風箏看得到

劉田田

1.一組畫面

一隊兇悍的正元騎兵穿越沙漠，鐵蹄踏進中原。

逃難的和谷國民在蠻兵的沖擊下四處奔逃，哭爹喊娘。

和谷都城，正元兵拔掉和谷國旗，插上正元國旗。

旁白：這是一段迷失了年代的歷史。那時，這片土地被分裂成幾個國家，北邊有驍勇好戰，嗜好殺伐豪奪，攻城掠地的正元國，南邊是注重農事，崇尚詩書禮教的和谷國。兩個國家一直爭斗不止，戰亂不停。在一個無籍可查的大災荒年代，正元國終于徹底征服了和谷國，勝利者施以殘酷的高壓政策，要把整個和谷國的子民變成正元國卑賤的奴隸。和谷的孩子，穿著正元兇悍而油跡斑斑的服裝，過著正元的祭祀日，唱著正元的巫歌。不過，在和谷國的西南部，還有一個的地方，和谷國最后的抵抗者利用那里的崇山峻嶺，作著最后的抵抗。他們被正元國國王宣布為叛亂者。

2.和谷國都城門 日

字幕：十年后。

城門正中刻著篆書“和都”兩個大字，一條寬闊的大路，從城門處一直伸展出來，靠近城門的一側，大路上被打掃得干干凈凈，路邊整潔開闊。但再往遠處，路邊的雜草就多了起來，一直向曠野延伸開去，路上的灰塵也多了起來。

四個騎馬的退役軍漢策馬從城門而出，其中三個著灰藍色衣服，一個著灰黑色衣服，并背著一個包袱。

馬蹄揚起一片灰塵，然后消失在曠野盡頭。

3.皇城驛道邊 日

沿著大路，四個漢子騎馬來到一個分岔路口，他們駐馬歇息。

塵霧散處，穿灰衣的老軍漢隨烈馬往前走了幾步，然后轉過頭來，對著另外三人抱拳一輯：各位兄弟，請就此留步吧！

三位軍漢同時抱拳還禮。

軍漢甲：興將軍，此地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就讓兄弟們再送送吧！

軍漢乙：興將軍率弟兄們征戰有年，出生入死，終于為王朝趕走蠻邦，匡扶和谷，國王恩寵，卻力辭萬世殊榮，和我等一道，鑄劍為犁，專事耕讀，我等佩服之至。

軍漢丙：此生能做將軍一小卒，實乃三生有幸！（從馬背上取下牛皮酒袋，用牛角水杯盛了，遞與其余三人）來，為興大將軍平安康順，干杯！

眾人舉杯一飲而盡。

灰衣軍漢：眾位兄弟，興和本是躬耕隴畝的一介布衣，不期國家有難，遂挺身擔當靖國之責，上賴國王英明，下倚兄弟合力，方才掃除胡塵，蕩清寰宇。今國是大定，興和回歸農耕，實乃興和本樸之志。有道是，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沙場手足，過命兄弟，此番情義，重于昆侖，各位兄弟當永生不忘！（抱拳，調轉馬頭，絕塵而去）

三軍漢高聲：將軍保重！

興和揚鞭策馬，紅鬃烈馬卷起一騎黃塵。

4.鄉間小路 傍晚

興和策馬緩行，黃塵漸散，興和系馬孤樹之上。

待他轉身時，興和已是一白發皓首的老者。

5.山鎮驛路邊涼亭 日

驛路全是黃土，路邊雜草叢生，瘦瘦的矢車菊開在耀眼的秋陽下。

一間簡陋的涼亭搭在路邊，涼亭旁掛一木牌，上面寫著“茶”，有三匹馬拴在牌子的旁邊，正低頭吃著草。

涼亭之中，擺著一張長案和幾把簡陋的竹椅，一個老婦人在長案后邊煮著茶水，一個穿著簡樸的白發老人獨自一人坐在一張桌子旁，有個估摸五六歲的小女孩吃力地拿著一個茶壺，從長案旁走到老人的桌子旁。

小女孩把茶壺遞給老人：興爺爺，喝茶。

老人接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小女孩也趁機爬到一張凳子上坐好。

小女孩笑嘻嘻地用手撐著頭：爺爺，今天要講什么故事呢？

老人摸摸小女孩的頭，端起茶杯：今天該說早春姐姐的故事了。

小女孩：你昨天說講早春姐姐就沒講。

老婦人拿一雞毛撣子過來，掃著老人面前的煙塵紙屑：明天是北州的殉難日，紙錢置辦好了？

老人：早置辦好了，還給他帶了老高粱燒。

小女孩：爺爺，快講早春姐姐的故事呀！

老人噓聲：等你春奶奶走遠了再講。

小女孩：為啥呢？

老人：她吃醋。

小女孩清脆地笑起來：春奶奶年輕時肯定沒早春姐姐漂亮。

老人：就是。

小女孩笑得更快活。

老人瞇著眼睛：哎呀，從哪兒說起呢？這故事發生有一百年了？三百年了？大約五百年了吧。記不清了。

小女孩：五百年！那不是比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還要老？

老人被逗笑了：是啊，老得像你春奶奶一樣，老掉牙了！那時候，這片土地上出現了和谷、正元、大星、南宮好幾個王國，這些國家你爭我奪，戰亂不止。

疊映：戰馬奔突，煙塵滾滾，戰士們混亂廝殺，血肉模糊。

老人畫外音：后來正元國徹底占領了和谷國，和谷國生靈涂炭，百姓陷于水深火熱之中。

疊映：和谷國都，城門牌匾換成了正元。

小女孩畫外音：和谷國，就是我們現在的國家嗎？

老人畫外音：哎，那是一段屈辱的歲月。和谷國變成了正元國的殖民地，和谷的孩子卻穿著正元的服裝，過著正元的祭祀日，唱著正元的巫歌，說著正元的胡語……那也是和谷國鐵血兒女奮志天下的歲月……

6.書院前門 日

書院依山而建，古典的書院大門，牌匾上寫著“寶通院區”的字樣，牌匾旁邊還懸掛了一副繪著鐵蒺藜的旗子。牌匾和旗子都很新，和陳舊破敗的大門格格不入。

穿過正門就是操場，操場上站滿了穿戴灰色鎧甲的士兵，他們面朝著大門的方向整齊地站好，臺階上站著一個同樣穿著鎧甲的女人，她叫巴音勒，她的頭發高高的束起，表情嚴肅，英氣十足。

巴音勒大聲地訓著：今天，寶通區首次舉行我正元國的成人節，為了防止叛賊作亂，你們要給我控制好場內一切，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違者重懲不貸！聽明白了嗎！

眾士兵：是！

7.書院后草地 日

天空湛藍，空氣澄澈，有幾片白云漂浮在空中。

早春穿著平時的常服，上衣是淺黃的抹胸并橘色的褙子，淡藍色的下裙上繡著點點白色的小花，她躺在教舍后面的草地上，草地依著山勢略微傾斜，草地后面是一條從山谷間流下來的小河。草地和教舍之間長著一片竹林，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教舍青灰色的墻壁。她身旁放著兩本泛黃的課本，頭發散落在草叢上，她兩手交叉著支著后腦勺，看著天空發呆。

何蕙從竹林間走來：早春！

何蕙穿著的是正裝，黑色和灰白色條紋相間的上衣，下面是墨藍色的裙子，袖口和裙擺上都用金線繡著鐵蒺藜的圖樣，從她的領口間隱約可見金色條紋的中衣。她扎著高高的發髻，兩手抓著裙子的裙擺，步伐輕快的向早春走來。

早春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著何蕙。

何蕙走到早春身邊，嘟起嘴，伸手去拉她：你怎么還沒換上正服，酉時可就要集合了！

早春慌忙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拍打著裙擺上的草屑，胡亂地沖何蕙點頭：你先去吧，我換上衣服馬上就來。

何蕙朝她擠了擠眼睛，笑著說：那你可快點呀，不然你家北州找不到你又得著急了。

早春羞紅了臉，一手推著何蕙：去去去，就你話多！

何蕙笑著轉身跑走了。

早春蹲下身拿起課本，朝何蕙去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草地和天空，輕輕地嘆了口氣。

8.女更衣室 日

女更衣室和男更衣室分別在教舍的東西兩廂，一進更衣室就是一面大銅鏡，靠墻的兩邊整齊地擺放著學生的衣柜，每個衣柜都有一人高，衣柜外寫著所屬學生名字，早春的柜子上寫著：正元王國和谷番區寶通書院三年四班早春。

現在除了早春之外，這里空無一人。早春已經換上了和何蕙一樣的正服，她兩腳趿著還沒穿好的鞋子，雙手忙活著系腰帶。穿戴得差不多了，走到鏡子前照照。她撫著衣袖上精致的鐵蒺藜，腦海里疊映出色彩絢麗的山茶花圖案的和谷國裙袍。

9.早春家上書房 日（回憶）

十歲的早春在書房的大書柜中找到了一本圖冊，封面上寫著《和谷國服飾圖鑒》。

早春抱著圖冊，跑到客廳，一邊興奮地喊著：父親，你看我發現什么了！我們和谷國的花衣真好看！

父親驚恐地一把奪過圖冊，用力撕得粉碎：說什么胡話，你不要小命了！記住，從來就沒有什么和谷國！

早春驚恐萬分，無助地看著母親。

母親將碎圖冊放進火爐。

熊熊火光中，映著小早春委屈的哭喊。（回憶完）

10.教舍外 日

早春穿著笨拙的正服，從更衣室里走出來。這座教舍連著校外的那片草地，離操場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她的步伐有點急。

突然，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緊接著是山石房屋爆裂的聲音，然后又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廝殺聲。

早春尖叫一聲，靠著墻壁抱著頭蹲下身來。

過了一會兒，遠處的廝殺聲消失了，早春試探著放下手，扶著墻壁站了起來，并透過竹林向外看去，只見書院后的山頭上隱隱約約地冒著黑煙。

她猶豫了一會兒，回頭看了看院內放置著的日晷，指針的陰影正投射到申正三刻，離集合的酉時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她又看了看爆炸的方向，拎著裙子，向爆炸的地方跌跌撞撞跑去。

n.峽谷小溪上游 日

早春拖著笨重的裙子，在小溪邊看到溪流中從上游漂來的炸黑了房屋木椽門板的雜物，她歇了一口氣，又往上游走去。越往上游走，樹林野草越發的雜密，她的裙子上滿是劃痕和灰塵。突然，她聽到前面有東西在動，趕緊跑了幾步，看到一個血跡斑斑、身穿鎧甲的壯士正坐在河邊，旁邊放著被刀劍刺破的頭盔。

壯士已經發現了早春的接近，一手撐著自己，另一手揮著一把短劍，指著早春，神情戒備，聲音嘶啞地：你，再往前一步，休怪我劍下無情。

早春看到滿身硝煙塵土的壯士，害怕地往后退了兩步，眼看壯士并未向她逼近，一拉裙子，轉身就跑，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試探著走近壯士，她看到壯士手中的短劍和頭盔上都刻著山茶花的圖案。

壯士眉頭緊鎖。

早春走到壯士近前，彎腰行了一個和谷女子的大禮，然后指著壯士鎧甲上的圖案：你是和谷軍嗎？

壯士聽到她的話，更加戒備地看著她，手中短劍蓄勢待發。

早春看他的樣子趕緊解釋：我，我是和谷女子！

壯士神色松弛了一點，但還是警惕地手持短劍，聲音低沉：你是……和谷人？

早春溫婉地：是。

壯士眼睛銳利地看向了早春衣服上的鐵蒺藜，早春的手不自覺的扯了扯裙擺，想把裙子上的鐵蒺藜藏到身后去。

壯士諷刺地地笑了笑，收起了短劍：既是和谷人，那我就不殺你了。不過很快就會有正元兵追殺過來，不想死就快點走吧。

早春試探著向前一步，神色擔憂地看著他胸口的劍傷：疼嗎？

壯士看著早春的眼睛，努力現出輕松地神情，調侃地說：戰死之前見到如此美貌的和谷女子，倒不覺得疼痛了。

早春：可是，可是你還沒有死啊。

壯士：我怎么可以死去呢？你看，這秀麗的山，這碧凈的水，這漫山遍野的山花，還有比這山花更美的姑娘，我怎么舍得死去！（拔出短劍）

早春嚇得退后一步。

壯士用劍刃割下衣襟，然后吃力地包扎胸間處的傷口，早春跑過來，幫他包扎好傷口。

壯士：快回去吧，小姑娘，待會兒就走不掉了。

壯士掙開早春攙扶的手，瘸著一條腿，轉身離開，還沒走幾步，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早春驚呼著，上前扶住了他，早春堅定地看著他：相信我，我會舍棄一切幫你。（扶起壯士往回走）

壯士一只手緊緊按著短劍，另一只手猶豫地扶在早春的肩上。

早春邊走邊說：小溪這邊不安全，我是寶通書院的學生，先帶你去書院暫避一會兒……

12.女更衣室 日

早春把壯士扶到凳子上坐著，打開了自己的柜子，把里面的東西挪得緊湊一點。

壯士一直看著她，神情欣慰。

早春扶著壯士，讓他躲進了柜子。

柜子空間還是很小，壯士使勁擠了進去。

早春：你先忍忍吧，我得趕著去參加典禮了。

壯士點了點頭，看向自己身上滿身的傷口：沒事，倒是我身上的味道……

早春從柜子里掏出一盒香粉，把香粉在柜子里細細地灑了一遍。

壯士吮吸著香粉味道：敗軍之將，居然用香粉掩飾血腥。

早春手上一頓：你是……

早春灑好香粉，找出一個水杯，遞給壯士。

壯士接過，靠在柜壁上：我會連累你吧？

早春拍了拍手上的粉，關好柜門：藏好，別吱聲。

早春撲打自己衣服上的粉末，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皺眉思索。然后打開何蕙的柜子，拿出另一盒香粉，灑在自己身上，快步離去。

13.書院操場 日

書院操場靠北的旗臺上，高高升起的是繪著鐵蒺藜的正元國國旗，旗臺下擺著一排椅子，十來個穿著灰藍色軍服的男女筆挺地坐在上面。學生們穿著正元國正服，按年級班級站成一個個小方陣，操場四周圍著持劍的士兵，每隔十步左右站著一個。巴音勒帶著一隊士兵正在一個個方陣巡查。

值日生舉著名單點名：千路！

一男生舉手：到！

值日生：慶力！

另一男生：到！

值日生把名單看了一遍，然后看向了隊伍中。

值日生：何蕙！

何蕙舉手：到！

巴音勒率一隊士兵巡視到此，她鷹隼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何蕙的領口，何蕙的領口處露出金色條紋的襯衣。

巴音勒兇狠地：解開！

何蕙恐懼地后退一步，巴音勒上前，一把撕開她外套的衣扣。

全場目光投向這里。

巴音勒：脫掉！把那妖孽的內衣脫掉！

何蕙：你，你殺了我吧！

人群中的低低細語變成了憤怒的喧嚷。

人群齊聲：天賜錦衣，何蕙無罪！天賜錦衣，何蕙無罪！

巴音勒嗖地抽出利劍，江季從隊列中走出，向巴音勒深鞠一躬。

江季：報告神女將軍，何蕙所穿內衣，并非和谷國傳統服飾，乃前日訂婚時男友所贈信物，女孩若不連穿三日，就是情意不篤，請神女將軍明察。

巴音勒：是嗎？

眾人齊聲：是！

巴音勒：那么，她男友是誰？

江季：我。將軍若要懲罰，我愿與她同罪。

巴音勒仰天長吁一聲，收劍入鞘：你，送她到禁閉室吧。

江季扶著何蕙走出操場。

14.書院正院 日

早春穿過幾個院子向操場跑去，跑到最外的正院時，看到兩個身影正走進院子，正是江季和何蕙，何蕙腳下虛軟，被江季攙扶著。

早春扶住何蕙：蕙蕙，怎么了？

何蕙撲到早春懷里，嚶嚶地哭了起來，早春輕拍著何蕙，疑惑地看著江季。

江季：何蕙私自在正服里面穿常服被發現了，被……當眾懲罰。

何蕙哭得更加委屈：那個蠻族女魔頭，她讓我當著全書院的人，脫，脫……

江季伸手把何蕙又扶回了自己的身上，對早春：將軍讓我帶她去后面的禁屋，你快點過去吧！

何蕙摸到早春的裙子，然后看到自己手上全是沾著污漬的血，何蕙驚恐地看著早春：你，怎么了？

早春：沒事，剛遇到了一點麻煩。

何蕙：麻煩？（急忙拉早春到屋角）快把裙子換給我！

早春：你知道會有多危險嗎？

何蕙：我不管！你這個樣子去，只能成為那只母狼的一只羊羔。

江季：你覺得那巴音勒將軍會放過一個帶著血跡的學生嗎？

15.書院操場 日

一個士兵拿著另一班級的名單點名。

班隊最后幾個男生正悄聲議論著，士兵列隊悄聲走過。

巴音勒一臉陰沉走過來，死死盯著這個男生：剛才，是你帶頭喧嘩？

男生：沒有誰帶頭。

巴音勒：把這個叛亂者拖出去！

兩個士兵閃出，一個捂住男生的嘴，男生掙扎著被拖了下去，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凄慘地哀嚎聲。

巴音勒環視四周，發現了早春，然后大步走了過來。

值日生趕緊拿著名單向前一步，畢恭畢敬遞上名單：三年四班，共21名學生，全部到齊。

巴音勒卻走進了隊伍中，學生們紛紛閃出一條路，巴音勒走向早春。

早春驚恐地看著巴音勒，周圍一片靜寂，空氣瞬間凝固，早春似乎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心跳聲。

巴音勒：剛才，你去哪里了？

早春臉色緋紅地低下頭，雙手交替絞著袖口：剛才我柜子里的香粉打潑了。

巴音勒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盯著她顯得過短的裙子看，早春的心跳聲越來越大。

北州上前，躬身行禮：巴音勒大人，她貪玩，午飯后就到呼延溪邊觀釣魚去了。

巴音勒：是嗎？那么你們兩人中必有一人撒謊！

早春：神女將軍，他沒撒謊，我的鞋襪被溪水打濕了，慌忙回女舍更換，眼看要遲到了，慌亂中又打潑了香粉。

巴音勒：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嗎？今日的成人禮，是神圣不敢怠惰的儀式。北州聽令，將冒犯神典的早春關進禁室，聽候處置！

早春和北州一前一后離開操場。

一士兵高喊：報——（沖進場內，差點撞倒早春）

士兵在巴音勒面前跪下：報告神女將軍，叛軍被我擊潰，叛軍首領逃脫。

巴音勒：興和逃脫了？

士兵：是。

巴音勒：全體集合，把守各個關口要道，不讓一只耗子跑掉，搜！

值日生：將軍，我們怎么辦？

巴音勒：女生原地不動，男生隨軍搜山！

書院內外響起沖天的牛角號聲和擊鼓聲。

16.書院二道院內 日

北州和早春剛穿過正院進入二道院，從操場那邊傳來混亂的腳步聲、吶喊聲，北州拉著早春的手往前走，早春驚異地頻頻回頭。

北州無奈地看了早春一眼，兩手扳正早春的雙肩，讓她端看自己：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早春左右張望一下，看到四周沒有人，張惶地：北州，你得幫我！

北州神情嚴肅，退后一步：怎么了？到底發生什么了？

17.禁閉室門口 黃昏

禁閉室是中院偏院的一間獨立的小屋。

江季押著何蕙走到了禁閉室門口，門口只一個看守士兵，他手里拿著一根長鞭，腰上掛著一串鑰匙，悠閑地靠在門上看著院外的方向，他看著兩人走了過來，站直了身子。

士兵：站住！干什么的？

江季對士兵行了一個學生禮：學生是三年四班的江季，奉神女將軍之命送女生何蕙來禁閉室。

士兵點了點頭，從腰上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禁閉室的大門：進來吧。

江季扶著何蕙進屋，何蕙臉上還掛著淚痕，雙手抓著江季的衣服，回頭看著他，拼命地搖頭。

士兵一把抓著何蕙的衣領，用力一推：進去，別磨磨蹭蹭的！

何蕙跌倒在地上，發出一聲驚呼。

江季不自禁往前探了一步，很快穩住了身形。

士兵回過頭來，“吱呀”一聲關了門。

江季臉上堆笑，湊上前去，從袖中掏出一個小荷包來，遞到士兵手里：她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計沒幾天就出來了，還請軍爺多多關照啊。

士兵神色凜然，把荷包推了回去：小兄弟，這可不好說，現在可亂著呢，指不定一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江季皺著眉，又拿出一個荷包，兩個一起放到士兵手上：還請軍爺明示。

士兵滿意地掂了掂，收到懷中，在江季耳邊小聲說：前頭打仗啊，叛亂軍里頭那個少年將軍興和逃脫了！

江季滿臉錯愕。

18.書院二道院 黃昏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早春虛靠在院內廊柱上，斜陽從她的背后照過來，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北州在院里焦急地來回踱著步，雙手煩躁的抓耳撓腮。

北州突然停步，看著早春：你，你怎么這么糊涂啊！（見早春咬著下嘴唇不出聲，他搖晃著早春的肩膀）這種事情是我們能承擔得起的嗎？被查出來了怎么辦，沒有任何人救得了你！你別管這件事了。讓他自己想辦法走吧。不管是否被抓，都與我們無關！

早春生氣地：是是是，什么都與你無關！外頭打仗與你無關，那個女魔頭欺辱我也跟你無關，我被關到禁閉室更是與你無關！（一把推開北州）不用你來看押我，我自己去禁閉室，是死是活都與你沒有干系！（低著頭往院子后面快步走去）

北州一拳打在墻上，一聲嘆氣，跟了上去，還沒走到后面的門，就看到江季從里面出來了。

江季的腳步很急，看到他們更是加快了些：你們怎么在這，前面情況怎么樣？

早春氣還沒消，手往后頭一指：你問他去，反正我現在要去禁閉室陪蕙蕙了。（還要往前走）

北州上前一把拉住：哎呀，你別鬧脾氣了。

早春一甩手：誰跟你鬧了！

江季堵在院門口看著他們，雙手環胸，聲音低沉：和谷軍戰敗了，外面四處在抓興和將軍，你們居然還有心情在這里吵架？

北州松開了抓著早春的手，看著江季：興和將軍？暮秋之戰殺出威名的那個興和？

江季點點頭：就是那個收復了北營的少年將軍興和。

早春低下頭小聲自語：難道，那個人是興和將軍？

江季疑惑地看著早春：你見過興和將軍？

北州：小春剛救了一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興和將軍。

早春突然轉頭就往后院跑。

北州喊住她：你去哪？

早春：這么久來，興和將軍浴血奮戰，他們一直想著拯救我們，恢復和谷國，今天我有機會拯救英雄了。

北州：我們也去！

北州欲走，發現江季猶豫地停留在原地，北州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江季：現在這種情況，我不能把小蕙丟在禁閉室，我得把她帶出來。

早春：你一個人行嗎？

江季：放心，倒是你們要多加小心。

兩人點頭，然后朝女舍跑去。

19.女更衣室 夜

早春和北州來到更衣室門口，早春推開更衣室的門，更衣室里沒有人，放置在架子上的油燈熄滅了一半，剩下一半忽明忽滅，她沖北州點了點頭，北州會意地站在了更衣室門口的暗處。

早春走進更衣室，拿出鑰匙打開柜門，柜子里的興和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早春把興和扶出來，坐到凳子上，對他再次行了一禮：興和將軍。

興和詫異地看著她。

早春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些食物，遞給興和：我的朋友們都十分崇敬您，自愿前來解救您。

興和警惕地接過食物。

早春收拾著柜子里的東西：書院大門正在嚴格盤查，正元國軍隊把守著，出門必須有學生關牒。等天全黑了我們再走。

興和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衣服領口別著的胸牌上，淡藍色的胸牌上寫著她的信息“正元國和谷區寶通校區早春”。

興和吃著。

早春小聲：和谷軍……怎么樣？

興和放下手中的食物，一只手放在膝蓋上握成鐵拳。

20.和谷軍軍帳 日（回憶）

軍帳里擠滿了穿著鎧甲的人，興和也在其中。帳內放置一張桌子，上面鋪著一張長長的地圖，帳外是烈烈的風聲和整齊的腳步聲。

上將軍眉頭緊鎖著看著地圖。

這時帳門被掀開，一個小兵跑了進來，帳里的人紛紛給小兵讓道。

小兵拜倒在帳前：上將軍，大滿，沒守住。

將軍愣了一愣，聲音蕭索：大滿……也沒守住嗎？

帳中的眾人議論紛紛。

這時，興和上前一步，表情嚴肅，行軍禮：上將軍，讓屬下去吧！

21.山谷中 日

正元、和谷兩軍激戰，雙方的步兵、騎兵混戰到一團，四處都是吶喊聲、廝殺聲、牛角號聲。

興和一馬當先，沖到敵將面前，正元軍急忙護住敵將，興和揮著長劍斬敵無數。

興和率眾正殺得性起，只聽得敵方喊一聲“撤！”敵人紛紛撤退。

興和似覺不對，趕緊勒馬，可未及掉頭，只聽得一聲巨響爆炸聲，山頂的巨石被炸開，無數石頭從山頂砸下來，興和和眾士兵都被砸倒在地。

興和從人堆中艱難爬起，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口，伸手欲從巨石中抽出長劍，劍斷。興和匍匐著往前爬去。

追殺聲傳來，興和順勢滾進草叢。（回憶完）

22.女更衣室夜

興和：很不好，我們被打敗了。

早春低著頭：是嗎？

敲門聲驟然響起，早春驚慌地抬起頭，北州閃身進來。

北州見到興和，莊重行禮：學生北州拜見興和將軍。

興和起身回禮。

北州：后院的軍士都走了，咱們趁黑趕緊走吧。

早春趕緊收拾著柜子中的東西。

北州幫她：快，我來收拾，你趕緊把這大裙子脫下，不然跑起來會成累贅。

早春捏著裙擺，有些難為情。

興和連忙轉過身去。

早春走到房間的角落，脫下裙子，露出里面的絲制中褲，她把褲管束緊，扎到皮靴里，然后換上輕盈的淡藍色裙子，并把裙角扎在腿上，對興和說：走吧。

興和轉身對他們行了一個軍禮：只要和谷國還有我們，就不會亡國1

23.學院內院 夜

內院里沒有燈光，月亮隱藏在云層里，院子一團漆黑。

北州攙扶著興和，早春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穿過回廊，走下臺階。

走到外院，突然一聲槍響響徹夜空，早春嚇得渾身一激愣，隨后聽到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早春神色緊張，小聲問：什么聲音？

興和皺眉：他們居然帶了洋槍！

興和氣力漸漸不支，北州將興和背了起來，早春在一旁扶著，他們躲到回廊的暗處，觀察動靜。

北州：要離開書院，最近的地方就是這后門了。

早春看向后門，那里隱隱約約傳來鎧甲摩擦撞擊的聲音。

早春；可是那兒有士兵把守著，怎么出去？

北州：院子西門那兒有一處矮墻，可從那兒翻過去。

早春：興和將軍身上有傷，怎么翻墻？

興和：我的傷不打緊，能安全逃出就行。

北州背起興和，消失在回廊另一端。

24.院子西門外 夜

西門本是一扇拱門，門外就是竹林，現在門被一堵墻給封住了，墻體破舊，又被書院學生給扒松了，墻頭的磚頭散落在墻角。

興和已被送出，坐在墻外邊的草叢中，等待北州幫助早春翻過墻頭。

北州雙手托起早春，早春站上墻頭，縱身往下一跳，只聽得“嘶”的一聲，早春的裙子被扯破，夾在磚縫里。早春連忙用力去扯，一時扯不下來，北州過去幫忙，兩人合力，整堵墻竟“轟隆隆”往外坍塌下來，北州趕緊推過早春。

坍塌聲驚動了士兵，一隊士兵吼叫著急忙奔跑過來。

北州背著興和，早春胡亂扎了一下破裙，三人朝竹林深處逃去。

一隊舉著火把的士兵從圍墻的另一邊跑過來。

一個佐官在亂磚堆中找出了早春被扯下的裙片，拔劍：他們肯定就在附近，給我搜！

士兵舉著火把，嗷叫著開進了竹林。

25.峽谷小溪邊 夜

北州背著興和，艱難地往上游走去，早春在他們身后扶著興和。北州一個趔趄，跌倒在地，身后的早春和興和也隨之摔倒。北州急忙再次背起他，走了幾步，終因氣力不支，再次摔倒。

興和拍了拍北州：算了，你們就把我放在這里吧，我會遇到和谷軍的。你們趕快離開，別被他們發現了。

早春撐著地搖搖晃晃站起來，小臉滿是汗漬：將軍，原本那正元的女魔頭就想處置我，就算回去，也逃不脫個死。

北州：將軍，帶我們加入和谷軍，恢復故國吧！

興和欣慰地笑了：好！

遠處傳來了一陣吶喊聲：沖啊！打敗正元賊寇，救回興和將軍！

山谷間響徹吶喊聲和廝殺聲。

北州興奮地：將軍，和谷軍到了！我們這就把您送過去！

早春和北州不顧疲憊，攙扶起興和，三人跌跌撞撞的朝峽谷那邊走去。

26.峽谷 夜

三人穿過密密麻麻的灌木和樹林，來到了峽谷的斷崖邊，遠遠的看到峽谷那邊兩軍廝殺的火光。

這時，他們身后傳來士兵的聲音：這兒有痕跡，往這邊追！

三人閃過斷崖，沒入叢林。

早春的腳被竹筍尖刺了一下，腳下一絆，三人再次跌倒在地，發出了聲音引來一片火光。很快，無數火把朝他們圍攏過來。

士兵：站住！什么人？

早春艱難爬起，滿臉淚水，她用力將興和托往北州背上：你們快跑！將軍是和谷國的希望，你一定要將他交給和谷軍！

北州看著早春：那你呢？

早春：我留下，我來引開他們。

興和：這不行，你一個女孩子，這些蠻兵是群狼……

士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北州突然放下興和，將興和的披風解了下來，披到了自己身上，又拿過他的佩劍：將軍，我若回不來，請替我照護好小春。

早春還懵在那里，北州已跳出叢林，夜風蕩起披風，發出嗖嗖的響聲。北州成了一條奔跑的黑影，所有火把一齊向他追去。

27.寶通城城門 日

城門口熙熙攘攘擠滿了人，士兵如臨大敵守著路口，貼著正元國鐵蒺藜標志的幾輛馬車停在城門口，馬車后面拉著一輛囚車，北州被關在囚車里，兩手被木枷銬著，穿著一身破爛的囚服，囚服上是受刑后的斑斑血跡，他不屈地昂著頭，正氣凜然地望著前方。

巴音勒被一隊士兵簇擁著，站在高高的城墻上。

一對老夫妻沖向囚車，聲嘶力竭地喊著北州的名字，士兵拿著武器攔住他們。

老婦人兩手緊緊抓著老丈，看著北州，渾身顫抖，聲音凄厲：州兒，州兒，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一佐官使蠻力把老夫妻往后狠狠一推，兩人倒地，馬車朝他們輾軋過來。

佐官：叛賊北州已經招供，是他救走了賊首興和！

北州：和谷國的同胞們，自從賊寇入侵，殺我國民，奪我財寶，使我和谷國江河倒流，日月無光，大家再不奮起反抗，我們就不僅亡國，還要滅種！興和將軍就在峽谷對岸，大家趕緊投奔他去，殺死賊寇，匡扶故國！

人們潮水一樣涌向囚車。

士兵拿起武器逼退人群：再有擾亂者，視為同罪！

早春穿一身鮮艷的和谷衣裙，雙手捧一碗酒，款步走近囚車，將碗高高舉起，遞給北州。

城墻上，巴音勒揮劍指向早春，兩個士兵將早春拿下。

北州痛徹地：傻丫頭，你為啥不追隨興和將軍而去！

佐官拿著早春的裙片，在早春眼前晃了晃：這是你的？

早春驕傲地點頭。

一匹戰馬急馳入城，騎兵翻身下馬，對著城墻上的巴音勒：神女將軍，叛國軍已從三面包圍了寶通城1

28.牢房 日

牢房里陰暗潮濕，只在墻壁的最上方開了一個小窗。

早春穿著囚服，蜷縮著身子，躺在牢房里的稻草上。

外面突然傳來了喧囂的聲音，兵器撞擊，鐵馬奔馳，廝殺聲震天撼地。

早春慢慢撐起身體，挪到門口，聽著牢房門外的動靜。

兩個正元士兵沖破了牢房大門，架起早春來到場院，那里已橫著幾具和谷百姓的尸體。

一隊騎兵沖殺過來，為首的是興和。興和挺長戟搠倒士兵，順勢將早春掠上馬背。

早春：這次我們贏定了？

興和：寶通是我們攻戰的最后一座城池。

早春：北州呢？你把他救出來了嗎！

興和停頓半晌：對不起……

興和揚鞭策馬：找巴音勒，報仇1

29.寶通城大街 日

戰爭之后的街上一片廢墟，滿目狼藉。

興和騎馬率軍隊走在大街上，早春坐在后面的馬車里，興和勒馬停步，早春掀開車簾走出。

興和揮劍指著一片空地：我們在那兒，發現了北州。

早春哭倒在馬車上。

30.路邊涼亭 日

小女孩：所以，北州哥哥死掉了嗎？

老人喝了一口茶：誰知道呢，故事的年代長了，就有各式各樣的結尾。

小女孩：我們放風箏去好嗎？把風箏放到天上，北州哥哥應該看得見，看得見早春姐姐，看得見我們……

老人：嗯，好主意。

小女孩：走羅，放風箏去羅！

31.和都廣場 日

廣場上有很多少男少女穿著和谷國的禮服，站在山茶花的國旗下，笑得燦爛。他們手中，攥著一根長長的風箏線。

廣場上空，飄飛著各式各樣的風箏。

旁白：從此，放風箏成了這個古老國度延綿不絕的習俗。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