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四川大學,四川 成都 610064)
試析英格蘭早期基督教在英格蘭統一中的作用
——以惠特比會議為例
高瑞
(四川大學,四川 成都 610064)
基督教在英格蘭早期(歷史上指諾曼征服前的英格蘭)政治統一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尤其是惠特比會議的召開使南北英格蘭的基督教得到統一以后,基督教更是推動著英格蘭走向統一。本文介紹了英格蘭的初期情況及惠特比宗教會議的召開從而分析基督教在英格蘭初期統一中的作用。
英格蘭;早期基督教;英格蘭統一;惠特比會議
對于研究中世紀基督教與英格蘭關系的國內論著可謂汗牛充棟,比如劉城《英國中世紀教會研究》,此書主要內容為探討如中世紀英國教會的發展;安長春的《基督教籠罩下的西歐》和陳曦文的《基督教與中世紀西歐社會》,從政治、經濟、法律制度、社會生活等各個方面闡述了基督教對蠻族人的影響,但是對英格蘭早期基督教論述卻很少;邵政達在2015年5月南都學壇(人文社會科學學報)第35卷第3期上發表的《中世紀英格蘭教俗關系的變遷》,孟廣林的專題研究論文《中世紀前期的英國封建王權與基督教會》等等,這些文章主要論述了中世紀基督教與英格蘭王權之間的關系,而對于早期基督教特別是惠特比會議的召開對于初期英格蘭統一的作用卻甚少論述。英格蘭早期的基督教發展大致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從二世紀末至596年,為愛爾蘭教會的自由發展階段;第二個階段從597年至664年,為愛爾蘭教會和基督教會并行發展與沖突的階段。664年以后,羅馬社會逐漸一統天下,從此英國加入了西方世界的基督教大家庭。因此筆者擬對早期基督教在初期英格蘭統一中的作用進行論述,以期可以深化對早期基督教尤其是惠特比會議有更深層次的理解。
英國國土主體位于歐洲大陸西邊的大不列顛島上。東瀕北海,西臨大西洋,南與歐洲大陸的英吉利海峽和多佛爾海峽的一水之隔,其史前的發展自然不在歐陸發展的主線上。英國的全稱是“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它主要由大不列顛島上的英格蘭、威爾士、蘇格蘭、以及愛爾蘭北部和周圍的眾多小島組成。由于英格蘭人口最多,經濟最發達,又是首都倫敦所在地,所以人們常常以“英格蘭”來代表整個英國。而且,由于不列顛島是聯合王國的主體部分,所以“不列顛”除是英國的地理名稱之外,又是英國的代稱。愛爾蘭的基督教是由威爾士人圣巴屈里克(Patrick)于5世紀初傳過去的,隨后在563年,愛爾蘭教士柯倫巴(Columba)率領徒眾,自烏爾斯特(UIster)把基督教傳進蘇格蘭西部。他集戰士、政客、隱士及傳教士于一身,在離蘇格蘭西部不遠的艾歐訥與僧侶愛丹(Aedan)一起創立了北英格蘭基督教的真正發源地林第斯法恩(Lind is farne)修道院。
而在英國南部的羅馬基督教,繼承了殘存的羅馬紀律和中央集權的觀念,繼承了私有權及教階制度,儀式繁瑣,組織嚴密。另外,愛爾蘭的修道院不受任何人管束,所謂修院生活,實際是在深山孤島上許多隱士集合同居而已。修道院沒有土地,土地仍是全部落的公共財產;沒有教區制,主要只是云游四方的傳教士,對于教士只有極小又很模糊的權力。而羅馬的修道院卻是一個小的中央集權王朝的縮影,修士絲毫沒有自由而言,必須聽命、安貧、守貞,修士的行為和思想有72條規定,如“不準發怒”、“不許貪吃貪睡”、要時刻想著“上帝都在監視著自己的言行”、“要愉快地接受任何不公正的待遇”。這兩派在復活節日期和教士剃發問題上存在爭論,羅馬當時實行的是5世紀時維克托里厄斯在教皇的授權下確定的陰歷2月或3月的16日到22日之間的某天,而愛爾蘭基督教會卻堅持三世紀時阿納托里厄斯確定的14日到22日之間的某天,(當時的復活節用陰歷推算是因為耶穌受難日就是猶太人的逾越節,而猶太人是用陰歷的)而關于教士剃發的爭議,羅馬修士只把頭頂剃光成圓形,據說這象征著耶穌受難時所戴的剃冠;而愛爾蘭基督教修士要從頭頂剃到兩耳,前額留一道額發。雖然兩派的分歧很多,但正如戚國淦先生所說“辯論的焦點表面上只是無關宗旨的復活節時間和削發式的爭執,但實質卻是在教派信奉上何去何從的重大問題。”奧古斯汀在任坎特伯雷大主教后就聲稱對全英基督教徒有最高權威,但威爾士的教徒否認之,雙方曾在塞文(severn)河口會晤,因各不相讓而決裂。
鑒于以上所說的愛爾蘭基督教和羅馬基督教的爭端,為了解決兩派之間的爭議,664年諾森伯里亞奧斯威在惠特比召開了一次由兩派代表參加的宗教會議,以決定究竟由哪一方支配不列顛的基督教會。在會議上雙方派出的辯論代表分別是威爾弗里德和科爾曼。威爾弗雷德是代替不諳盎格魯-撒克遜語的多切斯特主教阿吉爾伯特上場。科爾曼認為愛爾蘭基督教的復活節日期的正確性基于以下理由:復活節在(春分過后的第一個)朔望月的14日至20日間的傳統是由《約翰福音》的作者圣約翰,以及圣阿納托里烏斯和艾歐納修道院的創立者圣柯倫巴遵循并肯定的。威爾弗里德對此進行一一的反駁,并提出:一、羅馬的復活節日是普世遵循的;二、圣約翰遵從猶太人的做法已在尼西亞會議上被修正,圣阿納托里烏斯實際上是支持羅馬復活節日期計算法的;三、圣柯倫巴的做法受制于他的時代認識,而今的愛爾蘭人不應以無知作為借口。會后,科爾曼和不愿改變傳統的一部分愛爾蘭修士離開林第斯凡回到了艾歐訥。奧斯威仍然委任了一名愛爾蘭人圖達(Tuda)做主教。圖達來自南愛爾蘭,遵守羅馬復活節日期,削羅馬冠冕式發式。他的出身很好的平衡了諾森伯里亞教會的新晉的羅馬派和殘存的愛爾蘭派的勢力。
愛爾蘭北部最終接受狄歐尼計算表,在半個世紀后的716年,青年時代曾在愛爾蘭求學的埃格伯特(St.Egbest)神父來到艾歐訥,勸服了該島的修士們摒棄了舊歷法,轉而采用狄歐尼休計算表。這場持續了一個多世紀的爭論終以羅馬派的全面勝利而告終。
羅馬教會的勝利,一方面是由于圣彼得巨大影響,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羅馬教會的高度集權性和貴族性已適應了盎格魯撒克遜國王的政治需要,即他們可以把羅馬教會的主教作為強大的政治力量來利用。
基督教不僅是信仰的團體,也是一種政治組織,在西歐占有重要的地位。尤其是惠特比宗教會議召開以后,基督教內部統的一更是為英格蘭的政治統一創造了前提。在早期英格蘭的統一中作用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一)基督教教義的傳播改變了盎格魯撒克遜人的道德標準,削弱了他們根深蒂固的家族觀念及復仇意識。處在部落階段的盎格魯撒克遜人都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大家庭的成員,對任何成員的攻擊都被看成是對整個家族的攻擊,整個家族都有復仇義務。與此同時,基督教的傳播也為動亂中的人們提供了精神寄托,這也使他們渴望國家統一。盎格魯-撒克遜時期各種戰爭不僅引起社會動蕩、居民傷亡和人們的四處漂泊,更可怕的是食品食品供應困難還伴隨著人口流動出現了災荒和流行病。許多人因此而喪生。禱告、巫術是絕望的人們經常使用的方式,另一方面農民終年勞作,辛苦疲累,渴望忙中偷閑。因此他們皈依基督教不僅為了尋找精神依靠,他們還可以休息。因為基督徒每七天能有一個禮拜日來放松一下過度勞累的筋骨。按照當時教會的規定,他們還可以在圣誕節、主顯節之際歇息14日,在復活節到來時歇息14日,其它可以休息慶賀的節假日還有圣彼得紀念日、圣保羅紀念日、圣母升天日和萬圣節。
(二)基督教鼓勵國王頒布法令,隨著基督教會的統一,成文法律隨之出現,這為英格蘭國家的政治統一提供了法律支持。伴隨著基督教傳入英格蘭的是識文斷字,國王也因此能修改并系統地闡述類似于文明世界法規的部落習慣法。肯特的艾特爾伯特根據羅馬人的習慣法來制訂了他的法律,艾特爾伯特法典以及七世紀后期肯特和韋塞克斯的法典都是本地傳統和從大陸借鑒來的東西的混合物。另一方面國王為了取得僧侶的幫助,當然也愿意為他們提供特權,保護他們的權益。如肯特國王埃塞爾伯特的法律規定,破壞教堂秩序的人要與破壞宮廷秩序的人受到同樣的處罰。偷了教會的財產要賠償12倍,偷主教的財產賠償11倍,偷牧師的財產賠償9倍,偷副主祭的財產賠償6倍,偷執事的財產賠償3倍。到七世紀末,世俗法律也開始有了明文規定,尤其是諸如“不準傷害基督舍身換來的生命”之類的條款,雖然是受了基督教的影響。教士們還將歐洲大陸所推行的一種較為方便的征稅體制引入英格蘭,即把土地按照肥沃程度及人口密度劃分為叫做“hide”(海德)的稅收單位,每個單位出納一定數額的稅款。這是一項很麻煩的工作,在當時只有受過高等教育的教士們才能勝任。教士們也愿意承擔這一工作,因為受益者不僅有國王,還有他們自己。結果教會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其主教往往成為封建地主,尤其是坎特伯雷大主教,其財富不亞于當時的任何的一位國王。由此可見,惠特比宗教會議召開之后不但促進了基督教會內部組織的完善同時也為國王治理國家提供了藍本,進而推動了英格蘭國家的統一。
(三)來自大陸的傳教士的較為廣闊的視野與胸懷給英格蘭的國王們帶來了新的國家理念。在盎格魯撒克遜人入侵之初,英格蘭各地有許多國王,不少國王不過是彈丸之地。基督教為盎格魯-撒克遜人引進了一種全新的體系,而首席大主教西奧多(Theodore of Tarsns)使這一體系在英國得以完成。出生于小亞細亞,受教于雅典的西奧多不僅是個出色的學者,也是一個徹底的嚴格紀律信奉者。他花了20年的精力,在英國建立了一個有秩序的教會組織。作為坎特伯雷的大主教,也是英國的首席主教,他將全英國劃分為幾個教區,每個王國設立一個主教區。這一步具有明顯的政治意義,它將英格蘭看成一個整體,統一在一個教會之下。從教會的利益來考慮,教士們希望能生活在一個較為強大的國家里,因為只有強大的國家才能為他們提供各種保護與特權和可觀的財產。所以,教士們總希望自己生活的王國疆土越大越好,其它王國的數目越少越好。這與那些雄心勃勃搞兼并統一的國王的想法一拍即合,這就為英格蘭國家的政治統一做好了準備。
(四)基督教奉行的和平、平等、公正、自由的理念通過基督教加冕儀式和國王宣誓的誓詞,構成了英格蘭憲政制度的基礎。梅特蘭指出:“在諾曼征服之前的很長時間里,英國國王一直都要行加冕和涂圣油禮”①,但這種儀式并不被認為賦予了國王對于其臣民的統治有不可撤銷的權力;國王會很輕易地被棄置一邊,也沒有主教反對說涂了圣油就不能被世俗的權力所罷黜;不過國王與其臣民間的關系仍得到了宗教的認可。另一方面,國王也需要宣誓,埃塞爾雷德國王的宣誓內容是:“我以圣父、圣子、圣靈的名義向王國境內的基督教臣民宣誓,保證做到以下三件事:第一,保證我王國境內教會和所有教眾享有真正的太平;第二,禁止對任何人(無論什么階層)有暴力或不公正行為;第三,保證判決公正和仁慈的上帝將以他永遠的仁德寬恕我們。”由此可見國王的地位是按照基督教的和平、公正的理念而確定的,這就為英格蘭憲政奠定了基礎,為政治上實現統一提供了憲政幫助。
英格蘭在經歷動亂的“七國時代”后,一方面在抵御維京人入侵的漫長歲月里盎格魯-撒克遜王國經過分化融合,另一方面國王自身不斷利用統一的基督教來為政治統一服務,最后形成了以威塞克斯君王懺悔者愛德華為核心的統一的英格蘭,從此真正意義上的英吉利民族在英格蘭完全擺脫維京侵略后得以形成。雖然英格蘭早期基督教的發展使教權階層地位提高,給統一以后的英國帶來了政治困擾;隨著教會內部各種丑惡現象不斷,也為以后的宗教改革埋下了伏筆;英格蘭早期的基督教在傳播深度和廣度上也有限,大多局限于上層階級。但英格蘭早期的基督教尤其是惠特比宗教會議后的基督教對英格蘭各個方面產生了巨大影響,本文主要論述了它在政治統一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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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楊昌棟.基督教在中古歐洲的貢獻[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27.
[14]閻照祥.英國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2014:27.
注解:
①[英]F.W.梅特蘭.英格蘭憲政史[M].李紅海,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0:第42.
指導老師簡介:張箭,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
T353
A
1671-864X(2016)08-0087-02
高瑞,女,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15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