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瓊+唐海東
內容摘要:《紅字》的女主角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是一位具有主體性的獨立女性。母親、異性戀愛人以及同性姐妹三種身份在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身上渾融一體,在每一種身份里所體現出來的主體性分別是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構建其主體性的每一個側面。由于尊重自己與他者之間的差異,她所構建的女性身份既有別于雌雄同體亦有別于鐵娘子,而是以尊重兩性差異為前提,爭取獨立與自由的女性身份。
關鍵詞:主體性 差異性 母親觀 異性戀愛人觀 姐妹觀
納撒尼爾·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是美國19世紀最重要的小說家之一,對美國文學的發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他很早并一直就受到國內關注,其代表作《紅字》僅從1980年代至今,已有35個不同版本的譯本。
國內外對《紅字》中女性主義的研究多是圍繞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在與男權社會的斗爭中是否取得了勝利以及霍桑對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的態度等,這些研究忽視了男女兩性的差異,沒有探究兩性和諧的途徑,因此也就沒有挖掘出《紅字》中海斯特身上獨特的女性身份,即女性主義三大理論家之一露西·伊利格瑞(Lucy Irigaray)所認為的強調兩性差異的女性身份。
一、作為母親的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
在父權制的社會中,母親沒有主體性,只是作為客體而存在。瑪格麗特·富勒(Margaret Fuller)在她的《十九世紀的婦女》(Women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中,談到了婦女的順從和沒有地位,聽從男人的訓導和教誨,無論此種教誨是對,還是錯。母親是生育機器,為家族哺育后代,同時母親是其丈夫的私人物品,像木偶一樣被掌控。女兒對母親不但沒有感激之情,反而懷有怨恨,相比之下,兒子與母親的關系比女兒與母親的關系更好。
然而在《紅字》中,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打破了由男性界定的母親形象,因此她并未承受女兒對母親依戀的終止,而是與女兒相親相愛。
一方面,在為珠兒(Pearl)提供生育和哺育功能的同時,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構建自己作為女性的身份。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敢于向父權社會說不,以主人公的姿態捍衛自己作為孩子監護人的權利,海斯特爭奪撫養權的行為是女性對男權社會的有力反抗;她自力更生,證明了女性具備像男人一樣養家的能力;同時她以做女紅的方式展現對藝術和美的追求;而在長期離群索居的生活中,她又發展了獨具一格的信仰觀念,“獨立自足于世界上……她采取了一種思想自由的態度”:從經濟到精神的獨立,使海斯特擺脫了男權社會對女性的桎梏,認識到自己作為主體的存在。
另一方面,海斯特(Hester Prynne)將珠兒(Pearl)視為獨立的個體,尊重珠兒(Pearl)的獨立性和和主體性。海斯特(Hester Prynne)沒有以家長的姿態壓制和約束珠兒(Pearl),而是感到珠兒(Pearl)“或許已經到達可以作為一個朋友的年齡了,可以盡量分擔她母親的哀愁,而不至于對母女雙方有所損害了”(霍桑 127)。她認為“上天把這個小女兒交給她,就是要海斯特保護女性的幼苗和蓓蕾,在無數的困難中,養育她,發展她”(霍桑113),兩個女人由此建立起了從主體到主體的關系,而不再是男人之間交易的對象。
二、作為異性戀愛人的海斯特·白蘭
在父權制的社會中,女性對他者的主動欲望不可想象,女人在男女關系中的身份是被寵愛、占有和支配的玩偶。
然而海斯特(Hester Prynne)卻不是被主體占有的客體。無論是面對地方當局還是前夫,她都拒絕說出孩子父親的名字;自始至終,她都是可以離開新英格蘭,但她選擇留下,她敢于保護愛人并質疑無愛的婚姻,這些正是海斯特(Hester Prynne)主體性的體現;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后,她都同愛人在一片土地上,這是她享有欲望和自由的體現。
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同愛人丁梅斯代爾(Dimmesdale)之間,是伊利格瑞(Lucy Irigaray)所倡導的“二人行”的關系,即相愛卻不失去自我。“二人行”與以支配和占有為特征的兩性關系有著本質區別。“在這條道路上,女人可以成為男人的向導。……但是,要引導他者就必須放棄融合、服從和占有。……為此,她必須擁有自主權,一個屬于自己的內在性”。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沒有要求丁梅斯代爾(Dimmesdale)承擔起父親的責任或者站出來和她一起面對,而是選擇沉默,因為她尊重丁梅斯代爾(Dimmesdale)的差異性。她也沒有因為愛上了丁梅斯代爾(Dimmesdale)就成為他的奴隸,相反在必要的時候,她還是愛人的向導,給他力量和希望。就像伊利格瑞(Lucy Irigaray)在名為“孕育沉默”的文章中寫到的,這種尊重,對自己、對他人的尊重,需要被我們的傳統忘卻了的沉默……由于尊重我們間的差別帶來的否定效果,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三、作為同性姐妹的海斯特·白蘭
在父權社會中女性對女性的愛和欲望被解讀成是“受男性的欲望及傾向所支配……引導女同性戀者選擇一個滿足對象的本能必然是‘男性的本能”。
然而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從女性對女性的角度愛同性的姐妹并為女性的命運尋求解決之道。她渴望獲得與同性姐妹的聯系,無論對方是冷若冰霜的太太還是擁有貞潔的少女或者是在婚姻中掙扎的婦女,她都想去接近她們,重新回到新英格蘭后,海斯特還為那些被兩性問題困擾的女性做指導,正如伊利格瑞在“當我們的雙唇一起言說”中呼吁的“我們必須學著跟彼此說話,以便我們從遙不可及之地互相擁抱”。
四、海斯特·白蘭的主體建構
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堅持其與男性社會不同的女性觀,構建了其作為母親、異性戀愛人和同性姐妹這三種身份為一體的女性主體。
作為母親,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有別于男權社會所限制的僅為生殖和哺育工具的母親形象,而是在生殖和哺育之外,一方面擔負起了養育女兒的責任,另一方面給女兒樹立了作為女人的榜樣。同時,她尊重孩子的獨特性,而不是一味要求女兒聽母親的話。
作為異性戀愛人,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敢于沖破父權社會對妻子作為“家中的天使”的約束,正視作為女性的欲望,并在與愛人的關系中尊重二人的差異性和彼此的主體性,構建了和諧的二人關系。
作為同性姐妹,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尊重其他女性的主體性,從對自身的命運的思考上升到對整個女性命運的思考,為女性的獨立自由尋找出路。
無論是作為母親、異性戀愛人還是同性姐妹,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都堅持以主體對主體的方式,處理自己與他者的關系。她沒有一味追求與男性的平等,而是堅持其與男性以及與其他女性的差異,正如張玫玫在其論文中寫道“無論是女同性戀者、母親,還是女異性戀愛人,哪一個身份都不代表一種實際生活方式的選擇,但是三種模式都可以被看作是顛覆菲勒斯-邏各斯中心主義話語和創造新型女性話語的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