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讀”官員的家事、婚外情和仕途
兩地分居對官員的工作也有直接影響,有些官員頻繁在就職地和家之前兩頭跑,耽誤工作,被戲稱為“走讀”官員,坊間還有順口溜諷刺這種現象:“干部像候鳥,頻往家里跑;白天尋不見,晚上影難找;辦事得趕早,晚了就白跑。”
前不久,廣東省委副秘書長劉小華自殺身亡的消息引人關注,不少報道都提到了劉小華今年3月離任湛江市委書記時發表的感言,他說:“感謝省委對我和我的家庭的親切關懷,讓我能夠調回廣州工作,更好地照顧患病的妻子,從而結束長達15年夫妻分居的生活。”
劉小華提到,自己與妻子分居15年。據了解,這種由于異地任職導致的夫妻分居,在官員群體中并不少見。而對于官員來說,如果處理不好異地分居的問題,有時候甚至會影響到自己的仕途。

2014年,由中央黨校主辦的《學習時報》曾刊登過山東師范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喬翠霞的調查文章,她在山東省委黨校對450多名官員進行問卷調查,得出的調查結果是“有一半以上的官員曾在異地任職,平均異地任職時間為5.5年,有75.6%的官員曾兩地分居”。
雖然只是針對450人進行了調查,但也足以說明夫妻兩地分居的現象在官員群體中非常普遍。
干部異地任職是為了預防腐敗,讓干部跳出原有的人情關系圈子,離開可能滋生腐敗的土壤。目前,這種任職模式已經成為一種常態。
根據2006年發布的《黨政領導干部交流工作規定》,交流干部的配偶、子女是否隨調隨遷,尊重本人意愿。而且,不少省市等地方都出臺了解決官員兩地分居問題的辦法,在解決配偶崗位、住房等問題方面都給予了便利條件,但仍然有官員因為孩子上學等原因,保持夫妻兩地分居的狀態。
不過,也有以兩地分居為“理由”而放棄仕途的。2010年,武漢發改委主任、黨組書記徐進提出辭職,原因是為解決家庭兩地分居等實際問題,市人大常委會會議于當年4月通過了徐進的辭職請求。但徐進的辭職請求似乎沒這么簡單,辭職后的徐進加盟中鋼集團,成為武漢市有史以來辭職下海的最高級別官員,并于一年后逃往境外,如今上了紅色通緝令。
喬翠霞在前面提到的調查報告里曾提出,兩地分居導致的官員情感空白,有可能成為“性賄賂”或婚外情的誘因。
合肥市安監局原副局長王西平,與妻子分居三、四年之后,在一次飯局上與一位叫張玲的商人產生情愫,后來發展為情人關系,導致王西平后來與妻子離婚,與張玲結婚。不過,前妻向上級舉報王西平受賄,他也因此被司法機關立案調查。
中國行政體制改革研究會副會長汪玉凱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說過,官員家庭不在任職地,長期一個人在外生活,缺乏家庭的約束力,容易出現生活墮落、包養情人等問題。
兩地分居可能產生的另外一個問題是對家屬的監管不嚴,南京市原市長季建業在被判入獄后曾說,因為與家人長期分居兩地,對妻子和女兒的管束不嚴,一些朋友正好利用了這個軟肋,對自己的家人發起進攻。
分居對官員來說是重要考驗,廣州市醫療保險服務管理局一處長易某因受賄罪被判入獄,在辯解時說,自己因為長期與妻子、兒子分居異地,為了彌補虧欠之情,就想著拿錢讓妻兒過上好生活,包括花錢給兒子買房子等。
兩地分居對官員的工作也有直接影響,有些官員頻繁在就職地和家之前兩頭跑,耽誤工作,被戲稱為“走讀”官員,坊間還有順口溜諷刺這種現象:“干部像候鳥,頻往家里跑;白天尋不見,晚上影難找;辦事得趕早,晚了就白跑。”
一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的縣委書記講述,他們縣城距離省會城市市區只有90多公里,大約1個半小時車程,前任縣長從省城調來,家住省城,于是很少在縣城出現,最短時一周只有2天時間在縣城,深入基層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這位縣長以“跑項目”“爭取資金”等各種借口留在省城,縣里的工作人員只能提著文件袋送至省城給縣長審批。
這位縣委書記說,前任縣長一次在省城開完會后,需要向其他干部傳達會議精神,由于當時已星期四,不愿意離開省城的他,竟通知有關干部趕至省城開會,這在當地造成極不好的影響,一些副職縣領導也頻繁“走讀”,甚至效仿通知縣直部門領導趕赴省會城市開會。
廣西壯族自治區紀委法規室主任黃朝陽說,一些干部“走讀”專車接送,增加財政負擔,干部“走讀”現象還拉大了干群距離,與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背道而馳,是脫離群眾、作風漂浮、官僚主義的具體體現。
一些基層干部告訴記者,當前,我國部分地區干部“走讀”現象主要出現在縣和鄉鎮兩級領導干部中,隨著經濟社會發展,近年來,干部“走讀”現象有了新“土壤”。
“基礎設施改善,為干部‘走讀’現象抬頭創造條件。”西部某縣的一鄉鎮的黨委書記說,西部地區山路多,以往基礎設施條件差,下村沒有三五天回不來,周一帶著糧食步行或騎著單車走村串戶,晚上在農民家居住,直到周四或周五才能回到家中。如今基礎設施改善后,偏遠的鄉鎮到縣里大多不超過2個小時,一般鄉鎮半個小時內便可到縣城,從縣城到中心城市更是方便,這為干部“走讀”創造了條件。
廣西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專家羅國安認為,除基礎設施條件改善外,年青一代公務員大多不愿扎根基層也是干部“走讀”的重要原因之一。目前選調生、公務員隊伍大多是學歷較高的大學畢業生,曾在高校所在地的城市生活,不少人向往城市生活,他們不安心長期扎根基層,而是將基層當作跳板,因此他們往往成為“走讀”的主力軍。
此外,部分基層干部認為,如今不少縣級干部都是廳局交流而來,他們家原本就在城市里,一些縣領導經常不在縣里,熱衷于向上爭取“項目”“資金”,在基層則習慣于以會議貫徹會議、以文件落實文件;對于鄉鎮而言,一些黨政“一把手”則是從縣委、縣政府或縣直機關調派而來,并不安心于扎根鄉鎮。
考慮到官員分居埋下的隱患,一些省市積極號召官員配偶隨遷。2014年,陜西省委發布通知,要求市縣黨政領導干部在工作地安家,配偶隨調隨遷將作為新提拔干部的必要條件。
通知中要求,現有市、縣黨政領導班子成員中,凡沒在工作地安家的,要做出計劃逐步實現就地安家,組織部門幫助協調其安家困難。確實有特殊情況,配偶不能隨調隨遷的,需報上級黨委組織部門審查同意。
陜西的相關規定將干部配偶隨調隨遷變成了剛性要求。大部分省市是通過為官員配偶提供隨遷隨調的便利條件,來推動這項工作。例如,2015年,山東菏澤市印發了《菏澤市解決工作人員夫妻兩地分居工作方案》,以縣區工作人員對調方式來解決夫妻兩地分居問題,收到了很好的成效。
雖然官員配偶隨遷越來越便利,但有人提出,配偶隨遷也有負面問題。云南原省委書記白恩培的妻子張慧清,就隨白恩培前往云南,原本一個小招待所的服務員,沒有任何資歷,靠著丈夫給自己的安排,進入云南電網公司工作,之后一步步成為云南電網公司黨組書記。
張慧清只是一個縮影,有官員利用職務影響,通過打招呼的方式,將自己的家屬直接安置到財政、稅收等福利較好的單位或一些實權部門,有的家屬甚至只是掛名,并不上班履職。
因此也有一些專家提出,干部家屬隨遷必須規范,要強化對干部隨遷家屬的監督,不能把“隨遷”變成“升遷”,成為腐敗的新土壤。
(搜狐網2016.6.19、新華社2014.4.15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