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唯原
早在讀大學時,就聽李可染先生說:“花鳥畫要動大手術”。言外之意是當時的花鳥畫創新不夠,未能反映時代精神。然而,多年來眾多的花鳥畫家苦苦努力創新,卻收效甚微,恐怕是因中國花鳥畫之余毒過深、病入膏肓、回天無術吧。但今天看來,恰恰是花鳥畫的裹足不前,倒是沒有像其它畫種那般淪落到離經叛道。
中國歷史上沒有哪一個朝代能如我們這般叛逆的了。思想的反動、文化的反動、乃至藝術的反動,形成了徹頭徹尾的偽春秋戰國時代,呈顯的是“諸子百而不成家”的局面。這源于我們對自己文化的不“敬”,對自己傳統的不“畏”。由于這種敬畏之心的缺失,形成了當今文化藝術斷層就不離奇了。
終于有一天,一些人似乎有所感悟。他們領悟到了前賢們的志趣,并甘心納入那樣的軌跡。雖然前程未卜、禍福難料,亦或是自掘墳墓,但他們勇赴湯火之膽略難道不令人贊嘆嗎?正是他們的存在,中國花鳥畫沒有冒進,而是悄然地回歸了。
劉貞麟就是一位恪守傳統的花鳥畫家。在當下漫天叫囂藝術出新、鼓吹個性張揚的時代,能如劉貞麟這樣對傳統潛心研習,自甘寂寞的藝術家可謂鳳毛麟角了。這確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膽識的。或是粉身碎骨或是浴火重生,總之,非平庸之輩敢為也。劉貞麟雖非有復古之心,然而他對傳統藝術的敬畏使他的花鳥畫作品更增加了一種厚重的文化精神,反射出深沉的文化積淀。
劉貞麟師從津門霍春陽先生,非但在花鳥畫技術層面獲益良多,更在其理念上傳承其衣缽,對于傳統花鳥畫的學習體悟也見解獨到。他對元明諸家的偏愛常反映在他的畫作里,趙孟頫的鮮活、文征明的爽利,在他的筆墨結構中都略見斑豹。他的作品是詩意的,同時又是極端書齋化的。他漠視追求史詩般的展覽館模板,傾心于筆精墨妙的廳堂秘玩,可見他心性超然,大有魏晉風范。近年來,他的筆墨日趨散淡疏朗、漸臻成熟。我以為,已在外形上擺脫了“霍家拳”的痕跡,而神髓僅存了。
“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中國傳統水墨畫的理念本身就是抽象的,因而產生了抽象的表現形式及抽象的審美習慣。國人對此種抽象概念深入骨體,天經地義般的無條件接受,早已超越了對客觀自然物象的如實寫照,而注重于創作者主體對于自然物象的個性理解。同時,以書法之韻律體現、抒發作者情感的脈動,從而將筆墨形式抽離出繪畫內容本身而達成獨立的欣賞層面。劉貞麟正是正確地把握住了中國傳統花鳥畫的創作脈搏,使其在中國花鳥新生代畫家中分外引人注目。他的作品自然鮮活、清新磅礴,筆墨醇厚而意趣滋肆,所以引發美術界的普遍關注及眾多收藏家的追捧就不足為怪了。
劉貞麟是一個極為刻苦的畫家,他全身心的浸淫于他的創作之中,凌晨兩點就寢似乎已成為他的生物鐘。他的畫作難以數計,終年筆耕不輟。除了家人和孩子,幾乎沒有看見他把時間荒廢于其他事務上。一個人的成功大概有三大要素:天資、名師、勤奮。這三點在劉貞麟身上均已具備,而我還要說的是他的忠厚,自與劉貞麟相識至今,從未見他與任何人發生口角,當然并非斯人木訥,一事當前他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觀點。重要的是與他人相左時,都能和諧的處理,這一切都源于他內心的忠厚及無私的謙恭吧。
“作藝先作人”,這句話原以為是勸人向善之說,飽經人世方知此言真實不虛。“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劉貞麟為人正得乎道,因而他的藝術之途自當是寬廣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