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雨柯
絕口不提不是因為忘記,而是因為銘記。
讀完余華的《活著》,不禁為人物的命運嘆息,原以為過幾天就會走出這個悲劇帶來的陰郁,不想至今想起仍會浮起一絲憂傷。
看書名,初以為是講哲學的,讀了才發現,書中沒有華麗的辭藻來修飾,沒有大道理來填充,而是通過一個普通男人的故事,來闡述“活著”的意義。余華是受美國民謠《老黑奴》的影響,萌發了寫這本書的念頭。他在前言中提道:“活著,在我們中國的語言里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喊叫,也不是來自于進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任,去忍受現實給予我們的幸福和苦難,無聊和平庸。”書中的主角福貴,正是學會了忍受,才挺過了一次又一次毀滅性的打擊。他從富家少爺淪落到一無所有的農戶;從桀驁不馴、風流倜儻到養家糊口照顧妻兒;從生活日漸好轉到至親一一離世……福貴經歷了太多我從未經歷甚至從未聽聞的殘酷,比如,大躍進時期的錯誤,再如“文革”時期的慘無人道,這些充滿諷刺和恐懼的名詞充斥著他的人生。與其相比,我生活在太平盛世,擁有著福貴一輩子都不敢奢望的一切,可是他所擁有的最寶貴的財富,我卻沒有。
忍耐,于我而言也是奢望。我經常會被一些小事干擾,變得煩躁不安。任何一件看似簡單的問題,都會成為我焦躁不安的原因。其實生活就像是一場又一場的測試,每天都是一道選擇題,模式簡單,內容卻復雜得多。如果每天都抱著哀怨的心情去選擇,生活只會變得更艱難。但要做到拋開外界,遵循自己的內心做決定,絕非易事。所以我敬佩福貴,羨慕他,區區一個簡單的理由,就有可能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關于福貴,我不知該作何評價,我也沒有資格去評價。只是在我看來,他在書中應該算是最單純的,就像他的追求一樣。他會為了保全自身而袖手旁觀,但他絕不會為了自身利益而陷他人于不利之地,在那個年代,算得上難能可貴了。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一樣,福貴經歷了很多,也讓我感受到了很多。曾經的他讓人憎恨,拋家棄子,拈花惹草,輸光家產,甚至在妻子懷孕期間對其大打出手,他的種種惡行讓我心寒,心寒他沒能好好珍惜愛他的妻子,心疼他沒能守住本應幸福的家。后來,他醒悟了,開始試圖挽回。再后來,他如愿了。原以為生活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天意難測,或者說不可測,屬于他的幸福終究還是離開了。妻子、女兒、兒子、女婿,都相繼離開了他,連他唯一的寄托——他的孫子也丟下了他,他們走了,是永不相見,是陰陽相隔。我開始心疼,我看到了他的單純也看到了他的悲慘,心疼他沒能與妻子白頭偕老,心疼沒有人為他送終,心疼他的世界只剩下他自己。當他在經歷這些時,他也是始終簡單著,一個哭得像孩子一般的老男人,卻還是簡單地選擇了簡單地活著。
福貴經歷的是生與死的掙扎,而我只是面對平凡的生活,為什么我會表現得如此狼狽?也許是因為我追求的不夠簡單吧。對生活的貪求使我變得焦躁,一個小小的漣漪都可能是我放棄的理由。福貴教會我的不只是簡單,還有沉淀和忍耐,在浮躁的生活中沉淀自己,追求簡單的成功和幸福。
夕陽下,一個滿懷故事的老人趕著一頭和他一樣老的黃牛,這是他從屠夫手中買回來的牛,只是簡單地覺得它有自己的影子。也許,這頭老牛是他活下去的信念吧。因為夠簡單,所以安靜地過著,即使生活所恩賜的創傷無法彌補,至少可以擁有心靈的無常。
指導教師 楊曉瑜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