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
(海南大學,海南???7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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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干預與區域經濟非均衡增長的研究
——重新審視繆爾達爾—赫希曼假說
張義
(海南大學,海南海口570228)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整體經濟高速發展,但同時區域間經濟增長的不均衡現象也不斷凸顯。本文通過總結東部沿海地區和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特點,找出我國區域間經濟發展差距日益擴大的原因,以及與繆爾達爾—赫希曼假說存在差異的根本所在,以期對我國區域間協調發展有借鑒作用。
區域經濟;增長;差異;市場經濟
改革開放以后,我國實行了具有本土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鄧小平提出“讓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政策,“先富帶后富,最終實現共同富?!?,實現社會主義發展的最終目標。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下,我國經濟發展速度驚人,國內生產總值從1978年世界15位上升至2013年的世界第2位,并且實現了連續30年的持續增長。但同時,我國各區域間的經濟增長不均衡,貧富差距顯著擴大。傳統的非均衡增長理論即繆爾達爾-赫希曼假說認為,在經濟發展過程中,區域間的不均衡發展是必要的,并且隨著經濟的發展,區域間的差距由市場機制和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決定。當經濟發展達到一定程度時,政府要進入干預解決市場機制的不足來實現更高層次的均衡發展。但是,在我國社會主義的市場經濟體制下,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由于存在市場經濟體制不完善和政府主導的經濟發展等因素,造成區域間經濟差距不斷拉大的原因需要進一步探討。為了緩解甚至消除這種差距,繼續以政府干預的方法進行協調,本文主要通過對我國東部及西部地區在改革開放之后的發展情況進行對比分析,找出區域經濟發展差距產生的主導因素。
繆爾達爾在1957年出版的《經濟理論和不發達地區》一書中提出,社會發展是遵循“循環累積理論”的,經濟的發展也是從一些具有較好條件的地區開始。也就是說由于歷史偶然因素,使部分地區獲得某種初始優勢,這些地區會比其他地區取得較快的經濟發展。此后,它們會不斷累積有利的因素繼續加速發展,而處于劣勢地位的地區也會積累不利因素(白義霞,2008),各區域間的發展就會出現不平衡,一旦這種不均衡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顯著的區域經濟發展差距。在這種累積循環發展過程中,由于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之間會相互形成兩種效應。一是發達地區為了緩和生產成本的上升,各生產要素從發達地區流向不發達地區,縮減區域間經濟發展差距的擴散效應。二是為了在發達地區獲得較高的報酬率,資本、人力、技術不斷流向發達地區移動,而加重區域間差距的回波效應。區域間經濟發展的差距取決于擴散效應和回波效應的影響程度。
1958年,赫希曼在他的《經濟發展戰略》一書中也提到了類似的觀點,即涓滴效應和極化效應,涓滴效應是指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發達地區會對不發達地區進行投資和購買,而極化效應指相對于發達地區,不發達地區的生產率,議價能力等優勢會被進一步削弱。赫希曼認為,在市場機制作用下,極化效應會大于涓滴效應,區域間差距進一步擴大,此時政府部門應該采取積極的政策措施協調資源的重新配置和要素流動來阻止極化效應的進一步擴大,從而實現區域間高層次的均衡發展。
繆爾達爾與赫希曼的理論在本質上沒有區別,他們都認為在社會發展過程中,經濟的不均衡發展是必然存在的。隨著發達地區的超速發展,區域間的差距會擴大,當區域間的不平衡達到一定程度時,由于市場機制的局限性以及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必須由政府出面進行協調,制定積極的引導政策,刺激落后地區的發展,填補區域間的經濟差距,后人稱之為繆爾達爾—赫希曼假說。
近年來,對于我國區域發展差距的擴大存在以下幾種不同的看法。一種是地域差異說,強調各地區地理位置。資源稟賦不同而導致的不均衡發展。二是政策導向說,認為國家政策向東部沿海地區實行多方面的傾斜。三是體制因素說,認為從計劃經濟過渡到市場經濟的過程中,各地區體制轉變的程度不同造成了地區發展差距的拉大。四是增長方式和增長機制說,認為在我國以投資為主要推動和數量型經濟增長方式中,區域間流動的生產要素增多造成了各地區經濟增長速度的差異。2005年我國經濟區域被劃分為四大板塊,即東部,中部,西部,和東北板塊,現就發展差異最大的東西部地區這兩大板塊為例,分析產生差距及差距逐漸擴大的原因。
1、從中央政府角度分析
改革開放初期,我國各地區的發展,主要取決于國家的預算投資及相應的人力物力投入。20世紀80年代,我國的區域開發在借鑒國外經驗基礎上,設計東部沿海地區優先發展戰略,先后設立了5個經濟特區、14個沿海港口城市,并創辦經濟技術開發區、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等各類經濟開發區。從各類國家級開發區的空間分布看,沿海地區最多,共有360個,占全國85.3%,而西部地區則只有26個,占全國的6.2%。各類開發區都有國家促進其發展的政策引導和支持,例如經濟特區,劃定一塊區域,在區域內實行有別于區外的特殊政策和管理方式,刺激其內部產業發展,吸引外商投資。國家為了這些區域的快速發展,實行了許多政策倒向和財政支持,為這些地區經濟帶來其他地區所不具備的強大的發展活力和推動力。1978—1990年全國國民收入年平均增長8.5%,而沿海地區約為11%;1981—1990年國家用于沿海地帶大中型項目建設的資金約占全國的47%;1991—1995年,全國GDP年增長約12%,其中沿海地區在15%以上。長期以來,沿海地區的外貿出口值和利用外資均占全國的85%以上。在經濟發展上,中央政府不僅會幫助東部地區率先承接國際產業轉移,利用其區位因素大批發展進出口貿易,而且會為這些地區創造良好的經濟發展環境,允許它們用優惠的政策條件吸引經濟發展所需的資本、技術、人才等要素。

表1 我國三大區域固定資產投資比重情況(2000—2009年)(單位:%)
在制度安排上,我國大部分的市場經濟制度試點都選擇在東部地區,如企業產權制度改革,有些制度如分配制度只允許東部地區存在。西部地區在建立市場經濟體制,促進地區經濟發展上沒有突破,與地方政府所承擔的發展地區經濟的責任相比,其所擁有的經濟權限相當欠缺。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區域發展差距拉大,從形式上看是由經濟體制改革后市場機制發揮作用的結果,但從實質上看,則是由除市場機制以外包括政府調控在內的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我國改革開放的初衷是利用東部沿海地區的特殊區位因素,將其作為經濟發展的突破口,并進而帶動中西部地區的發展。通過東部沿海地區發展外向型經濟,積極參與國際競爭與合作,并對內地產生輻射作用,從而實現中國的快速發展。然而在實踐中,隨著東部地區的高速發展,東西部地區之間的差距也飛速擴大,到2004年,西部地區人均GDP僅相當于東部地區的39%。2005年,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的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分別為55168.04億元、20835.93億元、16598.85億元,東部和中、西部之比由1992年的3.03∶1.31∶1,上升到3.32∶1.26∶1。
2、從地方政府角度分析
在地方政府制度安排方面,中央政府賦予其較大的制度創新空間,東部地區對市場經濟制度的演進產生較為強烈的自發需求,這種制度創新的自發性保證了經濟制度向市場經濟制度的演化和發展。與東部相比較而言,西部地區制度變革的原因是為了解決一些社會問題和巨大的經濟壓力,如嚴重的貧困及就業問題,及由此帶來的社會和政治壓力等,并不是自主的市場經濟制度的改革。加上西部地方政府缺乏中央政府對他們在制度創新上的空間和初始優勢等因素,往往不能充分認識到其利益與市場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即使認識到了,也缺乏區位條件、政策條件來建立起這種聯系。
盡管東西部的經濟最終都是走上市場經濟,但其演進的速度取決于地方政府對于經濟發展環境的創造和鋪墊。由于資本產出的滯后性,改革開放初期東西部地區的經濟差距較小,呈逐步擴大的趨勢,但到了90年代,隨著經濟的飛快發展,區域經濟的差距也在2004年左右達到頂峰。研究表明,在經濟發展初期,固定資產的投入對今后經濟增長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現就浙江省與甘肅省為例分析改革開放以來至2000年東西部地區的固定資產投資差距。

表2 浙江省和甘肅省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對比(單位:億元)
由表2可見,在1980年,浙江省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是甘肅省的2.63倍,至2000年倍數擴大至5.14倍。在東西部地區經濟差距逐年擴大的20年里,浙江省和甘肅省的固定資產投資在絕對值和倍數上也都呈逐年擴大趨勢。由于西部地區的投資力度小,生產條件和環境得不到保證,地方經濟發展很容易陷入低投資—低產出—低儲蓄—低投資的貧困圈里,加上西部地區本來就缺乏技術和創新能力,因此經濟發展只能依靠地方政府的引導和貢獻。
3、從區域間合作的角度分析
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每個地區的經濟都是一個不完整的生產體系,不能夠單獨靠自身內部的投入產出來實現經濟的增長,尤其是像我國東西省份這樣資源稟賦差異較大的地區,必須同外界的其他區域進行協作與分工,才能實現資源的有效利用和經濟發展。從我國東西部區域之間的統籌發展關系來看,主要有兩點。第一,我國西部地區是國內的資源主產區,為東部沿海地區的工業發展提供石油,礦產,天然氣等自然資源,其本身處于各產業鏈的上游,產品議價能力弱,利潤低,資本回報率也低。東部地區企業則多處于各產業鏈的下游區域,負責工業產品的深加工和銷售,工業產品的高附加值多存在于加工環節,創造利潤高,資本回報率也高。第二,東部地區高產出率的資本和西部落后地區廉價勞動力的結合。在過去我國的經濟發展過程中,出現了大量的西部勞動力向東移動的一邊倒現象,如果生產要素可以自由流動,東部地區的企業為了尋求更低的成本也會選擇資本向西移動,最終實現兩者的廣泛結合。但是由于東部省區為企業提供的發展環境和優惠政策,以及西部地區出于對本地企業的保護,雙方之間保持不合作的態度,人為設置障礙影響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導致兩地區之間的擴散效應強度遠大于回波效應。由上述可得在區域間的統籌發展過程中,由于地方政府都會優先考慮本地區的利益,加上各地區有限理性,使得許多本屬于市場交易的行為往往變成了政府之間的交易。在地方政府的干預下,區域經濟之間的差距并沒有得到緩解。
以上分析可得,過去我國的區域經濟發展過程中,在東部沿海地區優先發展的戰略引導下,由于各地區政府政策不同,市場經濟的建設完善程度不同。在各地區中,地方政府作為市場中的一個重要成員參與到經濟活動中。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生產要素的流動,區域間的極化和回波效應也脫離了自由市場的前提假設,因此區域間經濟增長差距的原因并不能完全吻合繆爾達爾—赫希曼假說。今后在我國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中,落后地區應該抓住我國經濟轉型的歷史機遇,做好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市場機制的有效結合,總結經驗,統籌各區域合作,實現全國范圍內的區域經濟均衡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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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曉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