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
摘要:根據繼承法的規定,遺贈扶養協議的扶養人必須是法定繼承人之外的人。那么,法定繼承人與被繼承人簽訂的扶養協議的效力如何,法律對此并沒有明確的規定。在司法實踐中該如何處理,不同的法院則做出了不同的判決。個人認為,法律應該明確規定繼承扶養合同是合法有效的,結束同案不同判的現象,促進司法裁判的統一性。
關鍵詞:繼承扶養同;遺贈扶養協議;扶養義務;效力研究;司法裁判
1問題的提出
被繼承人與法定繼承人簽訂的扶養協議的效力如何,司法實務中判決各異。在原告朱某明、朱某英訴被告朱某瓊遺囑繼承糾紛案中,一審法院認為朱某瓊不具備受遺贈人資格而不能發生法律效力;二審法院認為我國并無法律禁止公民個人與繼承人簽訂遺贈扶養協議,在朱某瓊按照遺贈扶養協議承擔了對父親朱某國生養死葬的義務的情況下,該遺贈扶養協議有效。兩審法院爭議的焦點問題為遺贈扶養協議的扶養人能否包括法定繼承人在內。針對上述問題,學界主要有兩種不同的觀點。一種觀點認為,作為扶養人的自然人不能是法定繼承人范圍內的人,該觀點以楊立新、朱呈義、麻昌華、曹詩權為代表;一種觀點認為,法律并未明文禁止扶養人只能是法定繼承人之外的人,故將法定繼承人納入扶養人范圍理所應當,該觀點以李輝、朱凡為代表。朱凡在其《我國繼承法增設繼承扶養合同研究》一文中提到,在不違反現行強制法的前提下,司法實踐中承認已經實際履行的法定繼承人與被繼承人簽訂的遺贈扶養協議是必要的。他闡釋了兩個理由,一是將約定扶養人不包括法定繼承人不合乎法理更不符合情理。我國《婚姻法》規定法定繼承人的法定扶養義務是底線行的義務,如若子女不主動履行贍養父母的義務,父母只有在“無勞動能力或生活困難”的情況下才可以向子女主張贍養費。那司法實踐中已經履行的繼承扶養合同,法律為什么不承認其合法性哪?二是法定繼承人與被繼承人簽訂的繼承扶養合同并未損害到其他人的合法權益,即使已經簽訂協議,其他法定繼承人仍然有贍養父母的義務,這并不與其他法律規定相沖突。
為合理的解決此類問題,有部分學者建議增設繼承扶養合同。比如西南政法大學副教授朱凡建議,繼承扶養合同制度應和遺贈扶養協議制度一樣規定在繼承法中,兩者并行不悖。以楊立新教授和楊震教授為代表擬定的繼承法修正案草案建議稿規定了繼承扶養協議。陳葦教授在中國法學會婚姻家庭法學研究會2012年年會綜述(十一)提到:有學者提到我國現行的扶養制度已無法滿足老年人頤養天年的實際需求,應增加繼承扶養協議的規定,與現行的遺贈扶養協議并行不悖。下文將在此問題的基礎上展開討論我國繼承法增設遺贈扶養合同的必要性以及可行性,最后提出自己的立法構想,即應增設繼承扶養合同的規定。
2我國《繼承法》增設繼承扶養合同的必要性
2.1繼承扶養合同的功能與我國《繼承法》的立法導向和目的相符。繼承扶養合同的主要目的就在于確保養老,并具有對被繼承人自由處分遺產的保障功能。此外,我國現行繼承法規定的遺贈扶養協議存在一些缺陷,比如扶養人范圍太窄,權利義務規范單一,執行困難等導致在司法操作中不受歡迎。如若法律明確承認繼承扶養合同的合法性,被繼承人根據自己的需要選擇滿意的扶養對象,可以有效的保障自己的晚年生活,提高幸福指數。
2.2繼承扶養合同與我國民眾的繼承習慣和實際需要相符。我國民眾的繼承習慣迫切需要通過立法增設繼承扶養合同來加以確認。2008年西南政法大學陳葦老師領銜的課題組曾經對我國民眾繼承習慣進行了專門的問卷調查,從調查顯示結果來看,我國民眾絕大多數人對于被繼承人與法定繼承人通過簽訂繼承扶養合同來解決養老問題的做法是能夠接受的。此外,繼承扶養合同能夠滿足民眾的實際需求。在現實生活中,被繼承人往往需要子女的照顧,希望和子女生活在一起,因而被繼承人更加愿意與子女簽訂繼承扶養合同。因為遺囑是死因行為,如若在遺囑中規定繼承人應履行扶養義務,這樣毫無意義。反之,在被繼承人生前即簽訂繼承扶養合同,繼承人履行約定的義務,這對被繼承人來說是極大的改善,意義深遠。
2.3繼承扶養合同的合法性和法律效力需要通過立法得以確認。理由如下:一是通過法律明確雙方當事人之間的權利義務,有利于解決現實糾紛。二是當存在多個法定繼承人時,被繼承人只想把遺產留給經常來照看自己、愿意與自己共同生活的法定繼承人。因此,這一協議的合法性需要得到法律的認可,這不僅有助于處理扶養與家庭繼承糾紛,而且為法官處理該類案件提供了明確的法律依據。除此之外,私法領域一直貫徹的是“法不禁止皆自由”的原則,當事人之間的約定如不違反現有法律的強行性規定即有效。雖然法定扶養人一般可以作為繼承人繼承遺產,但此時并不存在對價關系。現將扶養義務與繼承遺產結合起來,不僅有助于提高被繼承人晚年生活質量,而且為法定扶養人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3繼承扶養合同的立法建議
3.1明確繼承扶養合同的概念。筆者比較贊同楊立新教授的觀點,被繼承人可以與繼承人簽訂繼承扶養合同,繼承人將承擔比法定扶養義務更高的扶養義務。如若違反繼承扶養合同的約定,除符合喪失繼承權的條件外,繼承人仍享有法定繼承權。其他本法未作規定的,繼承扶養合同準用遺贈扶養協議的相關規定。至于繼承扶養合同簽訂的主體,也是眾說紛紜。有人認為必須是被繼承人與所有的繼承人一起簽訂,這樣對于其他的繼承人而言,會比較公平。我認為,繼承扶養合同既然是被繼承人與繼承人簽訂的關于繼承和扶養問題的協議,是雙方意思自治的結果,這并不會影響到其他繼承人的利益,這也是被繼承人對自己遺產的一種處分方式,法律對此也沒有禁止,于情于理,繼承扶養合同應該得到法律的認可。
3.2明確繼承扶養合同的形式要件和實質要件。首先,形式要件方面,繼承扶養合同是扶養人繼承被繼承人遺產的合法依據來源,故應嚴格要求。個人認為應采書面形式為宜,口頭形式無效。被繼承人如果無法書寫,可由無利害關系的見證人在場,由其代筆,最后由被繼承人親筆簽名。如有必要,可以去公證機關進行公證,公證過的效力優先。其次,在實質要件方面,繼承扶養合同也是合同的一種,首先需要滿足合同生效的一般要件:即雙方當事人必須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意思表示真實、協議內容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和社會公共利益。如果繼承扶養合同中涉及的遺產不屬于被繼承人遺產的,按照效力待定的合同進行處理。
3.3明確繼承扶養合同的解除條件。首先,繼承扶養合同簽訂的雙方當事人經協商一致可以解除合同,也即當事人對解除合同有約定的按約定。其次,考慮到被繼承人處于弱勢地位,我認為應當賦予被繼承人單方面的任意解除權,被繼承人可以隨時與扶養人解除繼承扶養合同,但扶養人已經實際履行合同主要義務的除外。扶養人也是繼承人,對被繼承人本身都有扶養的義務,因此,扶養人一旦簽訂合同,不享有單方面的任意解除權。當然,關于合同的一般解除要件,繼承扶養合同都可以適用。最后,關于法定解除,可以規定這樣幾種情形:一是被繼承人或者扶養人在合同履行前已經死亡的;二是扶養人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的;三是因不可抗力等無法避免的其他事由導致合同無法履行的等等。
綜上,我認為增加繼承扶養合同的條文是必要且可行的。鑒于繼承扶養合同與遺贈扶養協議的諸多不同,盲目擴大遺贈扶養協議簽訂的主體是不恰當的。司法實踐中也逐漸承認繼承扶養合同的效力,被繼承人與法定繼承人簽訂的繼承扶養合同是當事人意思自治的產物,如若不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以及社會公共利益,理應承認其合法性。法定繼承人的法定扶養義務畢竟是最低限度,無法充分滿足老年人的需求。法律若賦予繼承扶養合同以合法性,不僅有助于提高老年人的晚年生活,也有助于解決家庭遺產繼承問題。因此,繼承扶養合同的規定是解決目前問題的最佳方案,也有助于廣大民眾的普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