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籌資成本內生性的商業銀行信息披露策略研究

王宗潤，江玲妍

（中南大學 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985”高校經濟學人計劃

考慮籌資成本內生性的商業銀行信息披露策略研究

王宗潤，江玲妍

（中南大學 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文章在考慮銀行籌資成本內生性的條件下，以信息披露度作為傳遞信號構建信號博弈模型，研究了不完全信息條件下不同風險承擔類型的銀行對于信息披露度的選擇問題。證明了合并均衡、分離均衡以及混合均衡解存在的條件。并用2006-2013年國內32家銀行的面板數據分析證明了信息披露對商業銀行風險承擔的約束效應以及隱性存款保險制度對約束效應的影響。研究發現，只有隱性存款保險制度的賠付比例較低、監管機構對于高風險銀行的處罰力度較大并且由高信息披露帶來的競爭劣勢成本較小時，高效率的分離均衡才會出現，此時低風險銀行以較低成本獲得投資、高風險銀行被淘汰、信號傳遞有效、投資者的投資風險降低。

信息披露；籌資成本；商業銀行；信號博弈模型

［DOI］10.3969/j.issn.1007-5097.2016.06.002

一、引　言

在純交換經濟環境與完全競爭的市場條件下，信息披露（Information Disclosing）僅僅促成了財富的再次分配，基于披露的弱Pareto改進是不存在的（Verrecchia，2001）［1］。然而，對于存在摩擦且信息高度不對稱的現實社會，信息披露的及時、充分、準確與否將直接關系到資本市場的效率和對投資者權益的保護，這已成為人們的共識。特別是對于高風險與高不透明性并存的銀行類金融機構，其“風險很難從外部觀察到”（Morgan，2002）［2］，信息披露（Risk Dis? closing）所引致的“市場約束”（MarketDiscipline）效應在某種程度上影響甚至改變了銀行的經營行為，極大降低了銀行過度風險承擔行為（Risk-taking Behav?ior）的發生，增進了公眾和社會福利水平，從而為防范金融系統風險與維護經濟穩定創造了條件。

20世紀90年代后期的東南亞金融危機以及2007年在美國從初現端倪到全面爆發進而席卷全球的次貸危機都表明，信息披露不充分或許不是造成金融危機的直接原因，但確實對危機爆發的廣度與深度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因此，巴塞爾委員會把增強信息披露作為2004年《新資本協議》三大支柱之一——“市場約束”的重要舉措，鼓勵銀行進行充分的信息披露以增強其穩健性。

另一方面，信息披露的收益、成本和最優程度又具有不確定性。它既可以降低銀行權益資金成本，使得銀行從中獲益，同時也會形成信息披露成本，侵蝕銀行的利潤。Botosan（1997）［3］較早研究信息披露對股權資本成本的影響，并提供了直接證據，證明年報自愿性信息披露水平增加，股權資本成本下降。Richardon&Welker（2001）［4］、Cheng（2006）［5］等則采用權威機構發布的數據來衡量信息披露水平，其研究也得到類似結論，年報信息披露水平與股權資本成本負相關。McMullen et al.（1996）［6］的研究則指出，對于公司而言，自愿性內部控制信息披露會在很大程度上額外增加其成本。銀行作為特殊的金融經營機構，其信息披露和公司一樣，也需要耗費大量的成本。因此，在綜合考慮自身機會成本與收益的情況下，銀行信息披露應該具有適度性。

綜合而言，先前文獻對于信息披露效應的研究具有片面性，未能將信息披露帶來的披露成本增加和股權資本成本下降加以綜合考慮，且主要集中在檢驗信息披露與銀行風險承擔行為關系在不同國家和地區、不同時期是否存在或顯著。Hirtle（2007）［7］、Ibrahin&Ismail（2011）［8］、許友傳（2009）［9］、衛華（2012）［10］對于信息披露如何影響銀行的風險承擔行為、信息披露的動機、時機選擇與適度性披露等問題均未作深入探討。

從研究方法上看，以往研究更多強調的是回歸分析，忽略了存在于各利益相關體之間的博弈研究，這對于深刻認識與揭示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關系無疑是有缺陷的。比如，Bourgain、Pieretti&Zanaj （2012）［11］用中東地區和土耳其的288家銀行的數據研究分析了信息披露、金融開放程度和風險承擔之間的關系。Ibrahin&Ismai（l2011）［8］等用面板數據分析了信息披露、風險承擔和銀行績效之間的關系，并且討論了各個獨立變量的內生性和外生性。Hamid （2014）［12］用動態面板數據分析了銀行信息披露與存款者約束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健康的銀行可以通過提高信息披露來獲得更多的存款，差銀行則不行，證明了存款者約束可以增強健康銀行的信息披露動機。

近年來，隨著博弈論和信息經濟學的快速發展，有學者已開始關注銀行風險承擔與信息披露決策中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念互動，運用博弈的思維來研究各方的決策行為。比如，Van Tasse（l2011）［13］在研究信用市場中的信息披露策略時，考慮籌資成本的內生性，將銀行進行信息披露的動機與籌資成本聯系起來，綜合考慮了信息披露帶來籌資成本節約的同時而喪失的私人信息的競爭優勢。研究發現，銀行進行信息披露的動機與銀行的資本充足率成反比，與愿意進行信息披露銀行的數量成正比。Besan?cenot&Vranceanu（2010）［14］對2007-2009年世界經濟衰退中銀行風險過度積累給出了一種信號解釋：在收益可見風險不可見的情況下建立了一個以收益率為傳遞信號的博弈模型，得到幾種均衡。與完全信息的情況相比，不完全信息在各個信號博弈的均衡中博弈方都承擔了過多的風險。Prescot（t2008）［15］運用博弈中的信念互動探討了監管機構是否應該對銀行的私人信息進行披露的問題。研究表明監管機構如果將收集的銀行信息對公眾進行披露，則會增加銀行對監管機構撒謊的動機，最終導致監管機構的信息搜集成本增加，監管難度增加。Bourgain、Pieret?ti&Zana（j2012）［11］則分析了存在國際資本流動的情況下，中東和北非地區銀行的風險承擔行為。文章強調投資者對于銀行風險承擔行為進行市場約束的另一途徑，即將資本投資到國外更有保障的金融機構。通過構建博弈模型求解，研究發現由國際金融開放所帶來的銀行業競爭的加劇將促使銀行承擔過度風險。Harris和Raviv（2013）［16］通過構建一個三期博弈模型探討了監管者應該如何運用政策工具以達到激勵銀行進行風險信息披露和抑制過度風險承擔的目的。

鑒于此，本文參照Van Tasse（l2011）［13］關于籌資成本內生性的界定以及Besancenot&Vranceanu （2010）［14］對銀行過度風險的信號解釋，考慮投資者通過信息披露度來對銀行風險類型進行判斷并決定投資的必要報酬率（銀行籌資成本）?；谶@一思想，在銀行利潤函數中引入籌資成本這一內生變量，以信息披露度的高低為傳遞信號建立信號博弈模型。Van Tasse（l2011）［13］文章中重點分析了單個銀行在不同資本充足率下進行私人信息披露的動機，而本文則考慮了不同風險承擔類型的銀行對于信息披露度策略的選擇。Besancenot&Vranceanu（2010）［14］用信號博弈模型解釋了在信息不對稱情況下銀行的過度風險積累，而本文則探討了降低信息不對稱性、強化信息披露市場約束效應的實現條件。

二、商業銀行信息披露策略的博弈模型

（一）基本假定

本模型是銀行與投資者之間的一個博弈模型。由于投資者很難準確了解銀行的風險以及經營管理水平等私有信息，而信息披露會帶來一系列的披露成本，侵蝕銀行利潤，因此市場信息的傳遞并不是完全有效的，即博弈雙方是信息不對稱的。

兩類銀行以信息披露度di作為發送信號，dH表示高信息披露水平，dL表示低信息披露水平。投資者會根據信息披露度的高低來判斷銀行的風險類別，決定其對銀行的要求報酬及是否投資。對于dH，投資者要求rH的報酬，對于dL則要求rL的報酬，rH＜rL。因此銀行提高信息披露度，可以降低其籌資成本，帶來利潤增加。另一方面，對銀行來說信息披露的增加會導致一系列的披露成本。

為了模型的簡化，本文只考慮信息披露成本中的競爭劣勢成本和訴訟成本。一方面，提高信息披露會使得專有信息流失帶來競爭劣勢成本（機會成本），另一方面，因信息披露而暴露銀行問題受到監管者懲罰而發生訴訟成本。本文分別用CH、CL表示H銀行和L銀行進行高信息披露時所帶來的競爭劣勢成本。因為低風險承擔銀行擁有更多的優質私人信息，因而其進行高信息披露會帶來更多的競爭壓力，則CH＜CL。銀行的風險承擔越大，其信息披露更有可能暴露銀行問題而受到監管部門懲罰，所以我們假設H銀行選擇高信息披露時會受到P處罰，且CH+P＞CL。投資者的投資金額為B，若其不對銀行進行投資，則其獲得無風險收益率為r0；若其對銀行進行投資，銀行發生危機時，由于隱形存款保險制度的存在，投資者預期能得到的賠付比例為投資本金的β。

（二）博弈順序和支付設定

其中，N代表自然，博弈方1代表銀行，博弈方2代表投資者；a代表策略投資，b代表策略不投資。

（三）均衡分析

本博弈的均衡定義如下：給定投資者對銀行類型的判斷，銀行的策略是最優的；給定銀行的最優策略，投資者對銀行類型的判斷是正確的。我們將分別給出合并均衡、分離均衡以及混合均衡實現的條件，在此基礎上對不同類型銀行的信息披露策略選擇進行探討。

圖1　信息披露度信號博弈

1.合并均衡

所謂合并均衡，在本博弈中是指不同類型的銀行選擇一樣的信息披露度。本博弈可能存在兩種類型的合并均衡策略：所有銀行都選擇低風險披露或者所有銀行都選擇高風險披露。

（1）所有銀行都采取dL策略，投資者無法辨認銀行類型，要求rL的報酬對銀行進行投資。在這種情況下，投資者對銀行類型的后驗推斷概率為：

投資者的期望收益為：

銀行的期望收益為：

綜上所述，可得：

命題一表明以下幾點：①當銀行業普遍進行穩健經營，市場整體狀況良好且投資者對銀行業比較有信心時，銀行傾向于選擇低信息披露。②隱性存款保險制度的存在削弱了投資者對銀行風險承擔和信息披露策略的約束效應。根據命題一，β的存在使得P~的閥值變小取值范圍變寬，且β與P~閥值負相關。也就是說由于隱性存款保險制度的存在，使得投資者對市場上銀行的風險狀況判斷偏于樂觀，減弱了信息披露策略對銀行風險承擔行為的市場約束作用。投資預期的賠付比例越大，市場約束效應越弱。③當銀行業競爭激烈且處罰成本較高時，銀行更傾向于進行低信息披露。

因為在激烈的競爭環境下，一旦銀行將自己的私有信息進行披露，其他銀行就會識別到這些信息并且進行資源搶奪而帶來較高的競爭劣勢成本。這一信息披露成本抑制了銀行進行高信息披露的意愿。同時處罰成本P越大，高風險銀行進行低披露的動機越弱。

（2）所有銀行都采取dH策略，投資者無法辨認銀行類型，要求rH的報酬對銀行進行投資。投資者對銀行類型的后驗推斷概率為：

則投資者的期望收益為：

銀行的期望收益為：

綜上所述，可得：

命題二表明以下幾點：①當銀行業普遍進行穩健經營且競爭劣勢成本和處罰成本都較低時，不同類型的銀行都會選擇進行高信息披露。由于信息披露成本較低，高風險承擔銀行就有激勵進行高披露而與低風險承擔銀行保持一致。雖然投資者無法根據信息披露度來判斷銀行的風險類型，但當市場上低風險銀行所占比例較大并高于閥值時，表明市場整體狀況良好，投資者會對銀行進行投資。②隱性存款保險制度的存在削弱了投資者對銀行風險承擔和信息披露策略的約束效應。

2.分離均衡

分離均衡意味著不同風險類型的銀行采用不同的信息披露度策略。

因為CH+P＞CL，分離均衡下，L銀行選擇dH，H銀行選擇dL，投資者對發送dH信號的銀行進行投資，對發送dL信號的銀行不進行投資。

投資者判斷的后驗概率為：

投資者的決策約束條件為：

銀行的收益為：

綜上所述，可得：

命題三表明以下幾點：①隱性存款保險制度的存在削弱了信息披露對銀行風險承擔的約束效應，只有當投資者預期的存款保險賠付比例小于一定閥值時，才會只對進行高披露的銀行進行投資。②當監管者的處罰較高，但競爭劣勢成本較低時，高風險承擔銀行和低風險承擔銀行有不同的信息披露策略選擇。

此時由于處罰成本P較大，所以高風險承擔銀行會選擇低信息披露來規避處罰，投資者觀察到低信息披露度后判斷該銀行為高風險銀行并且因為預期存款保險制度的賠付比例較低所以不會對這類銀行進行投資，因此高風險銀行會被市場淘汰。而低風險銀行一方面因為高風險銀行的淘汰而使得競爭劣勢成本降低，另一方面為了用高信息披露來表明自己低風險的類型，最終會選擇進行高披露，得到投資者以較低的報酬rH的投資。

3.混合均衡

混合均衡一般指L銀行全部采取dH策略，而H銀行則以α的概率選擇dH策略，以1-α的概率選擇dL策略。投資者對采取dH策略的銀行進行投資，而對dL策略的銀行不進行投資。分析過程與前兩種均衡類似，可得：

命題四表明以下幾點：①當投資者判斷銀行業整體風險狀況較好，競爭劣勢成本較低且處罰成本恰好等于某一閥值時，市場上只有一部分高風險承擔銀行選擇低披露且無法獲得投資。②隱性存款保險制度的存在削弱了投資者對銀行風險承擔和信息披露策略的約束效應。

通過比較分析可以發現，雖然三種均衡實現的條件不同，但是可以得到兩個普適性的結論：一是低風險承擔銀行有更高的激勵去進行高披露，而當處罰成本大于一定閥值時，高風險承擔銀行更傾向于進行低披露；二是在三種均衡下，隱性存款保險制度的存在都削弱了投資者對銀行風險承擔和信息披露策略的約束效應。

三、實證分析

（一）樣本選取和數據來源

參考以往文獻的研究樣本并且為了實證分析能夠更加全面準確，本文將國有銀行、股份制商業銀行和城市商業銀行都納入研究樣本?；跀祿目傻眯院蜆颖镜拇硇?，最終篩選了5家國有銀行、8家股份制商業銀行和19家城市商業銀行2006-2013年的數據作為樣本。數據來源于各銀行的年報、審計報告以及中國人民銀行網站。

（二）變量選取和模型構建

1.變量選取

參考以往文獻本文采用Z值（Demirgü?-Kuntet. Al，2008）［17］和不良貸款率（徐明東和陳學彬，2012）［18］來衡量銀行風險承擔行為。Z值衡量的是銀行的穩定性，代表銀行破產概率的倒數，所以本文取Z值倒數代表銀行的破產風險。不良貸款率衡量的是銀行信用風險的大小，不良貸款率越大，代表銀行承擔的風險越大（Wheelock&Wilson，2000）［19］。

參照Baumann&Nier（2004）［20］、Lopes&Ro?drigues（2007）［21］、Dahawy（2009）［22］、Ibrahim&Ismail （2010）［8］、張學勇和廖理（2010）［23］、許友傳（2009）［9］等學者的研究方法，本文根據資產負債表（非盈利資產、表外項目、同業拆借）；收入表（凈收入、凈利差、ROA、ROE、成本收入比）、信用風險狀況（貸款損失準備、貸款減值損失、不良貸款率）和資本充足狀況（總資本、核心資本、資本充足率、核心資本充足率）等項目來構建信息披露指數。若以上項目在年報中有披露則記為1，未披露則為0，信息披露指數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DIS是銀行信息披露評分；Si是銀行每一項目的披露評分。

由于銀行風險承擔行為還受到銀行內部控制和宏觀經濟的影響。參考以往文獻分別從以下兩個層面來選取控制變量。

在銀行層面，本文選取國家股、銀行規模（Falkenstein etal.，2000）［24］、銀行上市與否（Barry et al.，2011）［25］、固定資產比率（Houston etal.2010）［26］作為控制變量。

在宏觀經濟層面，以實際GDP增長率來（Ev?rensel A Y，2008；Davis&Karim，2008）［27-28］作為控制變量。

變量具體定義見表1所列。

表1　變量定義

續表1

2.模型構建

由于本文運用破產風險和不良貸款率作為銀行風險承擔行為的代理變量，而銀行風險的累積需要一定的時間，且商業銀行對于風險的評估具有階段性，因此這一指標在時間上具有一定的延續性。鑒于此，被解釋變量當前的變化可能受其自身過去水平的影響，因而將滯后一期的破產風險和不良貸款率也作為解釋變量加入到模型中，將銀行風險承擔行為的代理變量作為被解釋變量，銀行業信息披露度和控制變量作為解釋變量，建立多元回歸模型如下：

其中，i表示銀行；t表示時間；DISit表示i銀行t時期的信息披露度；Controls表示政府持股比例、上市與否、銀行規模、固定資產比例、實際GDP增長率等一系列的控制變量；εit表示個體效應；μit表示隨機變量。

（三）描述性統計

由表2可以看出，樣本銀行的總體風險和信用風險差異較為明顯。DR的最大值為0.183 12，最小值為0.012 86，不良貸款率最小值為0.25%，最大值為23.5%，相差20多倍，信息披露度的均值為0.921 45，說明對于基礎性財務信息，銀行的披露度普遍較高，但是最小值只有0.4，說明也有部分銀行的信息披露度水平較低。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為了解決模型的內生性和估計的一致性問題，本文使用差分GMM方法對模型的參數進行估計，估計結果見表3所列。

表3　回歸結果

差分GMM的使用要求隨機擾動項不存在自相關性和選取的工具變量有效。因此要進行自相關性檢驗和過度識別檢驗。由表3的檢驗結果來看，隨機擾動項不存在自相關性且工具變量的選取是有效的。

回歸結果顯示信息披露水平與銀行的破產風險和不良貸款率顯著負相關，即銀行的信息披露水平越高，其破產風險和不良貸款率越低。表明在我國信息披露能有效約束銀行的風險承擔行為。這與之前的博弈模型分析結論相一致，即在市場滿足分離均衡的條件時，信息披露的市場約束效應較強，高風險承擔銀行傾向于選擇低信息披露而低風險承擔銀行傾向于選擇高信息披露。對于其他控制變量，銀行規模與銀行風險承擔水平成正比。銀行的規模越大，其在發生危機時受到政府救助的預期就越大，由于道德風險的存在，銀行有激勵去從事風險更高的業務以獲得超額收益。同時，在經濟上行期，銀行更傾向于進行高風險承擔。

為了檢驗隱性存款保險制度對于信息披露發揮市場約束作用的影響，借鑒以往文獻，采用國家股占比來衡量銀行出現危機時國家對存款的賠付比例（β）。國家股占比越大，國家在銀行發生危機時救助的概率就越大，因而β越大。因此構造信息披露度和國家股比例交互項（DIS×GT）來衡量信息披露和國家支持程度的聯合作用，研究在隱性存款保險制度下，信息披露度對市場的約束效應是否會減弱。用差分GMM法對以下計量模型進行參數估計：

回歸結果見表4所列。

表4　考慮信息披露和國家股比例交叉項對回歸結果的影響

同樣，該模型通過了自相關性檢驗和過度識別檢驗。由表4可以看出，信息披露和國家股比例交叉項與銀行破產概率成正相關，但未通過顯著檢驗，與不良貸款率顯著正相關，即存款保險賠付比例的大小與銀行的風險承擔正相關。說明在隱性存款保險制度下，投資者預期的存款保險賠付比例越大，銀行進行高風險承擔的激勵越大。進一步，比較加入交叉項和沒有交叉項的回歸結果發現，表4中DIS的系數絕對值變小，說明隱性存款保險制度的存在削弱了投資者對銀行風險承擔和信息披露策略的約束效應。這與前文的博弈模型分析結論相同，當預期賠付比例（β）較小時，投資者會對低信息披露的銀行采取不投資的策略，此時由信息披露帶來的市場約束效應較強，即投資者預期銀行發生危機時國家會進行救助的概率越小，存款賠付比例越小，其根據銀行的信息披露度策略來進行投資決策的動機越強，對銀行風險承擔的市場約束效應越強，這也是實現分離均衡的重要條件之一。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結論

本文運用信號博弈模型對不同風險類型銀行的信息披露度策略選擇問題進行分析，根據金融市場中銀行業整體風險狀況，投資預期的存款保險賠付比例以及信息披露成本的差別，模型給出了三種均衡。通過比較分析三種均衡實現的不同條件得出一系列結論，并用2006-2013年32家商業銀行的面板數據建立回歸模型，對上述博弈模型中的重要結論進行了驗證。

（1）通過建立信號博弈模型研究發現：在合并均衡中，市場中信號傳遞無效。投資者無法根據信息披露度來進行銀行風險類別判斷；在混合均衡中，信號能部分反映銀行的風險類型，一部分高風險銀行被淘汰；在分離均衡中，信息披露度的大小能反映銀行的風險類型，高風險銀行被市場淘汰，信號傳遞效率高。

（2）國家信用擔保的隱性保險制度削弱了信息披露對銀行風險承擔行為的市場約束效應。

（3）實證結果表明：信息披露越充分，國家股占比越低，銀行上市融資都會削弱其風險承擔的激勵。同時在經濟上行期，銀行更容易進行高風險承擔。

（二）政策建議

（1）加大監管力度，提高銀行高風險經營的成本。本文發現銀行市場中混合均衡的實現條件和分離均衡基本一致，差別在于處罰成本的大小。因而監管機構應加大監管力度，通過調節對高風險銀行的處罰力度（P）來增加高風險銀行的偽裝成本，削弱其進行高信息披露的動機，從而正確引導市場資金流向，淘汰高風險銀行，優化整個市場的風險水平。

（2）落實存款保險制度，弱化“大而不倒”的投資者意識。隱性存款保險制度的存在削弱了市場約束效應，使得投資者沒有動機對銀行風險進行監督。而存款保險制度的實施，可以明確銀行發生危機時的處理辦法和賠付比例，而不是一味由國家兜底。在這樣的體制下，競爭力差、規模小卻又追逐高風險高收益的銀行容易被淘汰出局，從而約束銀行的風險承擔行為，促進銀行業的健康發展。

（3）健全信息披露規范體系，強化各監管機構之間的協調機制。目前我國尚未形成科學、操作性強的針對銀行業信息披露的規范體系。同時，上市銀行的信息披露受多個監管部門的監督管理，但這些機構間缺乏有效的溝通協調機制。因而健全信息披露規范體系，同時強化各監管機構之間的協調機制，能夠有效縮短監管渠道長度，降低監管成本，消除交叉監管帶來的監管盲區，改善市場的信息不對稱性，從而提高資本市場的效率和對投資者的權益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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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余志虎］

A Research on Information Disclosure Strategiesof CommercialBanks Considering the Endogeneity of Financing Cost

WANG Zong-run，JIANG Ling-yan
（BusinessSchool，Central South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3，China）

Considering the contextof the endogeneity of commercial banks financing cost，this paper uses the degree of infor?mation disclosure as the transmission signal to commercial banks to build a signaling gamemodel，and examines the problem ofhow banks thatassume differentkindsof risk choose the degree of information disclosure under the condition of incomplete information.We prove the conditions for the existence of pooling equilibrium，separating equilibrium，andmixed equilibrium. Furthermore，we offer an econometric test fo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formation disclosure and risk taking under the implic?it deposit insurance in Chinawith a panel data of 32 commercial banks from 2006 to 2013.The study shows thatan efficient separating equilibrium will appear only when the proportion of payouts of implicit deposit insurance systems is relatively low，the powerof regulatory institutions to punish banks facinghigh degreesof risk is relatively high and the competitive costdisad?vantages caused by high degrees of information disclosure are relatively small.Under these same conditions，low-risk banks obtain investmentata relatively low cost，high-risk banks are phased out，signaling is effective，and investors reduce their in?vestment risk.

information disclosure；costofequity capital；commercialbanks；signalinggamemodel

F830.33

A

1007-5097（2016）06-0006-08

2015-06-04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71371194）

王宗潤（1973-），男，湖南沅陵人，教授，博士生導師，管理學博士，副院長，研究方向：金融工程，銀行風險管理；

江玲妍（1990-），女，浙江金華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金融機構信息披露，風險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