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C風光不再>> 只有全球經濟復蘇，油價才有可能上漲

文/蔡恩澤

OPEC風光不再>> 只有全球經濟復蘇，油價才有可能上漲

文/蔡恩澤

2015年12月4日，OPEC（石油輸出國組織，簡稱歐佩克）舉行第168次會議，研究2016年的市場策略。是否沿襲一年前的決策——維持3000萬桶/日的產量目標，暫時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人們的共識，就是這幾年OPEC的風光已大不如前。走過55年歷程的OPEC，其國際權威正受到嚴重挑戰，全球市場話語權已江河日下。

從輝煌到黯淡

OPEC成立初期，西方世界并不拿它當回事。1960年11月，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在關于中東石油的43頁的秘密報告里，只用了4行文字來輕描淡寫地提及這個新組織。

不過，到了20世紀70年代中期，隨著中東石油危機的加劇，OPEC進入輝煌時期，成為國際頭號“奇觀”。它不僅能有效地影響國際石油價格，更是一個具有相當政治影響力的國際組織，成為國際石油市場上叱咤風云的角色。全世界的眼睛齊刷刷地關注著它的會議和動向。它的任何一名代表在維也納吃沙哈蛋糕時的隨意言論，就足以讓石油交易員手忙腳亂。OPEC打一個噴嚏，全球石油市場都會產生劇烈波動。難怪OPEC的一位前秘書長回顧當年時，把1974～1978年說成是“OPEC的黃金時代”。

但石油也有蒙塵的時候。到了新世紀，特別是2008年秋天金融危機席卷全球，石油價格一飛沖天，一漲再漲。而幾年之后，及至眼前，國際石油價格已“高位截肢”，由2008年7月創下接近150美元/桶的歷史最高紀錄，戲劇性地下挫到目前不足50美元/桶，而在1998年12月曾出現9.25美元/桶的最低價。作為調節石油產量以平抑石油價格的功能性組織，OPEC愈來愈力不從心。

風光緣何不再

那么，風光許久的OPEC，眼下其影響力緣何下降呢？

首先，美國對石油價格的“主導”作用越來越強。作為全球最大的經濟體和第一大原油消費國，其經濟和貨幣政策對世界能源市場也有重要影響。例如，自金融危機以來弱勢美元持續貶值，成為導致以美元計價的油價上漲的重要因素之一。美國是世界上負債最多的國家，美國政府可能通過釋放通脹變相地違約，通過美元貶值來“賴債”，通過加大貿易順差來剝削債權國的債權收益。而這一切手段勢必變相地推高石油等大宗商品的價格，而把OPEC“晾”在一邊。而目前，在美國頁巖油氣大繁榮的狀況下，即使OPEC做出減產決定，美國減產的可能性也幾乎為零。

其次，來自非OPEC成員國的壓力。俄羅斯等非OPEC成員國對OPEC的前途構成一定的威脅。俄羅斯將原油的日產量一再提高，與OPEC唱對臺戲。俄羅斯把石油作為同歐洲國家和世界石油消費大國打交道的重要籌碼。近年來，西方集體制裁俄羅斯，俄羅斯卻用龐大的石油資源反制裁，令歐盟陷入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墨西哥等石油輸出國也在不斷刷新日產量。世界石油市場正走向多元化，并非OPEC所壟斷得了的。

再次，華爾街大銀行操縱大宗商品價格。高盛、摩根士丹利和摩根大通等華爾街大銀行既從事大宗商品金融交易，又大量持有、倉儲實物商品，以此操縱市場。顯然，如今石油作為價值儲藏手段的身份，其價格高低目前主要是受投資力量的驅動，石油已成華爾街冒險家們投機的樂園。在氣壯如牛的華爾街大銀行面前，OPEC顯得十分矮小，因為這些石油輸出國的命運無不與華爾街大銀行息息相關。在華爾街大銀行“唱空”之下，OPEC眼睜睜看著石油價格一路下跌。

最后，OPEC內部分化嚴重。由于OPEC現有的12個成員國各懷心思，原油生產成本、對原油出口依賴程度及減產的接受程度不同，勢必會導致內部產生更多的分歧與阻力，使減產面臨更大的壓力。比如，委內瑞拉和厄瓜多爾希望通過減產保證油價處于相對高位。而部分海灣國家的減產意愿卻并不強烈，甚至有意通過減價來繼續擴大原油出口量，以維持各自在國際市場上所占份額。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今天，OPEC國家已經不可能采取類似政治性動作操縱油價，因為OPEC絕大多數成員都與西方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和經濟聯系，甚至仰仗其鼻息，需要美元輸血。

回天乏術

如今，OPEC正依仗其占全球石油產量40%的實力，處心積慮地要找回當年的風光。一年前，在國際油價大跌的行情下，OPEC出人意外地推出了歷史性的高產策略，堅持對低價的容忍，通過推高產量來壓制競爭對手，從而捍衛自身的市場份額。一年過去了，石油市場一直在價格下跌中煎熬，2014年6月以來，油價已經腰斬逾半至每桶不到50美元。OPEC對低價的忍耐性似乎已動搖，與非主要產油國血拼的斗志不再那么高昂，內部的爭論已非常激烈，期盼油價回升的呼聲日隆。

西方媒體披露的一份OPEC內部報告顯示，低油價正讓OPEC成員國愈發感到痛苦，伊朗和阿爾及利亞建議采取措施支持油價，比如設定一個價格目標或底線，并恢復OPEC配額體系。客觀而言，如果OPEC真的達成了限產提價的一致行動，至少在一兩個季度時間內北美的新興油氣產能不會出現大幅擴張，短期內或許能得到實惠，市場誘惑有可能會讓OPEC對既定策略改弦更張。

不過，愿景要有能力來支撐，也要有全球經濟基本面來捧場，方能如愿以償。而當下OPEC呼風喚雨的時代已經過去，全球經濟形勢也不容樂觀，無論是放量，還是限產，抑或維持現狀，OPEC的日子都很難過。

首先，市場供給側面臨需求側打壓。來自國際能源署（IEA）最新展望數據顯示，2016年全球石油需求為9580萬桶/日，非OPEC國家的供給約為5770萬桶/日。如果OPEC天然氣和凝析油產量增加至680萬桶/日，那么OPEC的原油供需平衡點為3130萬桶/日，比OPEC目前3000萬桶/日的配額上限只高出130萬桶/日。在這樣的平衡點上，OPEC繼續推行放量來壓制非主要產油國，用限產來勒索石油消費國，或維持現狀死嗑硬纏，都不能扭轉油價下跌的趨勢。

其次，占OPEC1/3產能的成員國沙特擁有絕對話語權，但其減產提價的愿望并不十分強烈。沙特沙特現在財大氣粗，本身對中東影響力就很大，顧及其在中東地區地緣政治格局中的地位，還要維系與域外大國的關系，經濟賬要算，政治賬更要算。沙特更多的是拿油價當籌碼，與美國、俄羅斯和中國周旋，所以限產提價的策略對沙特來說，并不是首選。

最后，讓油價在戰亂中逆轉起來尚待觀察，局部地緣關系緊張成不了油價上漲的推手。近來土耳其擊落俄羅斯戰機，令兩國關系緊張萬分。但是，俄羅斯若與土耳其開戰，會受到西方的制裁，其目前的經濟實力也無法承受一場戰爭。打擊IS只限于敘利亞境內。無論形勢發展到什么程度，充其量只是一場局部戰爭，石油消耗有限，難以助推油價大幅上漲。

站在當下的時間節點上，OPEC必須更新觀念，樹立OPEC成員國與非石油主產國及石油消費國多贏的意識，才能重拾輝煌，牢牢掌握油價話語權。而只有全球經濟復蘇，才能油價才有可能上漲，否則希望油價有逆轉性回升只是小概率事件。即便是OPEC在短期內做出重大戰術性調整，對國際石油市場的震蕩不可小覷，但也是曇花一現。

（作者系財經媒體專欄作家，晶蘇傳媒首席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