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人最看重足球金牌

李巖

里約奧運會，東道主巴西隊用一場彌足珍責的勝利迎來了這次盛會的閉幕。奧運男足決賽，巴西隊通過互射點球，以對手擅長的方式擊敗了對手，贏得了幾代巴西人夢寐以求的奧運足球金牌。這枚金牌分量之重，遠非胸前那一抹金黃能夠承載。

無冕之王

看看巴西隊的傳統隊服，黃色中間醒目的綠色號碼，猶如荒漠中的一片綠洲。人們很難想象，對這個足球王國而言，奧運足球金牌竟像是綠洲中的荒漠。頭頂世界杯五冠光環，竟然無法贏得奧運五環的眷顧。8月21日，里約奧運會即將落幕之時，巴西終于結束64年奧運無冠的歷史。回顧巴西隊征戰奧運的歷程，可謂—部濃縮版的史詩，是新王加冕的狂喜。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奧運會足球項目對球員的限制繁瑣而嚴格：不允許參加過上屆世界杯的球員參賽，不允許歐洲和南美洲參加過世界杯決賽的球員參賽。然而，這幾條鐵則并沒有阻止巴西征戰奧運的步伐。此時，已經三奪世界杯冠軍的巴西足球對于奧運金牌的渴望十分強烈。

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巴西隊第一次闖入奧運會足球決賽，球隊有鄧加和里納爾迪壓陣。在小組賽階段，他們連續戰勝沙特阿拉伯、西德和摩洛哥，其中鄧加打入了2球。八強戰中，巴西隊淘汰了加拿大隊。在半決賽，他們又戰勝了意大利。可惜，在玫瑰碗球場進行的決賽里，巴西0比2負于法國。

1988年漢城奧運會，巴西隊卷土重來，繼續向奧運金牌發起沖擊。這一次，球隊陣容更為華麗，羅馬里奧和貝貝托組成的黃金搭檔第一次亮相國際賽場。可惜，這一次亮相既短暫又充滿缺憾，與6年后世界杯冠軍的榮耀相比不值一提。盡管羅馬里奧打入7球，幫助球隊闖入決賽，但是在蘇聯人面前，巴西隊以1比2輸掉比賽，再一次和奧運金牌失之交臂。

一晃就是24年，奧運會男足決賽當中再也沒有巴西隊的身影，直到倫敦奧運會的到來。在倫敦，稚氣未脫但已名滿天下的內馬爾領銜巴西隊，蒂亞戈-席爾瓦、馬塞洛和胡爾克以超齡球員的身份壓陣。作為奪金大熱門，巴西隊一路奏凱，奧運破金之旅似乎將在倫敦提前終結，然而，決賽中面對墨西哥，重攻輕守的巴西隊被對手好好上了一課，年輕與稚嫩顯露無遺。墨西哥隊的佩拉爾塔在比賽中獨中兩元，補時階段胡爾克扳回一球，巴西隊在奧運會決賽中再次折戟。

2016年，家門口的金牌之爭，鄧加與羅馬里奧兩代人的夢想交付到內馬爾肩上，內馬爾明顯成熟了，小組賽階段表現差強人意的內馬爾在進入淘汰賽后頂住壓力集中爆發。四分之一決賽對哥倫比亞，內馬爾在第11分鐘攻入1球，幫助巴西隊2比0獲勝。8月18日的半決賽，巴西隊6比0淘汰洪都拉斯隊，內馬爾開場15秒打進奧運男足史上最快進球，終場前罰進點球，還助攻2球。8月21日，奧運男足決賽在馬拉卡納球場打響，上半時，內馬爾任意球破門先拔頭籌。巴西與德國120分鐘內1比1戰平。點球大戰中內馬爾射進制勝點球，幫助巴西首次奪得奧運男足金牌。

最后一塊拼圖

如果有人在奧運會前問巴西人最想要哪枚金牌，大多數巴西人會脫口而出：當然是男足！在海濱酒吧看球賽的70歲老人一邊慶祝一邊感慨：“要是巴西所有項目都拿了金牌，足球卻沒奪金，就等于什么都沒有。”對熱愛足球的巴西來說，奧運男足的這枚金牌能讓足球王國的稱號更加名副其實。

早在46年前，巴西隊成為第一支三奪世界杯冠軍的隊伍，就永久保留了雷米特杯。在美洲杯上，巴西隊拿到過8個冠軍，兩次衛冕。很多時候，巴西在這項賽事上甚至不會派出最強陣容。此外，巴西還4次取得聯合會杯冠軍。在拿到奧運金牌后，巴西足球終于將世界杯、美洲杯、聯合會杯、奧運會的冠軍榮譽全部集齊，真正成為零遺憾的足球王國。

里約奧運會前夕，球王貝利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就表達過對這枚金牌的深切渴望：“我所有的成就當中有三次世界杯冠軍，唯一沒有的就是奧運會。現在奧運會第一次在巴西舉辦，我希望巴西在這次比賽中能夠贏得金牌。”羅納爾多對此亦毫不隱諱，他說：“毋庸置疑，我渴望金牌。所有巴西人都渴望。我們與金牌錯過了太多次，猶如鞋中的石子一般令我們難受。”羅納爾多僅在1996年獲得過奧運銅牌，他坦言未曾獲得過奧運金牌始終是職業生涯中的缺憾。

近年來，巴西足球陷入低迷，世界杯上的慘痛記憶，美洲杯小組賽即被淘汰，巴西人太需要一次提振士氣的機會了。正如頭號功臣內馬爾所說：“如果巴西沒有拿到奧運男足金牌，可能是我們的時代還沒有到來。我希望我們能繼續戰斗，將那些榮譽都拿回來。”

奧運因它更巴西

金牌對于巴西的重要性不限于足球。8月17日的馬拉卡納奇諾體育館，中國女排逆轉淘汰東道主晉級四強，巴西女排與看臺上的觀眾一起淚流滿面的場景令人動容。一位名叫馬丁內斯的球迷說出了巴西人的心聲：“同男足一樣，女排也是巴西人引以為豪的隊伍，她們有實力獲得金牌，這個結果令人失望。”負責宣傳工作的里約奧組委官員拉西亞女士同樣表達了金牌在巴西人心目中的分量。巴西人當然看重奧運金牌。競技體育就是這樣，如同足球比賽一定要分個勝負。這屆奧運會，希望巴西能夠獲得5枚以上的金牌，代表團壓力很大。

巴西男足奪冠后，巴西媒體與球迷喊著同一個聲音：這是巴西歷史上最重要的一枚金牌，比獎牌榜第一的位置還重要。

在巴西人心中，沒有什么能超越足球，就全球影響力和關注程度而言，也沒有哪個項目能超越足球，這是不言而喻的。通過團隊努力贏得的這枚金牌，凝聚了巴西人對奧運最大的熱情，也最大程度上兌現了巴西人的奧運價值。從側面來看，在奧運會開幕式上，球王貝利缺席點火儀式，此項殊榮由奧運會銅牌得主利馬承接，可見除了至高無上的足球之外，巴西人也對奧運榮譽滿懷寄托。

客觀地說，里約奧運會并沒有受到巴西民眾的普遍熱捧，世界杯在這里可以輕而易舉地辦成全民世界杯，但奧運會則很難實現全民奧運。—位名叫安德森的巴西商人說：“我不歡迎奧運會在這里開，我家人和周圍的朋友也是這樣。如果搞全面調查，至少有80%的人和我一樣。但世界杯不一樣，足球是巴西的國球，國民都很喜歡。我業余時間也踢足球，足球能給我們帶來快樂。無論什么時候，我們都是奪冠的大熱門。我們當然喜歡了，喜歡每屆世界杯都在巴西舉行。”對崇尚足球、渴望激情的巴西人而言，世界杯意味著全民狂歡，但奧運會難以營造這樣的氛圍，又遠離民生。美國CBS就曾用“舉辦奧運會是一個糟糕透頂的主意”來質疑里約奧運會荒廢了民生。

然而，當男足拿到久違的奧運金牌后，這屆奧運會才算真正被巴西人欣然接受，尤其是底層民眾。巴西足球奪冠后，里約街道上的無數車輛按響了喇叭，酒吧內歡呼雀躍，街頭上的男女老少跳起了桑巴舞，這是整屆奧運會在巴西民間少有的景象。站在巴西足球的精神中心馬拉卡那球場，67歲的卡波爾眼睛略帶濕潤，心中感慨萬分：“往后30年，大家想起2016里約奧運，都會記起這一刻。”

奧運會足球金牌讓巴西人投入到狂歡之中，沒有時差，沒有距離感，徹頭徹尾的狂歡，這種感覺甚至是兩年前本土世界杯所沒有的。因為足球金牌歸巴西，奧運會真正成了全民的慶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