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非誠勿擾》更名解讀我國民事申請再審制度

文／付天嬌

經 法 視 點

從《非誠勿擾》更名解讀我國民事申請再審制度

文／付天嬌

《非誠勿擾》是江蘇衛視的一檔婚戀交友節目，在推出后不久就存在商標權侵權的爭議。2012年“非誠勿擾”注冊商標所有權人金阿歡起訴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和深圳市珍愛網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侵害商標權，并于2014年一審敗訴，后金阿歡上訴。2015年12月11日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判決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立即停止侵害金阿歡第7199523號“非誠勿擾”注冊商標行為，其所屬江蘇衛視頻道于判決生效后立即停止使用《非誠勿擾》欄目名稱。判決后，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發表聲明表示對二審判決結果不服，已通過司法途徑向上級法院申請再審獲得立案。江蘇衛視稱“不改名稱，不變精彩”，并在2016年1月9日仍以《非誠勿擾》為名播出該節目。在1月11日金阿歡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后，1月15日《非誠勿擾》暫時更名為《緣來非誠勿擾》，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再次強調此前已按司法程序申請再審，并已依法申請暫緩執行。此事暫時告一段落。

在這場持續近3年的知識產權侵權案“大戰”中，不論最后如何終結，該案件在中國知識產權案件審理中的典型性和代表性已經毋庸置疑。本文的側重點從知識產權保護轉移到申請再審制度上，拋開判決實體內容，從《非誠勿擾》更名事件中解讀我國民事申請再審適用過程中的幾個問題。

申請再審案件的審查并不意味著原審案件有誤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民訴法》）申請再審是指當事人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認為有錯誤的，或者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調解書提出證據證明調解違反自愿原則或調解協議的內容違反法律的，可以依照法定程序申請再審，但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解除婚姻關系的判決書、調解書，不得申請再審。民事申請再審制度從提出再審申請、對再審申請的審查、對原審案件審查到原審確實存在法定再審事由需進入再審程序都有著嚴格的規定。在民事裁判文書生效6個月內，申請人遞交的材料符合要求并立案后，法院會在3個月內進行審查，此期間通過對再審申請人提交的相關材料、原審案卷等復查，確定當事人的申請是否符合法定事由。結合前文所述案件，深圳中級人民法院做出的二審判決是終審判決，在判決送達到當事人之日起即發生法律效力。從已公布出的信息看，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申請再審的時間在民訴法規定的6個月期限內，因此，只要其提交的再審申請書、授權委托書、相關證據材料等符合規定，其再審申請就會經程序性審查后獲得立案。

但是申請再審獲得立案審查并非是原審案件有誤。申請再審案件的審查常常出現以下結果：一是當事人撤銷再審申請，即所謂“撤訴”，當事人不再主張自己申請再審的權利；二是法院經過審查后認為原審處理結果沒有錯誤，此時一般會做出裁定，駁回再審申請，也就意味著此次申請再審失敗；第三，如果法院經審查認為符合法定再審事由會做出再審裁定。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不服二審判決結果申請再審，只有在第三種情況下才能夠使案件進入再審程序。也就是說，在再審申請的審查階段，二審“江蘇衛視頻道于本判決生效后立即停止使用‘非誠勿擾’欄目名稱”的判決當然是終審結果，發揮著終審裁判的作用。只有在法院做出再審裁定后才能說金阿歡訴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和深圳市珍愛網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侵害商標權糾紛一案因原審存在可稱為“法定再審事由”的錯誤，為糾正該錯誤，依法再審。

申請再審案件審查過程中的執行問題

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在二審判決生效后曾聲明稱其已按司法程序申請再審，并已依法申請暫緩執行。那是否可以申請再審為由不履行已生效判決呢？對此，法律有明確的規定。

民訴法第199條第3款：“申請再審的，不停止判決、裁定的執行。” 第206條規定：“按照審判監督程序決定再審的案件，裁定中止原判決、裁定、調解書的執行……”在司法實踐中，申請再審后能提起再審直至改判的案件數量很少，若在尚未確定原審判決有誤的情況下隨意停止判決、裁定的執行，則無法保證判決的確定性和指引性，更會加重執行難的問題，嚴重損害司法公信力。因此，獲得申請再審立案不能成為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拒不履行生效判決，《非誠勿擾》節目拒不更名的理由。事實上，江蘇衛視在2016年1月9日照常以“非誠勿擾”為名播出之后，金阿歡一方向法院申請了強制執行，1月15日，《非誠勿擾》最終更名，這也是申請再審期間不停止對原生效判決、裁定的執行的體現。

此外，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依法申請了暫緩執行。對于暫緩執行，《民訴法》第231條規定：“在執行中，被執行人向人民法院提供擔保，并經申請執行人同意的，人民法院可以決定暫緩執行及暫緩執行的期限……”該條明確了法院依申請決定暫緩執行的條件是經被申請執行人同意。在金阿歡一方申請強制執行后該案進入執行階段，此時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申請暫緩執行，如果取得金阿歡一方同意，并符合其他法定事由，法院才會決定暫緩執行，僅僅是申請并不能取得暫緩執行的效力。《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正確適用暫緩執行措施若干問題的規定》（以下簡稱《暫緩執行規定》）第7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依職權決定暫緩執行；……(二)人民法院發現據以執行的生效法律文書確有錯誤，并正在按照審判監督程序進行審查的。”該條明確了法院依職權決定暫緩執行的條件是法院自行發現原審判決出現錯誤，此情況下，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一方有可能獲得暫緩執行的效果。

據此，《非誠勿擾》更名是“必須為之”，尊重判決、尊重法律，也能為其贏得正面評價、收獲更多觀眾的喜愛。原判決是否有誤，是否暫緩執行，只能等待法院給出最終結果。

責任編輯／鄭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