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列里·波諾馬列夫?劉小滿
有一次,奶奶進城給我和哥哥每人買了一頂麝鼠皮的帽子,是在寄賣商店買的,每頂一盧布。
帽子乍一看還不錯,但是細細端詳就會發現有瑕疵。
帽子是用曬干的毛皮制成的,用手指一摁,就會發出一種特別的聲響。
“這沒什么,孩子們,”奶奶安慰我們道,“戴著不冷就行,還不貴。”
我們對此卻是完全不介意,鄉下的孩子沒見過什么世面,一頂新帽子足以讓我們興高采烈好一陣子了。
正是早春時節,積雪消融。基杰爾納河里的冰排涌向大海的方向,河水沿著河床緩緩流動。
河面上漸漸現出了一排木樁。人們把這些木樁牢牢地釘入河底,以便夏天能在上邊鋪設簡易木橋。每當發洪水的時候這橋便用厚厚的木板加固,還要裝上護欄,以免行人落水。
這座小橋就是通往對岸農場的捷徑。
我戴著新帽子出門,正好碰到了好朋友謝遼佳·米寧。他一眼就發現了我的麝鼠皮帽子,立馬酸溜溜地說:“薩尼亞,你又添新裝備了。”
“是奶奶從城里給我買回來的,”為了不刺激他,我又補充了一句,“帽子不是新的,是在寄賣商店買的。”
“不是新的,不是新的。”謝遼佳模仿我的口氣重復著,“給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破玩意。”
“好吧。”
看完了帽子,謝遼佳又開始學著大人的口氣抱怨道:“我爸媽總也舍不得給我花錢,就知道給幾個姐姐買東西。最好讓鬼把她們都抓走。”然后他又說:“聽著,薩尼亞,我們去木樁那里溜達溜達吧,看看水位降了沒有。再去瞧瞧瓦夏叔叔的魚籠,他這會兒去商店了,我親眼看見的。”
我們誰都沒覺得去查看瓦夏叔叔的魚籠有什么不妥。瓦夏叔叔是個和藹的老頭,經常把捕到的魚分給鄰居。他還給我和謝遼佳演示過,該如何正確放置裝著鯽魚誘餌的魚籠。
“如果你們想吃魚了,我不在的時候就自己去看看魚籠吧。只是別把餌魚和大魚一同抖摟出來。”這是瓦夏叔叔親口對我們說的。
“好吧,”我同意了,“馬上要吃午飯了。我們這就去查看魚籠。瓦夏叔叔也不會減產,下午還會有魚落網。”
我們向木樁走過去,彼此交換著當天的計劃。
“晚上我要去幫奶奶掃院子,以示感謝。”
木樁已經到了,卻沒看到魚籠。瓦夏叔叔可能把它們隱蔽起來了。
我們仔細巡視著河岸,終于看到水上有一截漂浮著的木樁,上面纏著一段結實的尼龍繩,繩頭伸向水底。
我們為意外的發現而欣喜若狂。
“謝遼佳,你拿著我的帽子,我來拖第一網。”
我把柳條編的魚籠拽上來,里邊的魚看起來至少能裝一桶。
謝遼佳高興得嘿嘿笑著來幫我的忙。突然,我的帽子從他手里掉下來,隨著基杰爾納河的水流漂走了。
謝遼佳嚇得雙眼圓睜,還莫名其妙地結巴了起來,“薩尼亞,我們去把——把帽子撈——撈起來,反正它漂——漂不遠。”
水流很急,我的帽子一轉眼就不見了。我們無心顧及那些魚了,我把魚籠又扔回水里。
經過半小時的沿河狂奔,我們終于撈回了那頂倒霉的帽子。
我們把帽子重新拿到手的畫面一定很滑稽。貌似這不是一頂帽子,而是一只病歪歪的老貓。
“沒事兒的,”謝遼佳一邊甩著帽子一邊說,“晾干了還會完好如新,誰也看不出來它泡過水。”
我們在陽光下晾了整整一個小時。
帽子已經變形,并且嚴重縮水,遍布裂紋。
事已至此,我無計可施,只能回去向奶奶乖乖認錯。反正爸爸媽媽都不在家,奶奶也拿我沒辦法。我垂頭喪氣地走回家,還沒開口,奶奶就已經猜到我又闖禍了。
我把帽子拿給奶奶看。
“我就知道,我的禮物在你這家伙的腦袋上戴不長。”奶奶走向衣帽架,從最上面一層拿下一頂爺爺的新帽子給我,“真是拿你沒辦法,戴你爺爺的帽子吧,我再給他買新的。”
事情就這么解決了。我又有新帽子戴了,謝遼佳繼續嫉妒我。不過很快他父母也給他買了一頂新帽子,我們扯平了。
發稿/莊眉舒
插圖/蟈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