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老字號四知堂商標之爭

武軍磊

“四知堂”藥酒的傳承之路

在楊震去世1900年后的今天，他的后裔因為他創(chuàng)立的堂號打起了知識產(chǎn)權官司。《汝州市志》記載：“四知堂”藥酒由楊其賢于1627年創(chuàng)制……他先祖東漢人楊震，拒人深夜送禮時曾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根據(jù)此意，取名“四知堂”。

東漢永初二年（公元108年）春，陜西華陰縣籍的楊震調任東萊太守的時候，路過昌邑。昌邑縣令王密晚上帶金去拜訪楊震，楊震拒收，說：“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王密以為楊震假裝客氣，便道：“幕夜無知者。”楊震立即生氣了，說：“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四知”后成為千古美談，楊震后裔也以此為堂號。

楊震第59代孫楊其賢在安徽亳州懸壺治病時，獨創(chuàng)了對風濕、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肩周炎、產(chǎn)后中風、跌打損傷等疼痛病有奇特療效的“四知堂”藥酒。“四知堂”藥酒傳至楊其賢第四代楊天一時，1785年安徽亳州大水。為維持生計，楊天一舉家遷徙。楊家沿途賣藥酒謀生，行至中原重鎮(zhèn)——汝州時，定居在此，開店經(jīng)營。

新中國成立后，“四知堂”藥酒第七代傳人楊德新被選為臨汝縣（后改名為“汝州市”）政協(xié)委員。1956年，國家出臺公私合營政策，四知堂成為公私合營企業(yè)——臨汝縣藥酒廠。楊家以秘方及904塊銀元入股，占30%股本。“文革”中，楊德新成為批斗對象，他的兒子楊長年也成了“黑五類”，楊家父子遠離企業(yè)經(jīng)營，產(chǎn)品質量一落千丈，后來企業(yè)停產(chǎn)。1994年，汝州市政府把更名后的汝州市藥酒廠交給汝州市現(xiàn)代企業(yè)發(fā)展總公司經(jīng)營，公司董事長周遂記是全國著名勞動模范。

第二年，經(jīng)河南省衛(wèi)生廳批準，汝州市藥酒廠更名為“汝州市四知堂制藥廠”。1996年，企業(yè)成功注冊“四知堂”圖文商標。2002年12月26日，企業(yè)獲得《藥品生產(chǎn)許可證》。2003年12月22日，企業(yè)拿到了國藥準字生產(chǎn)批號。2004年12月18日，企業(yè)順利通過了GMP認證。按國家中藥命名原則，“四知堂”藥酒更名為“四知堂”痹通藥酒。2007年11月30日企業(yè)改制為“汝州市四知堂藥業(yè)有限公司”，2011年9月3日更名為河南省四知堂制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四知堂公司”）。

楊家傳人博弈中華老字號

2007年，“四知堂”被有關部門認定為河南老字號，證書原件被楊長年持有。2009年，四知堂公司將“四知堂”商標申請認定中華老字號。在公示期間，作為“四知堂”藥酒的傳人和擁有秘方的楊長年、楊中中提出異議。商務部收到異議后，讓河南省商務廳解決，河南省商務廳又委托汝州市商務局解決。

2010年8月19日，楊長年、楊中中與四知堂公司達成協(xié)議，主要內容是：楊長年、楊中中同意商務部對其進行中華老字號的認定，但不論什么原因，四知堂公司不能轉讓出售“中華老字號”，最終所有權歸楊長年和楊中中；四知堂公司每年支付二人共40萬元人民幣，每季度支付10萬元；中華老字號對四知堂公司失效，本協(xié)議作廢。

當日，雙方還達成共識：雙方對商務部給予“四知堂”商標認定為中華老字號均不持異議，表示贊賞和支持。同時，還出具聲明一份：楊長年、楊中中已與四知堂公司達成共識，撤銷對于以前的異議和糾紛。共識和聲明經(jīng)汝州市商務局、平頂山市商務局、河南省商務廳逐級加章后傳至商務部。2011年1月27日，商務部認定“四知堂”商標為中華老字號。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楊長年認為協(xié)議已簽訂一年多，四知堂公司卻不履行協(xié)議。后來，楊長年、楊中中還向商務部提出，取消對其中華老字號的認定。

2012年2月27日，楊長年、楊中中將四知堂公司訴至汝州市人民法院。2012年9月24日，經(jīng)法院調解，四知堂公司向楊長年、楊中中支付130萬元，雙方于2010年8月19日簽訂的協(xié)議作廢。同年10月30日，楊長年、楊中中宣布掛牌成立汝州市四和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四和堂公司”），楊長年任董事長和法人代表，楊中中任技術廠長。

這年11月，四和堂公司在《從“四知堂”到“四和堂”》文中寫道，2009年四知堂制藥廠進行股份制改制，楊家作為“四知堂”藥酒秘方的持有人、中華老字號的傳承者，沒有得到一點股份。楊家第八代傳人楊長年、第九代傳人楊中中憤而離廠，同時將秘方核心技術帶回。但作為楊家堂號、商號使用的“四知堂”三字卻被某公司搶注商標，不準楊家使用。楊家只能改號“四和堂”，藥酒遂更名為“四和堂”藥酒，并將其注冊為“老楊家”商標。

因一紙答辯狀被告上法庭

盡管這樣，另起爐灶的四和堂公司和四知堂公司還是官司不斷。此后，四和堂公司在其網(wǎng)站發(fā)表了《楊家四知藥酒第八代傳人楊長年大會致詞》《關于老楊家四知藥引的說明》《從四知堂到四和堂》《再次聲明》等文章。

《關于老楊家四知藥引的說明》中寫道，為了獲得中華老字號的使用權，周遂記每年支付我40萬元的補償費用，因為他們沒有真正掌握我們楊家的秘方工藝，“痹通藥酒”質量下降，療效大打折扣……

2014年1月7日，四知堂公司向河南省平頂山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法院審理查明，四知堂公司經(jīng)營范圍主要是酒劑制造、銷售。四知堂公司注冊有“四知堂”文字與葫蘆形圖案商標，本案涉及的“痹通藥酒”系四知堂公司的產(chǎn)品。

平頂山市中院于2014年7月8日作出一審判決：四和堂公司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商業(yè)詆毀的不正當競爭行為，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賠償四知堂公司各項經(jīng)濟損失共計5萬元；四和堂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在其公司網(wǎng)站上向四知堂公司公開賠禮道歉；駁回四知堂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一審宣判后，四和堂公司不服，向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河南省高院于2014年11月12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此案。2014年12月10日，河南省高院終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河南省高院認定，四知堂公司生產(chǎn)的“痹通藥酒”已經(jīng)在國家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注冊，四和堂公司關于四知堂公司“痹通藥酒質量下降、療效大打折扣”的言論，無相關證據(jù)予以支持。讓人想不到的是，四和堂公司因為一紙答辯狀，又惹官司。

原來，平頂山中院在審理四知堂公司起訴四和堂公司不正當競爭糾紛一案中，四和堂公司向平頂山市中院提交的寫于2014年3月25日的《民事答辯狀》中，有“周遂記假冒楊家文化，到處招搖撞騙，用虛假的事實欺騙患者；周遂記是個十足的政治大騙子……”等文字。

周遂記遂向鄭州市金水區(qū)人民法院提起訴訟，2014年，金水區(qū)人民法院一審認定，被告在答辯狀中，對原告使用了“招搖撞騙”、“大騙子”等文字，侵害了原告的名譽權，對原告要求被告賠禮道歉的請求，本院予以支持。鑒于被告侵害原告名譽權的范圍較小，對原告要求被告賠償經(jīng)濟損失、精神損害撫慰金的請求，本院不予支持。金水區(qū)人民法院判決，被告于本判決書生效后10日內書面向原告賠禮道歉，內容需經(jīng)本院審核，但駁回原告其余訴訟請求。

四和堂公司不服，提起上訴。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查明，一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2015年6月22日，鄭州市中院終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他人不能亂用“四知堂”

因為“四知堂”商標，汝州力源保健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力源公司”）與四知堂公司也對簿公堂。成立于2009年的力源公司，與四和堂公司有天然的血緣關系，四和堂公司技術廠長楊中中任力源公司副董事長兼副經(jīng)理。公司在宣傳中說：“力源公司是一家專業(yè)生產(chǎn)風濕類藥酒——黃金壯骨酒（原四知堂藥酒）的股份制企業(yè)，四知堂藥酒的第九代傳人楊中中、第八代傳人楊長年親手調制指導生產(chǎn)。”

2012年1月以來，四知堂公司發(fā)現(xiàn)力源公司與成都星潤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星潤公司”）生產(chǎn)、銷售的“黃金壯骨酒”產(chǎn)品在其包裝、使用說明書、宣傳彩頁上使用“四知堂”商標，稱“黃金壯骨酒為原四知堂藥酒”。

2012年7月18日，四知堂公司向平頂山市中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上述兩家公司停止侵權及不正當競爭行為，共同賠償四知堂公司損失50萬元。平頂山市中院于2012年12月4日作出一審判決，三公司均不服，提起上訴。河南省高院審理后，于2013年8月30日裁定：發(fā)回重審。

平頂山市中院于2014年7月22日再次作出一審判決：一、力源公司與星潤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其在廣告宣傳中使用“四知堂”字樣；二、兩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賠償四知堂公司3萬元；三、駁回四知堂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力源公司與星潤公司不服，再次提起上訴。2015年6月30日，河南省高院判決維持原判第一項、第三項，變更第二項為“力源公司和星潤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分別賠償四知堂公司損失15000元”。

2016年4月25日，河南省高院通報了全省法院知識產(chǎn)權案件審理情況，發(fā)布十大典型案例，其中就有這起案件。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民三庭庭長司曉森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這個案子的判決，理清了傳統(tǒng)文化與商業(yè)使用之間的界限，對如何正確利用傳統(tǒng)文化增強品牌的歷史文化底蘊具有一定意義。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