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房王姑娘

王冠婷

幾年前有一部叫作《屋頂房王世子》的韓劇風靡一時。后來，作為韓國綜藝死忠粉的我在追綜藝節目的時候，發現最新的屋頂房王世子已經變成了當時在中國還名不見經傳的黃致列。作為一個藝人，卻蝸居在狹小簡陋的屋塔房里，冬不暖夏不涼，靠著一件兩百多元的羽絨服過冬，致列歐巴的成名經歷也因此被評價為一部“偶像勵志劇”。

當“屋頂房”這個詞反復被提起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其實我曾經也是個住過屋頂房的姓王的姑娘。

2009年的夏天，是屬于我的大學畢業季。但是，我沒有和親愛的同學們一起穿上學士服，照張畢業相；沒有參加畢業晚會，吃頓散伙飯，喝得痛哭流涕；沒有拍下我的寢室、教學樓、圖書館、體育場，還有我所有的大學時光，就早早地離開了學校，提前一個多月給大學生活劃上了并不圓滿的句號。5月24日，我和家人朋友倉促作別，尚未做好面對未知世界的準備，就作為一個驕傲的漢語教師志愿者，來到了另一個國度——泰國。

我所在的達府，是泰國西北部一個中等城市，靠近清邁，更靠近泰國和緬甸的邊境，有著自然無污染的秀麗風光。剛去的時候，正值達府的雨季，雨水充沛，陽光暴烈，天氣變化無常，經常突然就刮風或下雨。萬物在雨水的滋潤下都呈現出恣意的生長本能，高高的墻頭有長長的樹枝爬出來，粗壯的樹枝上伸展出重重疊疊的綠葉，雨水打在清脆的綠葉上的聲音，淅淅瀝瀝，纏綿悱惻。繁茂的綠葉中映襯著白色的雞蛋花在風中搖擺，花瓣鋪滿街邊的石板路。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疏松處有時會蓄滿雨水，無意中踩下去，水花四濺。

達光華僑公立學校，是一所慈善性質的華校。它很小，小得讓我最初并沒有以為這是一所學校。我就住在二層教學樓的天臺上一個用木頭搭建的小屋子里，也就是傳說的“屋頂房”。房間里空氣悶熱，日照和光線都不充足，總是在昏暗中，即使白天也要開燈。清晨，還沒有等到鬧鐘響起，鳥兒就開始在天棚上撲通撲通地蹦跳著，清脆的囂叫聲此起彼伏。每天我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醒來，伸著懶腰，從天臺上眺望這個城市遠處的暗藍天際。這個時候，很像旅途中早起趕車，帶著微微的睡意，似乎還在夢中，而新的一天的旅途，已經在眼前展開。

這些舊事在時間的消磨里逐漸褪色，很多美麗的細節也變得殘缺。但是，回望那年的時光，我依然感謝自己做了去泰國的決定。陌生而廣闊的天地，素昧平生的人與事，對于一個21歲的小女生來說，那是一種至今讓我感動的勇敢，還有對于浩瀚世界的好奇。

安妮寶貝說，有些門如果打不開，它不是你的道路。有些門即使敞開著，也不一定是你的道路。現在你知道，所要選擇的，也許是采取何種姿勢等待。

我從來不是聽話的孩子，又沒有等待的耐心，經常嘴上念叨著堅持不了了，腳下卻依然習慣性地向前走著，總是喜歡撞得頭破血流，然后才相信這扇門并不會為我敞開。

雖然這樣多少有些莽撞，但是，那年的屋頂房生活，讓我清楚地記得，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事，永遠不要甘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