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條紅線褲

佟掌柜

我們這個地區的人民對于紅色有一種奇怪的看法。比如我前一陣子開運動會，穿著院服拍了一張表情扭曲背景模糊的自拍，露出了我明明是一件很可愛的紅色半袖（上面有一個可愛的棒球）的一角，有一位學長給我評論說我穿紅秋衣（他想到的是上面寫著“某某次村運動會紀念”“xx制藥”這種大字的紅秋衣）；然后再往前倒一段時間，我參加了一個十分奇怪的需要上臺講課的比賽，在我回寢很嚴肅地翻看錄像的時候，我的室友都問我在找什么，我說我褲子腰太低了，抬手寫字的時候可能線褲露出來了。

她們起初還善解人意地不置可否。

直到我在快要睡覺的時候脫下了外褲。

是一條同樣可愛的，上面畫了若干小熊的紅色線褲。

這是我的媽媽，在某一年的春節之前為我購買的，那個時候我穿它還有點長。

我的室友們紛紛側目，然后很緊張地去翻我之前的錄像，探究我的紅線褲到底有沒有露出來的問題。

紅色怎么了？紅色表示不服。

我從小和各種神奇的顏色就有解不開的緣分。在下幼年時期，家里一貧如洗，能有件衣服穿就不錯了，所以我開發出了長藍裙子（紗質的，我一個姐姐的）配淺紫半截袖（純棉質地，是我另外一個姐姐的）的神奇穿法。并且經常穿著它去打醬油。

大概是賣菜的大娘覺得我那個歲數的小姑娘只要是活潑生動，就是無比可愛的（也有可能是我長得好看），所以對我的這套衣服大加贊賞。我獲得了自信，變本加厲，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小仙女。雖然我媽極力阻止我把它穿出去，但是還是沒看住。

我印象中，那是一個上小學時候的夏天。我媽領著我去我們那兒最大的一個商場（現在仍然是，那兒的衣服我喝風幾個月都買不起），剛一進去我的配色就震驚了全場。

那也是唯一一次，我想站在地球的中心呼喚，媽媽，你為什么不回頭，我是你的孩子啊！

另外一個血淚教訓就是，小孩子，不要亂穿風衣。

大概是我總結了我爹的個兒，我覺得我長大能挺高，或者是我綜合了當時小朋友們的身高，我覺得自己是可以駕馭起風衣這種東西的。

于是我的記憶里，就出現了一件土黃色的風衣。它大概是一個什么樣子呢，首先土黃色，大翻領，反絨的料子，半身長；其次，荷葉邊兒，還有腰帶。

幸虧小時候不喜歡照相。

直到我上大學來報到的那個秋天，我的風格還是很奇怪。我長大之后，經過我爹娘的奮斗，家里的條件好了許多，想買啥能買起，想吃肉也能隨時吃肉了。但是我卻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打扮的熱情，不可挽救地陷到了運動服的深淵里。

在這里要感謝我的室友們，是她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日月旋轉，幫我又一次改造了形象。

其實我想說，無論是小的時候還是長大之后的現在，我對自己每個階段的打扮都還挺滿意（至少是在當時），雖然現在總是不堪回首的，但是這都是人生的一個階段。我前一陣子翻到了在日本學設計的小姑姑的照片，美得一塌糊涂。我走到鏡子跟前兒一看自己，感覺又有了向上的動力……

啊，不就是這樣，走一步再走一步。你看我屯氣，我啊，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