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球之禍誰為斯狂

陳茂生

四年一度的歐洲杯開戰，血脈僨張的球迷或“偽球迷”讓啤酒、炸雞、小龍蝦、薯條……熱銷；“昨晚看球了沒？”成為當下最時尚的問候語。而資深的公安朋友則冷靜預估：每逢足球大賽總有輸紅眼的賭徒鋌而走險，管治安的戰友又要忙一陣了。

心理學家說，賭球的對手不是莊家也不是運氣，而是一個個橫行于胸的心魔。

賭球之痛誰承擔

6月11日至7月10日在法國上演的2016年歐洲杯，無疑是球迷或“偽球迷”的盛大節日。“歐洲杯在線娛樂：百家樂、轉盤、牛牛、龍虎斗……詳情登錄網站”等賭球微信、微博異常活躍；很難統計會有多少人參與其中，而“賭球波”的惡果亦會逐漸顯現。

每逢重大賽事后一兩個月里往往發生因無力歸還賭球負債而危害公眾利益的案件。在百度上輸入“賭球、搶劫”字樣會涌出近80萬個搜索結果，這些案例就是有力的“背書”。

因賭球“攤上大事”的“非著名人物”首數郭美美。2014年7月9日，北京警方打掉一個在世界杯期間組織賭球的犯罪團伙，團伙成員包括組織與參賭的郭美美；這個團伙在境外賭博網站開戶，組織賭徒通過電話、微信下注進行賭球違法犯罪活動。2015年9月法院宣判：被告人郭美美犯開設賭場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罰金5萬；其他涉案人員一并受到懲罰。想起小說《賭球記》中那個老刀說的：“沒有殺人的心，不要當莊家，莊家是要人命的買賣！”莊家沒有性別區分，美貌的莊家手更黑！

僅隔幾天，2014年7月14日中午，一男子持刀進入上海北蔡某銀行劫持一女客戶經理并搶劫現金。銀行員工、市民一面報警一面與之周旋，案發僅3分鐘后警方將歹徒當場制服。調查顯示：持刀男子王某35歲，曾從事網游工作，月薪5萬元。因借高利貸網絡賭球導致離婚、孩子歸前妻撫養，欠400萬元賭債無力歸還被法庭判決輸掉官司，在五金店撿來一把菜刀孤注一擲搶銀行。也說明賭球的對手不是莊家而是心魔。

足球業內人士也有參與賭球葬送前途的案例。國內暫且不說，英格蘭曼聯隊的球星吉萊斯皮，曾以技術細膩和速度飛快而著稱，最終還是慘淡出局。原因便是染上賭球癮后輸光700萬英鎊的全部積蓄，不得不宣告破產，靠寫自傳的稿費維持生活。

從收入不菲的“成功人士”到人見人嫌的賭徒，再到鋃鐺入獄的階下囚，不僅徹徹底底地改變了賭球者的人生軌跡；而當賭球者實施危害社會的犯罪行為時，需要耗費大量的社會資源消除所產生的惡果。

賭球之媚誰之惑

2010年10月26日“章魚保羅”在德國奧博豪森水族館去世。“章魚保羅”因對世界杯和歐洲杯的高預測成功率，被尊為“章魚帝”。不僅有球迷驚訝它的神奇，而且熱衷賭球的人們希望得到它的“神助”。“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球迷淚滿襟，傷心的人群中大有賭球參與者。

回顧歷史，賭球源于歐洲，盛在亞洲。1998年前亞洲沒有稍具規模的足球博彩公司，各個莊家擔當歐洲博彩公司代理商的角色。1998年法國世界杯比賽期間賭球漸成氣候，澳門博彩公司乘機確立亞洲球市盟主地位，那時賭球剛由傳統的購買紙質賭票發展到電話投注階段。隨著網絡的普及，賭球迅速發展至現在規模，境外賭球網絡平臺紛紛建立中文網站，在大陸境內招攬參賭人員，沒有地理、時間、空間限制的點對點下注……成為“賭球3.0版”的特點。進入移動互聯時代后，境外服務器借助手機移動支付APP平臺投注，具有時間短、轉賬迅速、隱蔽性強的特點，因此被稱為“賭球4.0版”。

在網上搜“網絡賭球”會發現賭球網站比比皆是，莊家微信、微博隨處可見。加入某個賭球微信群，即刻就會收到各種賭球信息還有小禮物；單場單注的最低金額僅50元，最高則不封頂；但只要一天不下注，被“踢”出微信、微博群就在分分鐘之間。

“現在賭球用手機就能操作，方便快捷。國內‘足彩’僅設置輸贏、進球數等幾項，而非法賭球的內容‘細分’，能根據賽場情況隨時下注參賭。”賭球參與者杰杰（化名）介紹。一個近百人的賭球群每天只要在群里聲明下注，并通過移動支付轉賬賭資，比賽過程中賠率自動調整并可隨時下注，便捷的參與方式容易快速加碼賭注，也易使人上癮。比賽結束后盈利即刻到賬，而輸得傾家蕩產的也大有人在。賭球看似以球隊的勝負進行博弈，但賭博公司通過設置賠率確保盈利，大多數參與者都是輸家只有莊家穩賺不賠。“賭球就像個‘黑洞’，錢扔進去就有去無回。”杰杰感嘆道。也有些“小莊家”見財起意“卷款跑路”，不受法律保護的賭球參與者維護自身權益就有不少困難。

一直希望為“章魚保羅”找到后繼者的德國人，在歐洲杯C組德國對陣烏克蘭隊時，用豬、棕熊……預測但結果差強人意。于是應當明白這個簡單道理：“章魚保羅”只能增加足球比賽的趣味性，不能成為賭球的先知先覺者。

冷血的賭球就這樣依靠網絡披上妖媚的馬甲，所謂賭球中的技術派、理論派、實踐派……只是誘惑的噱頭。

賭球心魔誰管束

每次足球大賽會催生一批新球迷也會產生一批新賭徒。從球迷蛻變為賭徒，歸根結底乃心魔使然。

所謂心魔，就是人性中總存有“以小博大”的貪婪。“貪”由“今”與“貝”組成，意味立竿見影急功近利。贏錢時激發贏得更多只是唾手可得的將軍雄心，輸錢時萌生不惜一切撈回損失的哀兵思維。用于它處或能“欲將剩勇”、絕地反擊；唯獨在賭場，受貪念驅使將一敗再敗、萬念俱灰。最后可能一句話便可概括：人生的“坑”自己挖。

網絡賭球是賭球的新形式且更具隱蔽性。歐洲杯開賽后第二天一樁案件的宣判尤其引人注意。2016年6月15日由成都高新區檢察院提起公訴的跨國網絡賭球案主犯肖某，一審被判合并執行有期徒刑八年并處罰金300萬元。在此關鍵時點，由媒體披露此案，警示與震懾的信號非常明顯。

肖某從2004年起伙同他人在境外租用服務器，在國內多個城市租用房屋設立賭球網站操盤室和辦公點，開設賭博網站。以歐洲五大足球聯賽、美國NBA籃球聯賽等國際知名體育賽事為賭博對象，吸引賭博人員投注、參賭。至2009年有投注金融46億元人民幣，非法獲利7億余元人民幣。在公安部掛牌督辦下，肖某到案，2010年9月3日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五年并處罰金人民幣2000萬元。但入緩刑考驗期不到一年，肖某在2011年重操舊業，安排同伙到國外賭博網站工作，控制上海、成都多家支付平臺并與澳門某公司合作，為境外賭博網站提供資金支付結算服務。到2014年7月案發時收取、支付100多億元人民幣賭資，獲服務費數千萬元人民幣。肖某被公安部第二次上網追逃，兩個月后在成都被抓獲。這一涉案金額上百億元的犯罪團伙就此瓦解。

在我國任何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建立賭博網站、擔任賭博網站代理或接受投注都屬觸犯刑法的行為，查實后將面臨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等處罰。《刑法》第三百零三條規定：“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罰金。”

明知有法律嚴懲，有莊家盤剝，誰都明白“球難賭”，但賭球者依然前赴后繼。賭徒難過貪婪觀。消除賭博心魔，除了峻法還需明理；峻法消除沖動，明理去除心癮。

賭球之殤誰揪心

在中國，除足球彩票以外的“足球博彩”形式都被禁止且非法。

北京大學中國公益彩票事業研究所的調研表明：國內每年彩票和非法賭資的比例約1：10。2008年中國彩票銷售額1059億元，非法賭資約一萬億元，達到當年全國GDP總量31萬億元的3%，相當于支柱產業規模。2015年GDP達67.67萬億元，人們關注非法賭資可能的占比是增還是減？

每年流向境外的賭球資金高達6000億元，對金融安全產生嚴重威脅。境外賭球網絡的即時性與跨區域性，拓寬了賭球的時空邊際，參與賭球的群體逐步向年輕人、都市白領、高學歷人員蔓延；由于無法保障自身權益，易引發盜竊、搶劫、綁架、勒索、拘禁、故意傷害、受賄等刑事案件。對社會穩定、和諧生活構成直接危害。賭球文化的滋長同樣不容小覷，通過網絡就能輕易獲得賭球寶典、賭球技巧講座視頻甚至小說、動漫等；賭博文化在涉世未深、渴望成功的年輕人中更易獲得認同，引誘他們參與。

為抑制“賭球波”，至少應像鏟除黃色網站那樣鏟除賭球網站。應阻斷境外賭球網站入侵的路徑，扭轉當下不用“翻墻”更不用密碼，輕輕點擊便可進入境外賭球網站的情況；還應截斷賭博資金流通管道；充分發掘足球競技文化，改進足球彩票設置，增加“足彩”趣味性和吸引力。

“賭球波”衰減還是增強尚無定論。但治標不可松懈：既不應以“小賭怡情”而放任，更不能麻木熟視無睹；同時更需治本：提升大眾文化素養，懂得品嘗一場緊張、精彩的足球賽帶來的愉悅，遠勝于輸贏產生的心理折磨。“賭”網恢恢，“輸”而不漏。不賭你就贏。

編輯：劉晨 3450598503@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