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前總理身陷“煤礦門”

2015年3月11日，據《印度時報》報道，印度德里特別法庭就即將進行審理的煤炭區塊分配舞弊案，傳喚印度前總理曼莫漢·辛格作為被告出庭。除了辛格，德里特別法庭還傳喚了印度實業家、億萬富翁庫瑪·曼格拉姆·貝拉庫瑪、前煤炭部副部長帕拉科以及印度鋁業的兩名官員。

辛格面臨預謀犯罪、違反信托和貪腐等多項罪名。辛格牽涉政府非法發放煤礦開采權，如果定罪，將面臨終身監禁。

“非凡正直而高雅的人”

曼莫漢·辛格（Manmohan Singh），1932年出生于一個農民家庭。他早年在旁遮普大學讀書，還曾就學于英國的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獲得文學碩士、經濟學博士學位。

學成歸國后，辛格先后擔任印度財政部首席顧問、儲備銀行行長、計劃委員會副主席等職務。辛格一度被印度乃至西方媒體奉為印度的救世主。1991年7月，政治動蕩、財政崩潰的印度為了得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糧食及石油援助，不得不向英格蘭銀行空運47噸的黃金作為擔保。在關鍵時刻，總理納拉辛哈·拉奧剛剛任命的財政部長辛格向國會提交了一份改變印度命運的預算案，從此印度走上了經濟高速發展的道路。在被任命為拉奧政府的財政部長前，辛格已經被公認為一名卓越的經濟學家。1991年至1996年任印度財政部長期間，辛格進行了前所未有的經濟改革，打破了束縛印度經濟增長的種種枷鎖，使印度經濟步入高速發展的軌道，也因此被譽為“印度經濟改革之父”。

辛格是甘地家族的忠心支持者，也是印度前總理拉吉夫·甘地之妻索尼婭·甘地最親密、最信任的人之一。在2004年舉行的印度第14屆人民院大選中，獲勝的國大黨全體議員一致選舉索尼婭為國大黨議會黨團領袖。按照慣例，議會多數黨領袖同時擔任總理一職，但由于她的外國血統，全國民主聯盟對由她出任總理一職表示強烈反對。拉胡爾·甘地反對母親做總理，他說她可能像父親與祖母一樣遭暗殺。他相當堅決，不惜采取任何行動阻止。

眾所周知，尼赫魯·甘地家族是印度執政30多年的“顯赫王朝”，該家族出了尼赫魯、英迪拉和拉吉夫三任總理。然而，尼赫魯·甘地家族也是一個悲劇頻發的家族，英迪拉和兒子拉吉夫先后被暗殺，而拉吉夫的弟弟桑賈伊在飛機失事中遇難。在此背景下，拉胡爾·甘地反對母親做總理就不足為怪了。索尼婭·甘地后來只好提名曼莫漢·辛格任總理。

公眾面前的曼莫漢·辛格，總是戴著淺藍色的頭巾，鼻梁上架著一副大框眼鏡，給人一種謙遜、淳樸的印象。辛格為人非常低調，從不輕易發表任何過激言論。在面臨政治爭端時，他總是保持沉默，因此很多人對他的評價是：一個沉著冷靜而學識豐富的人。印度著名的記者兼小說家庫什旺特也稱贊其為印度歷史上最好的總理，對他的評價甚至高于印度獨立運動領袖尼赫魯。英國《獨立報》則將他描述為“世界最受尊敬的領袖之一”以及“非凡正直而高雅的人”。“他開的車是印度市場上最簡陋的轎車之一”，在腐敗成風的政治圈內，他顯得那樣格格不入，但正是由于誠實和廉潔，他一直受到大多數國民的支持和擁護。

如果說索尼婭·甘地是因她的家族而出名，那么曼莫漢·辛格的家族則顯得默默無聞。1958年，辛格和什里馬提·古爾莎安·考爾結婚。她是一個典型的家庭主婦，在家相夫教子，從不干涉丈夫的政治生活。三個女兒也遠離政界，默默工作，甘愿過平凡的日子。在辛格被任命為印度總理時，“害羞的辛格一家”甚至沒有舉行任何特別的慶祝活動。辛格的夫人對于自己也隨之成為媒體關注的人物“感到有些不習慣”，辛格夫人表示：“從來沒有想到辛格會當總理。”

辛格是印度的第13任總理，也是繼印度獨立運動領袖尼赫魯之后，唯一一位在完成5年任期后二度當選的總理。另外，作為錫克教徒，他是史上首位非印度教徒總理。辛格在印度政界的聲望由此可見一斑。

深受“煤礦門”事件困擾

辛格自2004年開始執政直至2014年。2015年3月11日，印度法院傳喚曼莫漢·辛格，要求他以被告的身份接受涉嫌非法煤礦分配的調查，辛格也成為涉入此次調查中職位最高的人物。

據悉，“煤礦門”事件始于印度總審計署2012年8月發布的一份調查報告。報告披露，自2004年7月至2011年3月獲政府推薦的私營企業未經招標競爭，就低價獲得國有煤礦開發經營權；一些私企2004年購買煤礦，卻直到2011年才投產，有證據顯示出售開采權的86個煤礦在2011年只有28個正常開采；一些企業轉售煤礦，獲取高額利潤，審計署估算，這些買家獲利大約330億美元，“其中一部分利益本應歸入國庫”。印度媒體把賤賣煤礦區事件稱作“煤礦門”。審計部門的報告還提及，因曾以低廉價格購入煤礦區，塔塔集團、納溫·金達爾集團、埃薩爾集團等印度知名企業也卷入了“煤礦門”。

中央調查局（CBI）隨即介入調查。印度警方在10個大城市展開突擊搜查，主要針對政府將煤礦開采特許權賤賣給私企時是否涉嫌貪腐。印度媒體表示，這些公司的行為“明顯濫用開采權”。需要指出的是，2004-2009年期間正值辛格第一屆總理任期內，且兼任代理煤礦部長?！耙恍┧狡蟮玫降拿旱V資源超出了本身需求，更有甚者非法出售煤炭?！敝醒胝{查局稱，這些公司購買煤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低價買入再轉手賣高價。

印度是世界上的產煤大國，煤儲量豐富的地區包括奧里薩邦、恰爾肯德邦和切蒂爾斯格爾邦，以及印度東南部一些地區，大塊的儲煤地帶被分成一個個煤礦區。雖然印度的煤儲量在全球數一數二，但隨著印度的快速崛起，供需之間的差距這些年來越來越大。為了擴大收入，從2004年開始印度政府計劃拍賣煤礦開采權，但是直到2010年才將出售開采權立法。政府官員對此解釋說，要將政策變成立法需要時間，但是一份揭出“煤礦門”的審計報告稱，很多獲得開采權的公司都想盡一切辦法阻止立法。

“煤礦門”事件對上世紀90年代起就推動印度市場改革的“經濟改革之父”的辛格聲譽構成沉重打擊。審計報告發布后，在野黨陣營不斷向印度總理曼莫漢·辛格“發難”。印度人民黨發言人拉吉夫·普拉塔普·魯迪在記者會上說：“出售（煤礦）其間，煤炭部由總理主管，我們要求他給出解釋……這是在總理鼻子底下出現的騙局?！比嗣顸h指責“煤礦門”背后嚴重的官商勾結現象，要求辛格引咎辭職。人民黨議員領袖蘇什瑪·斯瓦拉杰說：“無論是怎么回事，總理應承擔直接責任，無法逃避……”辛格在議會下院發表演講，稱對自己的指責“毫無根據”。他反駁審計部門的報告：“我想說，任何關聯不正當行為的說法都沒有基礎且沒有事實支撐?！?/p>

英國媒體評論員蘇提克·比什瓦斯指出，此次“煤礦門”暴露了印度政府行為仍不夠透明，以及政府體制的脆弱性。更重要的是，這起事件使越來越多的印度人覺得“特權經濟”的崛起是這個國家經濟最大的隱患。

“一個正直的人被一群盜賊包圍”

不只是“煤礦門”，印度近年來曝出多起政府官員腐敗丑聞，辛格政府倍感壓力。審計報告顯示，2007年至2008年，時任信息技術和通信部長的安迪穆圖·拉賈以超低價格批準重要電信執照，導致政府損失近400億美元。辛格被曝對整件事情知情卻無能為力，他一度寫信要求拉賈更正，但拉賈對他的建議置之不理，還要他“不要插手”。美國《華盛頓郵報》評論稱，辛格無力控制內閣貪污猖獗，就像“一個正直的人被一群盜賊包圍”。

英國《獨立報》認為，辛格的問題在于他沒有真正的政治權力，相反，他當上總理全靠國民大會黨主席、前總理拉吉夫·甘地的遺孀索尼婭·甘地。包括拉爾·阿德瓦尼在內的反對派聲稱，“辛格是一個弱小無能的總理”，他們曾公開譏諷辛格，“我應該如何稱呼一個要等索尼婭·甘地給出指令，才能做出決策的人呢？”

印度最高法院2014年8月為持續多年的“煤礦門”作出裁定，判定政府低價出售國有煤礦區的做法系違法，這項裁定涉及218塊被賣出的煤礦區。受煤礦開采權等貪腐丑聞影響，辛格領導的國大黨在2014年議會選舉中慘敗，辛格解散人民院（議會下院）并引咎辭職。2014年9月，印度最高法院裁決，撤回自1993年開始發放的218塊礦區中214塊區塊的開采許可證。政府在發放這些煤礦開采權上存在“法律缺陷”，其中相當一部分由辛格政府發放。除撤回許可證外，最高法院裁定，公司還須為此后在這些礦區開采的每噸煤支付295盧比（約合5美元）。法新社稱，印度中央調查局的官員透露，法院將辛格的身份設定為被告，并要求他自行向法庭報到。辛格連同其他5名被告如果被判有罪，將面臨終身監禁。辛格稱，他接受審查，并相信真相終會大白，“我相信真相終會勝利。”目前，辛格一案仍在審理當中。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