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妮
和林勛相愛前,我并不知他已婚。但此后,憑著他對我真心實意的好,我依然和他來往,盼他有一天能娶我。為了見面,不分晝夜,不管道路多么崎嶇,隔段時間,他都會輾轉坐車來我住的偏僻小鎮(zhèn)。
好多次,我會冒出特別齷齪的想法:盼林勛妻子后悔愛上了虛情假意的他,然后吵鬧著離婚。可回過神,我知道根本就是異想天開。林勛的妻子行事謹慎,愛家如命。林勛回到家,就是甩手掌柜,“她呀,連掃帚倒了我想扶,她都唯恐我會幫倒忙。”
后來,林勛的妻子的確知道了我的事,但也只尋死覓活過一回,便只字不提。這回輪到我不安了,堵著林勛問:“你和我好,真如你親友所說,逢場作戲而已?”林勛將我抱在懷里,用熱吻化解了不快。
前年春節(jié),我跟隨林勛去了他住的城市,在城東租了一套房住下。林勛的夜不歸宿惹惱了他妻子。一天,吃完夜宵回去,走上樓梯,我倆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林勛妻子拿著大木棒,滿臉怒氣。她沖上前,狠狠扇了我一耳光,然后拼命抓撓林勛。林勛對我使一個眼色,趕緊拉著妻子走了。
第二天,林勛在城西租了房子,讓我搬家。這以后,我們見面次數略有減少,一般都是林勛白天在工地找借口,出來偷歡。林勛說,妻子在他身邊安插了好些眼線,自己也會出馬盯梢。
重重阻力下,去年中秋節(jié),我對這份感情有所動搖,決定忘記,去外地開始新的旅程。出發(fā)前,我給林勛發(fā)了一條短信:珍惜身邊的人,保重。
不料,他在很短的時間里,氣喘吁吁地趕到我身邊,撲過來就是一個熊抱。我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他說,要帶我去一個家人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我們趕緊行動,一邊打點行裝,一邊電話叫車,一會兒工夫,順利坐上了前往望城的車,怦怦懸著的心才跟著落下。
我深呼吸片刻,癱軟在林勛懷里,那一刻,我?guī)缀醢焉磉呥@個男人當成了人生永遠的依靠。望城是林勛出生成長的地方,直到讀大學才離開。他父母早逝,住在望城的伯伯將林勛家一直收拾得井井有條,這次聽說侄兒回家,又特意布置了一番。那次回“家”,我和林勛都如倦鳥歸林,滿心幸福。
第二天,我們興高采烈地去超市各辦了一張望城區(qū)域的手機卡。幾天里,林勛盡情地哄我開心,租車帶我去他小時候玩過的地方尋找回憶。
一天一天過去,我們的玩樂勁減弱了,林勛的心神也逐日不安起來。那是來望城的第十三天,一大早,伯伯滿臉焦慮和驚慌,匆匆趕來,眼神怪怪地拉著林勛走去屋外。不一會,林勛臉色煞白地回來,說要立刻出門,讓我在“家里”等他。
望著林勛匆匆遠去的背影,我好像一下子跌入冰冷深淵。之后,伯伯經不住我軟磨硬泡,說出實情,原來林勛妻子認為丈夫狠心丟下了她和4歲的兒子,一時想不開,便去撞車自殺。她的異常被兒子發(fā)現,兒子尾隨而去,結果她幸免于難,兒子卻不幸被車撞上了。
我聽完這駭人的消息,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恐與負疚。整整一個星期過去,林勛也沒回只言片語,我焦躁極了,忍不住給他打電話,沒想到手機停機。又干等了兩天,實在忍耐不住,我撥通了他妻子的手機,她把手機給了林勛。
林勛聲音沙啞,“我們在醫(yī)院陪兒子,過段時間我與你聯(lián)系。”不容我有一肚子的話想傾吐,他立刻掛了電話。我的心再次跌到谷底。
我不能在望城繼續(xù)住下去了,當即叫車回去。我一下子變成了困獸,何去何從,心里真沒有底。打聽到林勛的兒子住在中心醫(yī)院,我一邊去超市選購水果,一邊默默祈禱:孩子,你千萬不能因為我出事。
趕到醫(yī)院,在手術室門口,正瞧見林勛和妻子徘徊不定。他們見到我,很吃驚。而令我奇怪的是,林勛妻子變得十分溫和。我遞給她水果,她竟弱弱地道謝,然后留下我和林勛,走開了。
“孩子沒大礙吧?”我急忙問。“正在手術室,醫(yī)生剛剛出來說不會留下后遺癥。”林勛的聲音略顯疲憊,但也透露出欣慰。“我已經回來了,你看……”孩子脫離了危險,我就突然想知道林勛會給我什么交代。
林勛壓根沒在意我的期盼,自顧自訴說著自我們去了望城,他妻子幾次選擇自盡,幸好都被鄰居發(fā)現,幾天的時間,以前的剛烈消失殆盡……從他敘述的語氣中,我隱約知道我們的感情已經到頭了。我們的戀情,終究敵不過從歲月深處生長出來的感情。
那天,我踉踉蹌蹌離開醫(yī)院。從此,林勛再沒與我聯(lián)系。直到今年春節(jié),我偷偷來到他家附近,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在小區(qū)游樂區(qū)做親子游戲。林勛為妻子系鞋帶,像當年對我那般體貼入微,而他妻子眼里透出春風一樣浩蕩的溫情。我忍不住淚如泉涌,落荒而逃。
經歷了這一切,如今的我,也想得到一份從歲月深處長出的感情,以療愈過往的傷口。
(編輯 趙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