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貴/北京市十一學校校長
從世界觀到方法論
李希貴/北京市十一學校校長
第三屆“中國未來教育家成長論壇”暨“教育家成長聯盟”全國二次會議

近幾年,在教育界有一個詞語很火熱——“選課走班”,很多媒體在介紹十一學校教育改革的時候,選取了這個點進行報道。于是乎,很多兄弟學校也慕名而來,要學習“選課走班”的教學形態,回去借鑒實施。其實,現在看來,十一學校進行選課走班,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做法。為什么這么說?那是因為,十一學校的教育改革,使得學科對教學資源的需求越來越多,一間教室已無法滿足學科按照學習規律去調動學生學習興趣的需要,因此,我們只有讓學生走向不同的教室,即選課走班。
用這個例子來開啟今天的課題,是因為我想說明:重要的不是去學習選課走班的具體操作,而應該研究它上層的教育價值觀是什么。
實際上,十一學校是為了創造“適合每一位學生發展的教育”,從而進行的育人模式創新。這就是我們“指向每一位學生發展”的教育價值觀。如果我們沒有了這個世界觀,僅僅關注方法論的時候,就會常常出現“把經念歪了”這樣一種現象。
澳大利亞的一家金融機構——阿德萊德“儲蓄與貸款信貸聯盟”公司,有一個戰略宣言:“我們不想當第一,但也絕對不想當第三。”曾經一位公司老板告訴我:“我們要向這個公司學習,我們也想當第二。”我問他為何,他說:“我對這句話的理解不是一個方法論,而是看到了背后的世界觀。他從事的這個行當,是玩錢的,因此不想成為天下先,干前人沒有干過的事情,因為這樣的金融風險會很大。但同時,他又不甘落后,不想當第三。他時刻要求自己必須處在領軍的梯隊。”這個老板的分析很到位,他學習的正是別人的理念,而不是“不當第一,只當第二”的方法。
回到我們教育創新的過程中來,我們從國內外優秀地區和學校,接觸了很多新的東西。對這些新的東西,我們怎么看,怎么用?我認為,首先要分析它到底是屬于世界觀層面還是方法論層面,如果是方法論,那上層的世界觀又是什么?我們是需要把世界觀融會貫通,形成我們自己的追求,還是需要借鑒方法論,完善我們的做法?
在我看來,世界觀是對世界的基本看法,方法論是改造世界的方法;世界觀是方法論的理論基礎,方法論是世界觀在實踐中的具體體現。首先,在看法與做法、立場與路徑之間,我們要把它分清楚。其次,在世界觀通往方法論的過程中,我們要防止“走歪”。這是我今天要講的重點,也是我在實踐中的一些思考。我們常常打著正確的世界觀“旗號”,卻做著嚴重違背這些世界觀的方法。為什么?就是因為我們缺乏這兩者間中觀層面的原則、要素和模型。
為什么我們經常把“好經”念歪了?為什么我們明確了世界觀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方法論?原因就在于我們缺乏這兩者之間的基本原則。世界觀是宏觀的,方法論是微觀的,而原則就是中觀的。中國的改革開放取得成功基于很多因素,但鄧小平思想的兩個基本原則是很重要的因素。第一是嘗試糾錯的原則。這是鄧小平經常說的一句話,“不要怕犯錯誤,錯誤改過來就好”,哪怕幾百個試驗的錯誤換來最后一個創新。有了這樣一個做事情的基本原則,膽量就會大,創新就會涌現。在這樣一個原則下,才有了改革開放。第二是構造非平衡開放系統。在全中國都是計劃經濟的背景下,鄧小平“畫一個圈”,在這個“圈里”搞創新去嘗試,允許打破平衡,這才帶來了改革開放的順利推進。
【學校突發事件的基本原則】
4月14日,籃球迷都會對這個日子記憶猶新,這是湖人對陣爵士——科比的告別賽。這場比賽之后,科比就會正式退役。告別賽的前一個晚上,十一學校的微信圈子里,學生、家長和教師都在熱議。一些球迷學生和家長甚至提出,希望在4月14日上午告別賽的時段,即十點以后全校放假,方便學生觀看球賽。教導處找我出主意。一遇到這種事情,部門就找校長商量,這使我感到沮喪。因為我們之前遇到過好多類似的情況,如奧運會、世界杯、亞運會……每一次遇到問題,我們想辦法,做方案,解決完了就了完了,而新的賽事來了,新的需求來了,我們又得重新商量。
這件事情也促使我思考,十一學校有很多明確的教育價值觀,如:一切為了學生、創造適合學生發展的教育、充分滿足學生的需求……為什么一遇到問題的時候,大家就得重新商量?我想,原因就是我們沒有告訴大家從世界觀到方法論的基本原則。這些基本原則,一直裝在我們校長的內心,甚至當我們不去主動梳理時,自己理解得也不深刻。也就導致學校的干部和教師世界觀很明確,但如何落地到方法論,就不知道了,就需要向領導請示,甚至會出現這些現象:上一次明明做過了,這次又“念歪了經”;這一件事做好了,另一件類似的事卻做得很糟……這個“看球事件”,讓我想到要梳理一下,學校突發事件的基本原則。
1.需求,滿足學生發展的需求,創造適合每一位學生發展的教育。
滿足球迷們看球賽,特別是這種具有歷史性意義的球賽,我想并不過分。但同時,我們要知道,“滿足學生需求”,一定是要滿足不同學生的需求,我們在關注一些學生的時候,不要忘記其他學生。也就是說,如果學校滿足了球迷學生看球賽的要求,十點后放假,那大量非球迷的學生,那些不喜歡籃球、甚至是拒絕籃球的學生,他們干什么?他們的需求是什么?拿另外一件事情來舉例,高考結束,很多學校都在大肆宣傳高考喜報、文理狀元,這當然是滿足了學校的宣傳需要,但卻忽略了學生的需求。有沒有想過,那些沒有考好的學生,心理狀態是怎樣的?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除了要關注那些考得好的學生,更多地應該去關注那些顫抖的靈魂。
2.平衡,平衡各方利益。
4月14日上午,教導處拿出了一個操作辦法:不放假,不停課,但允許學生請假看球賽。請假學生事先需得到家長的同意,并抽課余時間補齊所耽誤的課程。學校給學生提供看球賽的方便條件。
在這一方案中,不難看出,平衡了球迷學生和其他學生雙方的利益,平衡了學生看球與正常課業之間的利益,平衡了學生和家長之間的利益,這也保證了辦法實施的有效性。
有了這樣的基本原則之后,我們再讓管理干部去提煉,去總結每一件事的操作方法,一般就不會出格。可以說,基本原則常常都是在實踐中逐步提煉出來的。
【校園大型活動的基本原則】
再說說學校經常會遇到的另外一個問題——校園大型活動。首先要說的是,在十一學校,校園大型活動很少,因為我們提倡的是“學生能做的事情,就不要組織去做;組織(或社團)能做的事情,就不要教學班去做;教學班能做的事情,就不要年級去做;年級能做的事情,就不要全校去做。”比如,畢業典禮由年級負責,因為年級最清楚自己的需求,在符合校園的基本規定內,他們可以放心地策劃。但是對于開學典禮,年級就沒辦法做,因為這是一個全校性的活動。類似于開學典禮、狂歡節、紅窗匯這樣的全校性活動,我們的基本原則是什么呢?就是參與性、互動性、分合性。
1.參與性。全校四千名學生,要保證人人都參與活動,很難。但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就不是面向每一位學生的校園活動。以我們開學典禮上的做法舉例:我們要請十位學生到主席臺上來接受新學期的禮物。十位學生怎么產生?我們利用現場的大屏幕滾動全校學生的姓名和照片,隨機現場抽取,保證每一位學生都有可能被抽中。那一個時間段里,每一位學生的心都是激動無比的。還有,我們要邀請一位學生或者教師到主席臺上來,按響新學年的開學鈴聲。誰來按,也不是事先規定好的,而是由學生的無人機社團,在現場從上空盤旋著拋下一個禮花,誰搶到誰就作為按響開學鈴聲的代表。那個瞬間,全校的參與性都非常熱烈。還有十一學校的“開學護照”。每一名學生都會領取一個新的開學護照,要邀請十位老師和二十位同伴簽名。在邀請的同時,也保證了每一位學生都參與了開學的活動。
上個月,我到澳大利亞去訪問,正趕上學校開學生會。全校有一千名左右學生,我要在學生會上向學生們分贈禮物。校方說:“讓學生會主席來領獎,或是我們選定一個學生來領獎吧?”我說:“不用,我自己來決定。”他們非常好奇我會怎么做,而我是希望每一位學生都參與。怎么做呢?我們同行的八位教師做了八個紙團,在每個紙團上寫下一些漢字。我事先了解到,這所學校對絕大多數學生都開設了漢語課。現場,每一位中國的代表教師向臺下扔紙團,其他老師幫忙傳紙團。我告訴大家,你們每一位學生都有可能接受這個禮物,但前提是你必須認識紙團上的漢字。如果你不認識,你可以找其他認識的同學幫助,誰認識,誰上臺領禮物。全場氣氛非常熱烈,特別是大會之后,當我游覽學校的時候,所有的學生都非常親切,主動跟我說話。為什么?因為我給他機會了,因為我讓他參與了。
2.互動性。互動性包括學生之間,師生之間以及家長和學生、老師之間,有了參與性就比較容易形成互動。比如,新學期的開學護照,要求學生寫下新學期的目標,請家長簽字認可。這個過程中,有雙方之間的平衡妥協;還要寫下對老師的期待,要與老師互相交流,這就是互動的過程。
每年的11月12日,是十一學校的道歉日。因為,曾經在這一天發生了一個故事。有一年,我們在學生公寓旁栽大樹。北京的交通規定,大卡車晚上十點后才能進市區,所以,樹運到學校時已經是半夜了,為了保證大樹的成活率,園林公司必須連夜栽好。當天夜里,就有學生給我發短信,說嚴重影響了他們的休息。我把學生的意見轉達至總務處。總務處在第一時間寫了兩封道歉信,貼在了學生公寓的門上,向全體學生道歉。這一道歉,學生馬上就覺得,我們也得道歉,不該這么計較。所以,后來這一天就成為十一學校的“道歉日”。
每年的這一天,十一的人都要想一想,有沒有無意中做了傷害別人的事情,就這個機會寫一張道歉卡。我每年的那天至少寫一張道歉卡。這樣一個道歉日,也成為了一個良好的互動載體和平臺。
3.分合性。在十一學校,全校四千人的集中活動不能超過三十分鐘,開學典禮也不例外。每年的策劃團隊最怕什么?不是怕時間不夠,而是怕好不容易時間安排妥當了突然接到通知,又要加一位領導講話。按理說,有特殊情況就應該延時,可十一的原則是“無論什么情況,全校的集體活動都不能超過三十分鐘”。策劃團隊也特別機智,他們請學生代表給領導發短信:“老師您好,特別高興您能來參加我們的開學典禮,但我們有個原則,整個流程不能超過三十分鐘。我們已經安排了XXXXX等活動,不知您的講話需要幾分鐘?”領導的水平其實都很高,一看就特別清楚,一般都用簡潔概括的話講完了。在這樣的基本原則之下,十一學校的會都是分著開的,全校的集體活動不超過三十分鐘,但在其他時間,有大量的小會滿足不同學生的需要。
按照這種梳理,我們會找到處理不同類型事件的不同原則,從而就能找到合適的方法論。我想說,教育工作的基本原則無外乎三點:學生需求、自主體驗、未來價值,這三點是具有普適價值的。例如,學校是否允許學生帶手機,這是目前家校都非常糾結的一個問題。陣營也非常清楚:一種允許學生帶手機;另一種絕對不允許學生帶手機。非常奇怪的是,這兩種做法都打著一個“價值觀”的旗號——都是為了孩子好。“讓學生帶手機,是擔心學生在未來世界落伍。”“不讓學生帶手機,是怕影響學習,影響分數。”如何判斷?如何取舍?到底哪種選擇是真正“為了孩子好”?讓我們把這個問題放到教育工作的普適的基本原則下來思考:教育應該盡量地滿足學生需求,學生只有體驗了才能成長進步,教育必須讓學生面對未來。現在,我們再來審視“帶不帶手機”的問題,能看明白了嗎?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當我們把某些復雜事情提煉出一些要素時,它就更容易被理解,被傳播,甚至被踐行。現在,大家都在談“核心素養”,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案例。之前,很多國家都提煉出了教育的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但直到歸納為“核心素養”這個詞,大家的理解就很快明晰了。還有STEM、MOOC、TED,這都是一些概念提煉出來的要素,也正是這些要素,讓這些概念風行全世界。
【處理問題的要素】
還是以“校園里允不允許學生帶手機”的問題來舉例。早在幾年前,十一學校要放開學生帶手機,允許每一位學生帶手機到校園,用手機學習。家長和教師都非常擔心,在有WiFi且信號良好的背景下,學生玩游戲的問題會非常嚴重。但這只是大人們的預判,到底對不對,誰都沒有檢驗過。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梳理一下要素:首先,什么是問題?問題就是我們的期待和實際現狀的落差。接著,問題嚴重到什么程度?為什么這么問,那是因為,我們能接受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一位校長、一位教師如果不能跟問題和平相處、友好相處,你就很容易把學校變成監獄,因為,一定會有孩子遲到的,一定會有孩子不交作業的,一定會有孩子在墻上落腳印的……當我們認清這些時,就要討論,超過什么范圍才是問題?例如,有幾個學生遲到,有多少學生沒交作業,有多少學生在墻上踩腳印?
回到帶手機進校園的問題上來,我認為,在校園里有幾個學生玩游戲不是問題。我小時候就打撲克,而且從中學習到很多戰略知識,這對我的影響很大;我也認識很多網游的玩家,他們不僅沒有耽誤工作,還把網游的知識借鑒到首都經濟、治理、交通、規劃等相關方面,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所以,在我看來,學生在校園里偶爾玩一下游戲,不超出一定的范圍,是可以接受的。我詢問了一些家長和教師,他們的心理承受范圍是十分之一,也就是說,不超過十分之一的學生玩游戲,他們就覺得“帶手機進校園”不是問題。于是,我們通過各種檢查、監控匯總后發現,1月18日,有37人玩游戲;2月23日,有27人玩游戲;3月23日,有8人玩游戲;4月8日,有6人玩游戲。這一系列數據徹底打消了家長和教師心中的擔心,也更加信任學生了。因此,遇到問題的時候,提煉一些要素來幫助大家進行分析,大家就有可能更從容、干練。
【校園建筑的要素】
走進十一學校的人都會發現,建筑很有特色。這些建筑,最早可以追溯到1952年,當時由于朝鮮戰爭,我們國家還沒有多少設計師,中央就交由梁思成先生主持設計,并向蘇聯借來了少年軍校的設計師,共同設計了這樣一個風格的學校,這些特點也被保留至今,成為十一學校的特色。這幾年,我們不斷地需要建一些分校或改造分校,大家希望在建筑上能和十一學校的風格一致。這時,我們就需要分析一下,十一建筑的要素,例如:紅磚、紅瓦、紅窗、坡屋頂、大檐頭、灰脖灰腰。只要把握好這幾個要素,無論是新建分校,還是改造新校,設計師都可以在風格基本一致的前提下大膽創新,突出自己的特點。
以此類推,還可以挖掘很多事情的要素,如“開學典禮要素”:儀式感、參與感、激動人心、出人意料、30分鐘;如“狂歡節要素”:學生決定教師、校長角色、神秘感;集體開場、項目多樣、游戲化、作品變現;“十一校服元素”:深藍、灰、BNDS。
我們都知道“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其實,類似的說法有很多,但都遠遠沒有“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這么深入人心,風靡全世界。為什么?原因就在于它有一個模型,一個簡單的模型,讓人迅速了解五種不同層次的需要。
【組織變革的路徑模型】
我們設計了一個關于組織變革的路徑模型。為什么需要這個模型?因為組織變革很艱難,往往是確定目標時心潮澎湃,看到愿景時熱血沸騰,可走著走著,就遇難而退,迷失了方向。
很多學校來到十一學校參觀,很有感觸,說回去就照著做。我一般都會勸說,先冷靜冷靜。因為變革太難了,需要前期做大量的準備,其中就有態度上的準備。按照我們設計的“組織變革的路徑模型”,我們可預知,任何一個變革都要經過一個“U”型的曲線過程。第一階段:拒絕,表現為“啊?不會吧?”第二階段:對抗,表現為“誰讓你這么做的?”第三階段:探索,表現為“還可以這樣啊?”第四階段:投入,表現為“還有沒有更好的方法?”即使是再有誘惑力的變革,即使是一支再強大的團隊,這四個階段都是必須經歷的。有些人表現得很明顯,有的人則隱藏于內心。
根據這樣的階段預測,我們就更容易提前準備好對策。階段一:需要可視的支援與穩定的信息提供;階段二:需要提供從容維持和改變的方法;階段三:需要為變化所需的行動提供系統和規范;階段四:需要為信息的有效傳遞建立反饋機制。
當我們把這樣的模型交給團隊時,即使遇到問題,也會清晰地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一步,就會更理性地面對所遇到的困難。可以說,如果沒有這樣的準備,所有的變革都將是有頭無尾。
【師帶徒模型】
老教師如何帶徒弟?很多老教師把徒弟帶得跟自己完全一樣,這不是培養教師的健康之路。老教師應該教會徒弟,如何明晰學習目標、如何選擇教學策略、如何設計教學問題,等等。如果只是傳授怎樣設計教學環節、怎樣固化教學流程,永遠都培養不出超一流的教師。
我在西方的研究中找到一個“師帶徒PARR模型”,把師傅和徒弟的成長過程劃分為四個階段,包括準備、行動、反思和回顧,每個階段師傅和徒弟應該怎樣提問,應該怎樣反思,在這個模型里一目了然。

【校長勝任能力模型】
在十一學校,我花了很大的力量來培養干部。大概算了一下,九年時間里培養出了十四位校長。在這個過程中,我不斷總結反思,提煉出了“校長勝任能力模型”,然后就以這個模型來選拔和培訓未來分校的校長。

第一層次有五個要素。1.優秀教師經歷。對于曾經當過老師且教學優秀的老師,學生一般很喜歡,因此這個經歷是當校長的基礎。當然,一位沒當過老師的校長也能做得很優秀,只是在跟學科的權威、優秀教師談話時,可能對方內心是有想法的,對于你的觀點不會真正信服;2.管理能力。包括計劃、組織、監督、評價等能力;3.基層組織管理經歷。曾經當過班主任、教導主任或年級主任;4.社會交往能力。作為一所學校的校長,必須要有廣闊的人脈關系,涉及到教委、同行、專家、媒體,甚至醫院、警察等,這樣視野才開闊。5.境界。這是第一層次里最重要的東西。什么是境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說法。但我比較贊賞的一句話是——“境界就是你能從別人的成功中收獲成就”。美國通用電氣公司的CEO杰克·韋爾奇說:“在你成為領導者之前,成功只和你個人的成功有關;在你成為領導之后,成功只與別人的成長有關。”所以,當一位校長,看到學生、教師成長起來就高興,這才實現了境界。
第二個層面是教學觀、學生觀和人性觀。首先說“學生觀”。學生就是孩子,孩子在成長過程中一定會犯錯,一定不是完美的。全世界的人都有缺點,我們為什么非要和孩子較勁呢?為什么不允許他們犯錯誤呢?如果學生在學校不犯錯誤,說明這個學校肯定是監獄式的管理。可以說,人一生犯錯的數量是等值的,小時候不允許他犯小錯誤,走上社會他就會犯大錯誤。其次,我想說一下“人性觀”。卡耐基的《人性的弱點》這本書告訴我,世界上沒有好人壞人之分,有些人的人性優點得到彰顯,掩蓋了他人性的弱點;而有些人沒有得到這些條件和機會,使得人性的弱點被放大。每一個人只知道不斷顯露自己“天使”的一面,掩蓋了自己“魔鬼”的一面。如何利用人性的弱點來提升人性的優點,這就是管理的重點。例如,通過待遇來撬動內部活力的呈現,才能給管理帶來契機。
第三個層面是領導力。我認為,把自己手下的員工全都變成領導的能力就叫領導力。如果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是領導,他們就愿意帶著團隊全力以赴,在自己負責的領域里有所作為,你才有了“領導力”。校長在學校里不是做事的,而是要最大限度地少干事,給別人留空間,讓他們更好地發揮價值。我在多個單位任過職,從來沒有負責過簽字。以現在的十一學校而言,每一個部門、年級都有預算,年初預算我通過了,接下來該誰花誰花。我還和財務總監簽了個協議,委托他代替我這個校長簽字,所有發票報銷都由他來簽字。
【讓學校成為母校的模型】
在剛過去的十一學校畢業典禮上,我對即將離校的高三畢業生說,你們以后一定要回來,回到母校來,我們歡迎你們在“校友婚慶大廳”舉辦婚禮。為什么想到要建立一個“校友婚慶大廳”,是因為近兩年有越來越多的學生回學校拍婚紗照,有的還被保安給攔住了。考慮到學生們的需求,我們就建議建立這么一個“校友婚慶大廳”。大廳平時是供在校學生閱讀和休閑的地方,有需要的時候就可以用來舉辦校友婚禮。借用十一學校“思方行圓”的教育理念,我們還設置了“緣廳”和“芳廳”兩個大廳,可以用來拍婚紗照,也可以用來舉行儀式。我向學生承諾,不收取任何費用。

每一所學校都說是學生的母校,但是否是學生的母校,恐怕還得學生來界定。沒有一個孩子離家二十多年不回家看媽媽,因此,如果一個學生畢業了二十年還沒回過學校,能說這所學校是他的母校嗎?如何讓學校真正成為學生的母校,我們也建立了一個模型,包括“想念的老師”“同伴聚會的場所”“美好記憶的載體”“繼續成長的啟迪”等方面。我想,只有在這幾個方面努力,做得越來越好,越來越深刻,才會讓我們的學生真正承認“十一是母校”,而且通過行動證明“十一是母校”。






(本文系根據作者在本次論壇上的主旨報告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