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昭
維賽爾這樣告訴這個世界,“我不沉默,所以我還活著”。這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對這個世界還是過于樂觀了:我不沉默,也許只是意味著我沒有死去,有傾聽者,或許才能證明我還活著;但,無論是幾十年前的西方語境,還是當下的中國語境,這些“見證者”的講述真的有傾聽者嗎?在中國某個書桌旁,真的有那些沉重的見證文學的讀者嗎?
“被忘卻成為人存在意義上的最可怕的懲罰。”
(徐賁)我們能用這句話勸導讀者們走近“見證文學”嗎?我們有義務去銘記那些歷盡浩劫的人的苦難嗎?我們有責任把那些浩劫記憶變成我們公共記憶的一部分嗎?這些設問既是圍繞這個專題展開,又是超越本期專題的。這或許又可以引發我們思考另一個問題:大眾讀者之于閱讀有“倫理”責任嗎?這個責任的邊界在哪里?
在本期專題里,書評界老將凌越先生為我們帶來一篇頗有常識普及意義的文章;他通過對《誰,在我呼喊時》一書的精湛解析,不僅為我們厘清了關于“見證文學”的概念,還重點分析了見證文學中幾種代表性的寫作類型。想主動承擔那種記憶責任的讀者,肯定能在這篇文章中收獲有關見證文學的“理解線索”和“閱讀方向”;專欄作家思郁對“見證文學”的思考更進一步,他辨析了“見證文學”有效性的條件,以及“見證文學”所存在的內在的深刻悖論。這樣的悖論不僅內置于“見證文學”的體裁屬性中,更為根本的疑問是:活著的人如何替死去的人見證呢?提出這樣的“悖論”不是為了取消見證文學的“真”性,反而是為了更為苛刻地“凈化”見證文學,讓“見證文學”不僅在寫作方式上,也在人性準備上都能經受時間的考驗;杜雅萍女士把她的目光移到了亞洲(中國)和非洲,考察了見證文學在中國和非洲大地上的寫作現狀和部分成果。在見證文學的世界版圖中,我們的目光往往過于集中在歐洲。這不僅僅是因為歐洲有萊維、維塞爾、蘇茲科維爾等等這些世界級的“見證文學”作家,更是因為人類被“奧斯維辛”震撼的足夠目瞪口呆,以至于其它的浩劫并沒有足夠多地擠進世界讀者有限的注意力中;但這些地區發生的浩劫同樣不能被遺忘,否則我們就是對那些在浩劫中死難的人的“二度謀殺”。
本期專題,從功能上來說,只是想對讀者做一個關于“見證文學”的常識普及。這一組文章并不能代替讀者們去讀那些見證文學,我們期待更多的人能夠去讀那些見證文學,因為多一個人去讀,我們就多了一分可能:讓各種人道災難和大大小小社會非正義事件的受害者不至于永遠生活在屈辱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