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姆的萬能機器人

（按詞語原意，直譯為“理性的普遍勞力”）

作者_卡雷爾·恰佩克　翻譯_白淵 馬競 Mello（東西文庫）

羅素姆的萬能機器人

（按詞語原意，直譯為“理性的普遍勞力”）

作者_卡雷爾·恰佩克翻譯_白淵 馬競 Mello（東西文庫）

1939年在美國上演時的海報。同年，納粹德國發(fā)動了二戰(zhàn)

第一幕節(jié)選

（編者注：本幕主要敘述生理學家海倫娜·格洛里加爾博士第一次參觀羅素姆機器人工廠。節(jié)選主要包括工廠總經理哈利·多明給海倫娜講述機器人發(fā)明過程，海倫娜與機器人蘇拉的對話。有刪節(jié)。）

羅素姆萬能機器人工廠的中央辦公室入口在右。透過舞臺正面墻上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面成排的工廠煙囪。左邊是其他的管理部門辦公室。總經理多明坐在轉椅上，身前是一張大大的美式寫字臺。左手邊的墻上掛著蒸汽船航路和鐵路路線的交通圖。右手邊的墻上則釘著印制的標語牌。（最廉價的勞動力——羅素姆萬能機器人等等）與墻壁的布置形成反差的是，房間的地面上鋪著華美的土耳其地毯，地毯上擺著沙發(fā)、皮質扶手椅、和文件柜等。在靠近窗子的辦公桌前，蘇拉正在打字。

……

多明：從實踐的角度來看，你認為什么是最好的工人？

海倫娜：或許是最忠誠且最努力工作的吧？

多明：不是，應該是最便宜的，要求最低的。小羅素姆發(fā)明了一種需求最少的人工人。他要把它們精簡到極致。因此刪掉了一切與生產沒有直接關系的部分！——也正是那些會讓它們更貴的部分。事實上，他想要制造的是機器人，他根本不想造人。親愛的格洛里小姐，機器人不是人。但從技術上來說，它們比人更完善，它們有著高度發(fā)達的智力，但卻沒有靈魂。

海倫娜：你怎么知道他們沒有靈魂？

……（編者注：多明嚇唬要解剖機器人職員蘇拉。）

蘇拉：我是機器人。

海倫娜：這無關緊要。機器人也是人。蘇拉，你就能任他們把你解剖了？

蘇拉：是的。

海倫娜：難道你不怕死嗎？

蘇拉：我不知道，格洛里小姐。

海倫娜：你知道在解剖室里你身上會發(fā)生什么嗎？

蘇拉：我知道，我會停止活動。

海倫娜：這太可怕了！

多明：馬留斯，告訴格洛里小姐你是什么。

馬留斯：機器人馬留斯。

多明：你會帶蘇拉去解剖室嗎？

馬留斯：是的。

多明：你會為她惋惜嗎？

馬留斯：我不知道。

多明：在她身上會發(fā)生什么？

馬留斯：她會停止活動，他們會把她送進絞碎機。

多明：這就是死亡，馬留斯。你害怕死亡嗎？

馬留斯：不。

多明：格洛里小姐，你看到了吧，機器人并不貪戀生命，也不懂享樂，還不如草芥。

海倫娜：哎！別再說了，讓他們走吧。

尾聲節(jié)選

（編者注：最后一幕敘述人類毀滅后，機器人由于無法生育開始大批死亡。機器人祈求最后一個人類奧奎斯特告訴他們生命的奧秘。此選段為奧奎斯特做實驗時，兩個機器人開始產生情感。）

……

海倫娜：我一點兒也不懂那些東西。（她走到窗邊）普利姆斯，快看！

普利姆斯：什么？

海倫娜：太陽升起來了。

普利姆斯：（還在讀那本書）我相信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這是生命的玄機。

海倫娜：快到這兒來。

普利姆斯：等一下，等一下。

海倫娜：哦，普利姆斯，別管什么生命的玄機了。跟你有什么關系？快來看這個！——

普利姆斯：（走到窗邊）看什么？

海倫娜：看這日出多美啊。而且你聽到了嗎？鳥兒在唱歌呢。啊，普利姆斯，我真想變成一只小鳥。

普利姆斯：為什么？

海倫娜：我也說不上來。今天我覺得特別奇怪。好像做夢似的。我感到身體里，心里有一種疼痛，貫穿全身。普利姆斯，也許我要死了。

普利姆斯：有時候你覺不覺得反而死了比較好？你想過嗎？也許此刻我們就正在沉睡中。昨晚我也夢到跟你說話了。

海倫娜：在你睡覺的時候？

普利姆斯：是的。我們在說一種奇怪的新語言，我現在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

海倫娜：我們在說什么？

普利姆斯：我自己也聽不懂，但我知道我再沒說過比那更美的語言。而且一碰你我就灰飛煙滅了。甚至夢境所在之地也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海倫娜：我，我也發(fā)現過一個地方，普利姆斯。非常奇怪。人類曾經在那兒生活，但現在已化作一片荒蕪。再也沒人去那兒了！——除了我。

普利姆斯：你在那兒發(fā)現了什么？

海倫娜：一座小木屋和一個花園，還有兩條狗。它們舔我的手，普利姆斯。它們還生出了新的小狗！哦，普利姆斯！你把它們抱起來，放在大腿上逗它們玩，一整天都無憂無慮，再也不想為別的什么事兒操心了。等到太陽落山的時候，你覺得仿佛這些事你已經干過無數遍，比世界上所有的工作都熟稔于心。他們告訴我我并非為了工作而生，但當我在那花園的時候，我感覺到那也許就是萬物之謎！——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普利姆斯？

普利姆斯：我也不知道，但你很美！

海倫娜：什么，普利姆斯？

普利姆斯：你很美，海倫娜，而我是機器人里最強壯的。

海倫娜：（打量鏡子里的自己）我漂亮嗎？大概是這玫瑰的作用吧。我的頭發(fā)！——只會給我增加負擔。眼睛！——我只用來觀察世間萬物。嘴唇！——它們幫我開口說話。美麗到底有什么用？（她看著鏡中的普利姆斯）普利姆斯，那是你嗎？到這兒來，我們站在一起。看，你的頭就跟我的不一樣。還有你的肩！——還有嘴唇！——（普利姆斯從她身邊走開）啊，普利姆斯，你為什么從我身邊走開？怎么這一整天我都得跟在你身后跑來跑去？

普利姆斯：是你從我身邊不斷跑開，海倫娜。

海倫娜：你的頭發(fā)亂七八糟的。讓我來梳理一下。沒人能像你一樣感受我的觸摸。普利姆斯，我得讓你也漂漂亮亮的。（普利姆斯抓住她的手）

普利姆斯：你會不會時常突然覺得心跳加速，海倫娜，然后感到即將有什么事情就要發(fā)生了？

海倫娜：我們會發(fā)生什么呢，普利姆斯？（海倫娜將一朵玫瑰插在普利姆斯頭發(fā)上。普利姆斯和海倫娜一起照了照鏡子，隨后爆發(fā)出一陣大笑）你看你自己。

奧奎斯特：笑聲？哪來的笑聲？人類的？（坐起身）誰回來了？誰在這兒？

背景閱讀（選讀）：

蘇美爾神話。人類被創(chuàng)造代替眾神做苦力，是本篇故事原型之一。

瑪麗·雪萊《弗蘭肯斯坦》，科幻小說鼻祖。

阿爾伯特·加繆《西西弗斯神話》。現代工業(yè)的重復勞動的日常荒誕和機器的本質一樣。

阿西莫夫短篇小說《最后的問題》

特德·姜科幻小說集《你一生的故事》

亞當·羅伯茨《科幻小說史》

雷蒙德·庫茲韋爾《奇點臨近》

凱文·凱利《失控》《科技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