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美國總統

施展萍 王明勇

大洋彼岸，美國民主黨和共和黨正式推出各自的總統提名人選，希拉里·克林頓與唐納德·特朗普將代表兩黨一決高下，2016年美國大選進入決賽階段。

萬里之外的中國浙江金華，數十萬張希拉里和特朗普的乳膠面具從一家工廠被裝箱運走，在寧波北侖港裝載上船，遠渡重洋，到達美國，出現在各種派對和活動中。

今年是美國大選年，一家名為“金華派對乳膠工藝品有限公司”的中國企業卻瞅準背后的商機，靠制造總統候選人面具賺得盆滿缽滿。這家成立僅6年的公司，擁有5 800多款產品出口歐美，占據全球總產量的30%左右，是全球數一數二的乳膠面具生產廠家。

更有意思的是，這家企業的各款面具訂單量正在成為美國大選的“晴雨表”。

有人選總統，有人賺大錢

直到所在的工廠突然走紅，彩繪工人侯忠麗和大部分工友才知道，自己手里拿著的那個“女人”叫希拉里。她黃頭發、高鼻梁、牙齒白得發亮，眼角與額頭有輕微細紋，這些細節都需要在面具里體現出來。

侯忠麗已經記不清，從2016年3月開始，究竟有多少張希拉里的面具從手中經過。有時，她會為面具畫上銀色耳環，并將一排排肉色的牙齒涂成白色，還有時，她會為這位叱咤風云的女政客抹上標志性的大紅唇。

過去大半年的時間里，近百萬張希拉里或特朗普的面具從金華派對工廠里被裝箱運走，當中還夾雜著少量桑德斯和克魯茲的面具。

這已經不是金華派對第一次搭美國總統競選的順風車了，四年前，他們就開始銷售奧巴馬和羅姆尼兩位候選人的面具。彼時，工人們第一次在電視上看見有人佩戴自家生產的面具，奧巴馬發表演講現場，幾名身穿休閑裝的人戴著“奧巴馬”面具從鏡頭前走過。

陳隆是金華派對的老板，這個來自福建的商人之前在義烏做假發外貿生意。2010年，一位美國客戶給了陳隆一個乳膠面具模板，問他是否能做出一樣的產品。陳隆發現，在義烏小商品市場里，雖然賣面具的商鋪比比皆是，但卻找不到一家企業能生產出讓這位客戶滿意的產品。

“不管是神態還是上色，怎么都做不到客戶需求的自然度。”陳隆決定自己做，并說服美國客戶帶著設計師來中國幫助自己，共同開發乳膠面具產品。在陳隆看來，自己的優勢之一就是挨著義烏。無論是面具、手辦還是 Cosplay道具都需要大量配件，而在義烏小商品市場，只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的，這給產品開發帶來了非常大的便利。

一開始，陳隆的公司主要做一些卡通或鬼怪造型的面具，用于圣誕節、萬圣節等聚會派對。2012年正值美國大選，激戰正酣。陳隆從美國中間商那里得知，如果生產總統候選人的乳膠面具可能會有市場，因為很多美國民眾會在一些場合借此表達政治立場或者戴著面具在聚會上用于惡搞。

于是，陳隆嘗試制作了一批面具，沒想到，很快就在美國市場熱銷。這讓陳隆意識到，四年一屆的美國大選會是面具大賣的好機會。更重要的是，一張總統面具在美國亞馬遜上能賣到10美元左右，利潤相當可觀。

從總統到蝙蝠俠

2016年伊始，陳隆就迫不及待地向美國朋友打聽大選情況。得知特朗普與希拉里在競選中表現突出，陳隆馬上要求工程部設計出10款不同材質及表情的特朗普、希拉里面具。

據了解，美國貿易商的采購需求大多直接來自于當地的黨派和財團，以及一些有組織的粉絲團。起初，有一批貨是以3：2：1的比例裝箱的，3是“特朗普”，2是“希拉里”，1是“桑德斯”或“克魯茲”。但很快，隨著選情發展，“桑德斯”和“克魯茲”就從生產線上消失，成為擺放在樣品室中的陳列品。

從政治人物相互角逐的命運中，陳隆找到了自己的商業邏輯：必須不惜成本不斷開發新產品，以防止被市場淘汰掉。這種危機感有一部分源于近些年當地制造業的不景氣，周邊工廠接二連三的倒閉。像金華派對這樣的工廠多如過江之鯽，幾乎都陷入了價格戰之中。如果產品沒有創新，質量拉不開差距，最終都會落敗。陳隆意識到，必須根據終端的需求不斷開發新產品。

金華派對的樣品室里有1萬多款不同造型的面具。在陳隆的手機里，有一張照片，生產車間里站滿了一群黑壓壓的蝙蝠俠，場面震撼，活像電影機械戰警里的場景。這是不久前，公司剛下線的一批蝙蝠俠手辦，美國市場上售價達到3萬元人民幣。

從去年開始，陳隆就將公司的的重心從生產面具、兵器轉移到各種大型手辦收藏品，并完成批量化生產。

在歐美國家，動漫人物都有嚴格版權保護。為了拿到授權，陳隆在技術研發上投入了相當大的力度，目的就是提高產品質量和研發能力，獲得版權方青睞。在金華派對的研發中心，有一臺3D打印機正在工作，這是陳隆投資80萬元采購的“進口貨”。各種模型產品在線上完成設計以后，通過3D打印成模型，再加上手工雕刻師完善，制成模具，就可以送到制作車間批量化生產。

目前金華派對開發了許多1：1手辦模型，好萊塢經典大片里的蝙蝠俠、小丑女、死侍等，在美國市場都廣受歡迎。不僅如此，陳隆還正在籌備一個開放式體驗中心，所有開發的產品，將分系列在這里得到展示，與游客互動。

2015年，憑借著豐富的產品線，金華派對的營業收入已超過1億元。

“調戲”大選的正確姿勢

陳隆只是無數搭美國大選經濟順風車的商家之一。在義烏，商家們“參與”美國大選已經“歷史悠久”。美國商人們之所以愿意選擇義烏的原因是“他們永遠都按時交貨”，效率出奇的高。

義烏的商人們會生產各種與大選主題相關的小商品，包括紀念章、玩具、頭巾、圍脖等產品，只要和美國大選沾邊，都會銷量大增，甚至宣傳演講的喊話器都銷量驚人。浙江紹興翔鷹紡織品有限公司常年生產各個國家的國旗，據其生產經理介紹，今年他們也接到很多跟美國大選有關的訂單，從訂單量可以直接感受到各個黨派的實力。

除了各類定制產品以外，賣得最好的屬于那些“腦洞大開”的搞怪商品。2012年大選期間，你可以買到“麥凱恩許可”牌避孕套、“吠叫-奧巴馬”狗牌等。甚至，在總統小布什執政期間，紐約一對夫婦因為對其不滿，就設計出一款布什執掌白宮倒計時鑰匙鏈，將他執政的時間精確到秒。本來只是自娛自樂鼓搗出的小玩意兒，沒想到非常受歡迎，夫婦倆于是開設了個人網站銷售這種鑰匙鏈。這種定價9美元的鑰匙鏈，最終賣出了十多萬個。

值得一提的是，生產這種鑰匙鏈的工廠80%來自義烏。不過，大多數工廠都還只停留在生產制作階段，并沒有自主開發產品的能力，基本上什么款式火就做什么。

自從總統面具走紅之后，陸續有不同國家的記者采訪陳隆，詢問他“支持希拉里還是特朗普”。陳隆對這兩人并無特別的喜好，對于他這樣的小商人來說，現在考慮的首要問題是，如何實現產品內容的原創，擁有自己的品牌，擺脫只能生產不能“創造”的困境。

（本文部分素材來源于《博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