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交警在“直播”

文·圖_本刊見習記者　趙　瑜

馬路上，交警在“直播”

文·圖_本刊見習記者趙瑜

胡勇靠近切割現場，直播切割非法加高的貨車欄板。

“采訪？直播？我沒什么好說的，別來采訪我！”有司機一把將話筒推開。“我當然接受處罰決定，怎么能不接受呢？但這車是老板的，我只是開車的，別來問我。”

8月17日，下午1點20分，一場直播正式開始。

“大家好，我是綿陽安州交警胡勇，站在我身旁的是綿陽電視臺交通欄目的主持人劉璐璐，她將跟我一起直播今天的‘貨運車輛雙超整治行動’……”

鏡頭前，胡勇比前兩次直播自信得多，對設備的操作也熟練得多。陽光的直射讓胡勇看不清手機屏幕，他不斷地調整自拍桿的長度和手機的角度，保證自己和劉璐璐同時入框。

太陽下的“焦警”

提起交警在馬路上“直播”，還要回溯到7月26日。這一天，公安部針對民警在現場執法中遇到問題應當如何規范處置，舉辦了統一的視頻培訓會。會上強調，民警要自覺接受監督，習慣在“鏡頭”下執法。

會議結束后，安州交警大隊警察谷雨萌生了讓自家交警舉起手機，直播執法過程的念頭。考慮到此前深圳交警已有成功直播的先例，谷雨趕緊將這個想法向上匯報。

巧的是，8月8日晚間，公安部交管局官微發布消息，自9日起，將組織多地公安交管部門開展“全國交警直播月”活動。此時，安州交警隊已為直播準備了近半個月。8月9日下午1點30分，胡勇直播“首秀”正式登場，這也是四川省公安機關首次現場直播執法行為。

“第一次直播，簡直把我緊張慘了！”胡勇有些不好意思，“我用手機做直播可是頭一次，連設備都不曉得咋個搞。”直播前1分鐘，胡勇不斷用四川話重復，“開始了嗎？我可以說了嗎？”旁邊的女交警提醒他，開始播出了，胡勇才意識到，剛剛那段蒙圈已被網友看到。

經過兩次直播的積累，收獲了近7萬次點播率，大家也有了信心，更對8月17日有新主播加入的直播充滿期待。

“劉主播，我們來對一遍開場白吧。之前兩次都是我自己弄，還不曉得該咋跟你配合。”8月17日直播前10分鐘，胡勇找到正在涂驅蚊水的電視臺主持人劉璐璐。

1點20分，太陽高照下的直播開始。安州交警大隊副大隊長梁有源先進行整隊，然后分配交警到各自工作崗位。

很快，胡勇跟隨劉璐璐的問題進入直播狀態。“秀水鎮礦產豐富，廠礦企業集中，貨運車流量大。而我們所在的路段較寬，適宜做檢查……”

正說著，不遠處駛來了一輛紅色大貨車。胡勇趕忙對著鏡頭說：“前方，我們的交警已經攔下一輛貨車，請跟我們去看看，這輛貨車是否存在違法行為。”

胡勇的鏡頭記錄了交警臨檢的每個步驟：前方交警攔下被檢查車輛，對司機說明情況，示意司機行駛至后方交警處停靠，接受檢查。交警判定違法行為后，將司機帶到另一側空地上，由另外兩名警官對其作出處罰。胡勇緊緊跟拍每個環節，并不時地作出解說。

馬路邊上，一些群眾在圍觀，他們對交警舉著手機，對著話筒講話感到好奇，但并沒有走上前來。梁有源透露，9號直播時，一名摩托車司機在遠處看到交警臨檢，急忙在單行道上掉頭，不顧后方來車。被交警制止后，他說是看到警察害怕才跑的。

不過，有不少被查處的司機并不配合直播。

“師傅，可以做個簡短的采訪嗎？”胡勇將話筒遞到剛剛被查處的小貨車司機面前。

“采訪？我沒什么好說的，別來采訪我！”司機一把將話筒推開。

“師傅你看，我們現在是全網直播，你的一言一行正在被全國網友看到。就簡單問你一下，知道自己犯了哪些違法行為嗎？是否接受交警對你的處罰決定呢？”劉璐璐發問。

“接受！怎么能不接受呢？但這車是老板的，我只是開車的，別來問我。”

司機帶著處罰單離開時，嘴里還在嘟囔著，“老板才不管你違沒違法，他們懂個啥？”

據秀水中隊楊警官介紹，這輛小貨車所犯行為屬載貨超高，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處以20元罰款，扣1分。“20元已經是最低罰款。一般來說，如果查處車輛沒有出現嚴重違法行為，我們會采取警告或最低罰款和扣分的處罰。罰不是最終目的，而在于給他一個警示，讓他下次不再犯。”

鏡頭下，交警正在查驗司機駕駛證，并向他說明其哪些行為已經違法。

“作秀？從來沒想過”

1個小時的直播里，共查了27輛貨車，存在17起違法行為。最后一輛查處的貨車因非法加高欄板，被直接帶到汽車修理廠做現場切割。切割快完成時，谷雨舉起提詞板，上面寫道：“兩邊切完欄板，和劉主播一切做結束語。”

于是，胡勇切換攝像頭，朝向自己和劉璐璐，對著話筒說：“不知不覺，今天的直播已經持續了近1個小時，感謝各位網友的收看和支持，也感謝劉主播的加入，希望交警的辛苦能換來你們的平安，謝謝大家！”

從開場到結束，過程十分順暢，盡管這次胡勇主持使用了普通話，中間也鮮有卡殼。“我沒有主持經驗，不知道怎么被任命為主播。”錢竹懿打趣地說，“還不是因為我們胡中隊長顏值高嘛！”

梁有源卻說，直播需要反應快的人，能靈活應對突發事件，且面對鏡頭不緊張。之前開會討論時，考慮過是否會出現不和諧畫面，怎么處理是很考驗交警能力的。胡勇做得不錯。

回交通隊的路上，大家都有些興奮，不停地說這次直播的得失，哪里需要改進。

“胳膊太酸了，舉著自拍桿，又拿著話筒。”

“剛剛電視臺的人建議換個方式，讓胡警官執法，劉主播采訪，然后第三人拿手機拍攝。”

“下次我們把話筒貼上‘安州交警’的牌子，像人家CCTV那樣。”

“對！這個主意好！”錢竹懿的提議獲得認同。

胡勇打開手機，點上一支煙，回看當天的直播，還不時地和同事討論自己的表現。劉璐璐也邊回看視頻邊說，自己也是第一次進行這樣的手機直播，跟警官的配合和對相關交通條例了解都有不足。

不過，也有網上觀眾質疑交警是在“作秀”。對此，梁有源回應說，“作秀？我們可從沒想過。交警本來就每天都要上路，檢查項目都是根據上級要求安排，并不是專門為了直播搞的。”梁有源說道。

他掏出一支煙，繼續講起那個摩托車司機的故事。他雖然沒喝酒，但沒戴頭盔，還載了兩名10歲左右的兒童。交警詢問得知，3人正要去當地醫院，給其中一個男孩看病。

“天氣那么熱，我們交警給那兩個娃娃打傘，鏡頭是沒拍到的。我們把他們送到醫院看病，這也是沒播出來的。如果說作秀，那我們是不是虧了？”

說到做直播的初衷，梁有源坦言，一方面，希望借此規范交警、協警的執法行為，讓他們習慣在“鏡頭”下執法。另一方面，“也可以讓群眾了解我們是怎么工作的。”

梁有源說，司機們正是知道交警也是人、會懈怠，才會在中午跑車時把各種違法違規車輛都開出來了。這些違法行為，光靠交警是抓不完的，但我們要盡可能地去做，這是對群眾負責。換句話說，“少一個違法車輛，就少一點發生事故的幾率。”

如今，“網紅”胡勇的生活并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更加忙碌，不停地有電視臺、電臺、報紙、雜志等媒體采訪他，他甚至當起了其他交警隊直播的“指導老師”。胡勇還憨笑著透露：“孩子也看到了當主播的爸爸，但是他們年紀太小，不是很懂，等長大就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