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李俊強
G20對于中國崛起意味著什么
——專訪中國對外戰略研究中心主任金燦榮
記者/ 李俊強
2016年,中國首次擔任G20主席國,承辦本屆G20峰會。這對于中國而言是一次機遇。作為東道國,在確定議程方面有較大主動權,還能夠把中國有關全球治理的相關理念糅合到會議公告當中,向世人進行宣示。就此次杭州G20峰會對于中國發展的戰略意義,中國對外戰略研究中心主任金燦榮向本刊記者進行了分析闡述:
從國際關系角度看,國家間的競爭主要體現在三個層面:一是產品競爭,二是技術競爭,三是話語權競爭。通過近40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的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在這兩個方面的國際競爭中已經處在較為有利的位置:在產品競爭方面,2009年中國的出口總額已經超過了制造業王國——德國,之后兩國的出口額差距越來越大。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中國的產品門類已經相當豐富并且規模巨大。很多原來的制造業大國,都對中國展現出來的產品競爭優勢表現出極大憂慮。在技術競爭方面,中國在走過一個階段的彎路之后,現在已經迎頭趕上國際先進水平。從現在的基本情況看,中國在產品和技術競爭方面基本上已經沒有什么大問題,而落后的就在話語權上,在經濟上反映為定價權的競爭。這樣的局面,對中國而言是很不公平的,也使我們非常被動。中國目前是世界上很多大宗商品的生產國或消費國,但恰恰沒有定價權,導致一種極為荒唐的情況發生在我們身上——買什么、什么就貴,賣什么、什么就便宜,這種現象非常不公平,也極大地損害了中國的利益。這樣的局面必須要改變,這不光是對中國有好處,也是對世界經濟的總體健康平衡發展有益。
那么如何扭轉上述局面,爭取到中國的話語權呢?有一個辦法是比較簡便易行的,中國也多次采取相關行動,尤其是在今年擔任G20主席國承辦G20峰會,就是中國認識到經過八年的實踐G20是中國與國際社會進行有效對話的最佳平臺之一。盡管辦主場外交活動會有一些財政成本和給普通民眾增添一些麻煩,但是從戰略角度看還是很有必要、也很值得的。中國希望通過承辦G20峰會,把自身的印記深深打入其中,所以政府比較重視。今年中國舉辦G20年會的一個重要特色就是,連帶推動了一系列與20個成員國相關的國際性會議,如為W20(20國婦女代表大會)、Y20(20國青年代表大會)、T20(20國智庫代表大會)、B20(20國商界代表大會)、F20(20國金融界代表大會)等,這些會議都有政府專門的機構推動,并已經在前期陸續召開和形成了各個會議的決議和就G20杭州峰會的建議等。中國方面的這些舉措,顯然比起之前的G20主席國的工作力度要大得多。預計今年中國峰會及其連帶的系列會議開完之后,本屆G20會議所產生的活力和效力比之前會邁上一個新的臺階。
G20 的發展反映出的當今國際社會的變化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國際經濟力量的分布產生了變化。原來世界經濟是由G7國家主導的,1991年的時候這七個國家的GDP總量占到世界總額的78%,因此“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G7在國際社會中的主張很有分量,在當時具有主導性權力。而到2015年,這七個國家的GDP總量只占世界總額的48%,下降幅度非常之大。而反觀同一時期內的中國,GDP占世界總額的比重從4%上升到14%,其他金磚國家在此階段GDP份額也在不斷上升。因此,新興國家作為一個群體,它們的經濟總量份額已經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相應的,也能看出這些國家對國際政治發言權有多大的需求和基礎。所以,總體來看國際經濟實力配比由原來的發達國家俱樂部“一家獨大”發展成了后來的發達國家力量與發展中的新興國家力量不斷均衡的一種局面。

中國對外戰略研究中心主任金燦榮
二是新興國家的戰略影響力有所提升。2001年,美國高盛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吉姆·奧尼爾(JimO'Neill)首次提出了“金磚國家”(BRICs)的概念。隨后,作為金磚國家的中國、印度、俄羅斯和巴西之間推動了一些聯合舉措,展開了一定的相互合作。其中,中國的表現尤為搶眼,在其主導下原來的“上海五國”演變為“上海合作組織”,國際影響力進一步擴大。由此看來,國際社會出現了由美國之外的國家所主導建立的政治性國際組織,以中國、印度為代表的新興國家不但經濟實力上來了,政治影響力也在不斷擴大。
三是國際經濟形勢的發展提出的必要要求。原來由G7這一平臺作為國際經濟金融的主要協調機制,在現在的情況下顯然已經“捉襟見肘”,不夠用了。大家想到的就是在G7的基礎上,將之擴大范圍和規模,由發達國家與新興國家一起共同組成一個國際宏觀經濟政策的協調平臺。這也是國際社會發展到當前階段的大勢所趨。
正是上述三方面變化為G20的形成提供了生成與發展的空間,而直接的“觸媒”就是2008年始于美國次貸危機、而后波及全球的經濟危機,后者之所以能夠誘發現在意義上的G20的誕生就是依托于前者的積累變化。
隨著全球化與國際經濟的進一步發展,中國將來的角色應該會越來越重要。一是看中國經濟總量的變化。雖然這幾年中國經濟發展有所放緩,進入了經濟發展的新常態,以此為潛臺詞的話就意味著今后相對長一段時間內中國經濟的發展會保持一個中高速的增長率。但其實我更認同林毅夫先生的看法,他提出中國在未來20年左右經濟增長的空間還存在,年均增速應該還是高于6%,可能維持在8%左右。因此,新常態的提法可能還有待商榷,未見得就是這種新的中低速態勢。我個人認為,如果中國能夠克服眼前的一些問題渡過難關,眼前6%左右的增速只是一個短暫現象,恢復到7%以上的增長率還是有可能性的。另外,中美之間的經濟實力對比將在十年以內發生變化。就算中國真的進入了新常態,保持7%以下的增長率;而美國這些年的經濟增速基本上在2%左右徘徊,那么以現在兩國的經濟總量看,十年之內中國GDP超過美國應該是沒有什么懸念的。上述情況出現的后果就是,隨著中國經濟總量的不斷增長,并最終成為第一的時候,中國在國際經濟事務中的地位和影響力必然隨之提高。
二是中國對外經濟交往的份額與地位方面的改變。未來5年內,中國的對外經濟將有兩個經濟指標超越美國,一個是我們的進口總額,另一個是我們的對外投資,這都會是中國經濟崛起的大事件。這兩個指標對于一國經濟地位的影響是至關重要的,因為它們能清楚地反映出,中國在世界上的購買力得到了空前提升。雖然中國的出口額在2009年超過美國,進出口總額在2013年超過美國,但是進口額超越的意義將會更大。原因在于,當今世界是一個生產力過剩的世界,產品過剩、消費能力不足,但是誰擁有強大的購買力誰就是老大。美國之所以當前還保持者龍頭地位,就是它仍然是世界上最大進口市場和產品的消費國,這就決定了美國在國際經濟交往中的談判地位優越、談判籌碼多。中國的進口額什么時候超過美國了,那么我們在經濟交往與合作領域的地位自然就也就無人能及了。而從對外投資看,世界很多國家和地區都需要資本的注入以發展經濟,那么中國現在有余錢了,對外投資的額度和力度不斷加大,超越美國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從以上兩個方面觀察,中國的經濟地位還會繼續提高,影響力不斷加強。那么我們在國際經濟合作協調機制當中的作用肯定會持續增強,將在國際經濟合作的發展與深化中扮演主導性角色。
那么,中國如何來應對上述情況的變化及其帶來的挑戰呢?我看來可以從三個方面著手:一是加強學習、培養人才;二是做好相關研究工作,拿出應對方案和措施。因為形勢的發展賦予了中國作為世界經濟領導者的歷史使命和責任的時候,我們必須去肩負和完成。惟有學習相關知識和培養懂得處理相應事務的人才,同時通過科學理性的分析判斷提出具體對策,我們才能實現世界經濟領導者這一角色所賦予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