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自然選擇

□ 岑 嶸

□ 曹 林

沉默的自然選擇

□ 岑 嶸

我小時候嘴巴大，說話沒輕重，這點讓我父母深感不安。有一天，當我翻開自己日記時大吃一驚，里面很多地方被父母粗暴地涂黑，整本日記像希區柯克的殺人現場一樣恐怖而離奇。

等我長大，開始理解這件事。他們的人生在一次又一次的運動中翻騰，在他們的內心有一種深深的不安，而那個時代的蕭伯納、斯威夫特、馬克·吐溫都去改造靈魂了，因此，他們這一代都保留著慎言的特點。

我常常對著空白的稿子沉默半天，我忽然發現我也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和我的父輩一樣，我甚至也會拿著橡皮擦站在孩子們的后面，時刻提防著他們的文字。

謹言慎行不單是我父母輩的事情，也是我們這個民族的性格。我們的老祖宗就說：“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

那么我們是怎么成為沉默的大多數呢？經濟學里有個名詞叫“偏好”。美國經濟學家羅伯特·弗蘭克說，生物體的偏好不是隨便出現的，這跟經濟模型里可不一樣。偏好是在自然選擇的壓力下形成的，有了這樣的偏好，生物體才能解決環境中的重大問題。

成熟的水果中有某種糖，比其他種類的糖更容易為我們祖先消化，假設一開始，個體的偏好是不同的，有些比其他個體更喜歡那種糖，因為營養是稀缺資源，成熟水果里的糖分又更容易消化，因此，喜歡這種糖的個體，其生存率也就比其他個體高。由于這一優勢，偏好成熟水果中糖分的基因，最終會擴散開來。

如果沉默能讓人獲得生存優勢，而大嘴巴的人最后不是去寧古塔就是夾邊溝，那么沉默的基因就會獲得遺傳優勢。

然而越是沉默的人越是渴望獲得大聲的自由。1944年的冬天，德國人封鎖了荷蘭德占區，這個冬天被稱為饑餓的冬天，有450萬荷蘭人遭受饑餓，一萬八千人餓死。1945年德國戰敗，封鎖解除。在封鎖期間那些懷孕的婦女肚子里的胚胎雖無知覺，卻也經歷了這場災難。當這些孩子成為50歲的中年人后，科學家發現，他們比之前或者之后出生的孩子更加肥胖。

那些饑荒時期在肚中的孩子，他們的身體已經學習到“這是一個食物匱乏的世界”，哪怕他們成年之后，荷蘭已經是個發達國家，他們的身體依然忘不了早年饑餓的經歷，會盡力存儲脂肪，準備下一個冬天到來。

盡管沉默是競爭優勢，但是它如同饑餓，會讓人更努力地獲得食物，因此沉默會讓人更加努力地思考，為什么我們的世界是這個樣子的。

也許我們這一代以及下一代仍然會在生存的壓力下選擇沉默，但是沉默如同糖分，這種偏好會對身體造成各種不利結果。當這些結果惡化到一定地步，進化壓力最終會消除我們甜味的偏好。

（摘自《南方都市報》）

最假的一句話

□ 曹 林

你聽過最假的一句話是什么，答案五花八門，排在前面的有：

講完這題就下課。

下次請你吃飯（改天一起吃個飯）。

再拼一年，到大學就好了。

有空大家一起聚聚。

菜馬上就好。

我已經在路上了（快了，馬上到）。分手了還是朋友。

咱們有時間再聊呵。

下面我簡單說兩句。

壓歲錢媽給你存著。

放心，絕不跟別人說。

真要減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