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郭忻杪

這個夏天，沒有人能撬開威斯布魯克的嘴，讓他說一些跟杜蘭特及自己未來有關的事情，沒有人了解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就那樣沉默不語。

這種沉默讓雷霆管理層極度緊張，他們迫切希望了解這位現下已是球隊絕對當家球星內心的真實想法，更承受不了一個夏天兩位核心相繼離隊之重。

就連鄧肯，他這個夏天都受邀接受摯友拉西迪·克萊南斯的退役專訪了，威少卻依然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他并沒有消失——夏威夷海灘留下了他度假的身影，俄克拉荷馬和塔爾薩，也都回蕩著他和青少年籃球愛好者們的爽朗笑聲。他只是不想在這個節點談論杜蘭特跟自己的未來，不管外界如何喧囂，始終保持著內心的平靜。這是屬于他難得的休閑時光，誰也別來問他的想法；這是屬于他只想被愜意環繞的假期，什么也不能來打擾。

美國時間7月3日，杜蘭特宣布加盟勇士，俄克拉荷馬立時就變成了一座哀傷的城市，無數雷霆球迷在嘆息流淚，更有憤怒者把35號球衣當街點燃燒毀。球衣可以燒毀，但他們心中所受的創傷卻著實難以在短時間內愈合。雷霆的杜蘭特時代就這樣在這個浮躁的夏天，以這種憤怒的方式突然終結。

威斯布魯克很沉默，沒有針對這位好搭檔離去發表只言片語。有人說，只有最失望、最哀傷的人才會這個樣子，看起來無動于衷、漠不關心，實則內心波濤翻涌。回想四年前，雷霆四少青春逼人，一舉殺進總決賽是何等意氣風發。可如今，哈登、伊巴卡和杜蘭特都已相繼離去，威斯布魯克成了惟一的堅守者。無盡哀傷的他沒有答應球隊提前續約的請求，他還需要時間來慢慢思考未來。

一個月時間過去，所有人仍在等待威斯布魯克發表對于杜蘭特離開的看法，但這個家伙就是三緘其口，一言不發。只是在KD宣布加盟勇士后第二天，他更新了條社交網絡狀態，是一張各種小蛋糕慶祝美國獨立日的照片。

按照常理，威少這時候應該說一些不舍的話，然后祝福對方，又或者憤怒批評阿杜離開球隊，斥其為叛徒。一切都不合常理，他沒有不舍、沒有祝福，更沒有憤怒。好像，杜蘭特離開，就像是與他無關的事情。

真的無關嗎？當然不是。杜蘭特離開，威斯布魯克應該是最難過的人之一。2012年雷霆四少中的最后一個好兄弟也離他而去，更為關鍵的，是雷霆苦心經營多年的爭冠框架，隨著杜蘭特的離去一下徹底坍塌，他的爭冠夢想也瞬間變得遙遠起來。

雷霆總經理薩姆·普雷斯蒂接受采訪時，曾被問到威斯布魯克感受如何。普雷斯蒂說：“拉塞爾真的什么都沒講。和球員交流一直是我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說實話，我也想聽聽拉塞爾的看法，但很遺憾，他確實什么都沒說。”

在這個時候，這位雷霆隊大總管身上承受著巨大壓力，卻依然要出面安撫其他球員。出身馬刺系的普雷斯蒂于2007年成為雷霆總經理，那時候球隊還在西雅圖，名字叫超音速。是他通過一次次選秀的神操作，才打造了那樣一支天賦超群的球隊。2012年，雷霆殺進總決賽，杜蘭特、威斯布魯克、哈登、伊巴卡，年輕又有天賦，雖然總決賽失利，未來卻一片光明。

但是，小市場球隊要想成功注定又比大市場球隊困難太多。他們不敢大手大腳花錢——2012年夏天，為了保住伊巴卡，放走想要拿頂薪合同的哈登。三年后，普雷斯蒂承認，他真的很后悔放走了哈登。“沒想到詹姆斯能達到如此高度，他是聯盟MVP級別的球員，我非常后悔。”

然后今年夏天，為了留住杜蘭特，又送走狀態下滑的伊巴卡，換來奧拉迪波、伊利亞索瓦。顯然，這樣的操作沒有打動杜蘭特，他還是選擇離開，投奔勇士。

四少如今只剩下威斯布魯克一個……還記得今年自由球員市場開啟前，威少曾和杜蘭特坐在一起聊過，那時候，他對于后者留隊還是充滿信心的。只是，即便一起走過風雨八載，比賽中連線無數，他終還是沒能看到這位老朋友心靈的最深處。

就在杜蘭特宣布離隊后第二天，雷霆撤下了切薩皮克能源球館外他的巨幅海報，自此，KD-35在俄城的印記將被逐漸清除。對雷霆來說，“后杜蘭特時代”首要任務自然是安撫威少，避免他也離去。接受采訪時，普雷斯蒂特別強調了這點。

“迄今為止，我還沒有和拉塞爾正式聊過，但和他通過短信進行了交流，其他一些管理層人員與他也有過交流，相信這件事很快就會有進展的。”

雷霆非常希望威斯布魯克能像去年利拉德那樣，當阿爾德里奇宣布離開開拓者，投奔馬刺，馬上和球隊簽下5年1.2億續約合同，并承擔起領袖職責，很有底氣地宣稱：開拓者絕不會淪為一支爛隊，且會遠比外界預想的好。

這種決心讓開拓者上下很安心，他們上賽季也確實打得比預想中好很多。原本被視作魚腩，應該擺爛博狀元簽，卻最終一舉殺進了分區半決賽。

但是，威斯布魯克不愿意提前續約，說一切等到2017年再說。這種選擇可以有兩個解讀版本——其一是他要試水自由市場；其二是到了2017年，NBA工資帽會進一步提升，頂薪合同的金額也會更高，他可以拿到更多的錢。

威斯布魯克和雷霆的合同還剩最后一年，2016-17賽季他的薪水是1777萬美元，2017年夏，將成為完全自由球員，可以和任何球隊簽約。根據現有勞資協議，雷霆明年續約威少有一大優勢，即可以開出5年頂薪合同，起薪達到3000萬以上，合同總價值則為1.7億美元左右。相比之下，別的球隊只能提供4年合同，總價值在1.3億左右，少了4000萬美元。這對于威少來說是個不小的誘惑，因為他商業代言本就不多，4000萬美元差距可是個不小的數目。

正因如此，雷霆上下現在很相信他們可以留住威少。“拉塞爾是真正的領袖，我覺得這一次他會承擔，在KD離開后，扛起球隊前行。”普雷斯蒂說。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可現在問題在于誰都不知道威斯布魯克到底是怎樣想的。以普雷斯蒂為首，雷霆一桿制服組們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回應。與此同時，因為威少這種沉默，還不可避免導致流言滿天飛了起來。

《露天體育看臺》認為，威斯布魯克其實并不傾向于留在雷霆。他們引用了一位知情人士的話：“現在沒有人知道拉塞爾在盤算些什么，但那些聯盟經理們相信，他并不是一定要留在俄城。等到明夏自由市場一開，他將成為完全自由球員，雷霆和其他29支球隊機會各是一半一半。基于此，薩姆（普雷斯蒂）必然會先有所計劃，在適當的時機，考慮將其交易出去，避免再白白損失一位超級巨星。”

而《雅虎體育》名記沃伊納洛夫斯基則認為，威斯布魯克更想留在俄城。他同樣引用了一位知情人士的消息：“拉塞爾非常愿意留下，做這支球隊當仁不讓的老大。他喜歡俄克拉荷馬這座城市，喜歡雷霆引進維克多（奧拉迪波），喜歡史蒂文（亞當斯）等人，這些家伙都是他的兄弟。他對目前球隊的陣容很滿意，認為如果能再引進一個全明星級別球員的話，將仍是西部冠軍的有力爭奪者。”

到底誰的消息更準確？只能由時間來驗證，由威斯布魯克親自來揭曉。雷霆肯定希望能圍繞這個暴力小子來建隊，卻無法阻止其他球隊前來挖角。2016-17賽季，普雷斯蒂一定會收到很多球隊報價，卻不太可能主動交易威少。總而言之，他還需要等，至少現在，還不到揭曉答案的時刻。威斯布魯克眼下正享受著他的假期，而雷霆管理層未來幾個月注定仍將過得提心吊膽。

威斯布魯克最近一次在公眾面前談起杜蘭特？是在同勇士西部決賽第七場結束后的賽季總結會上。當時他說：“不管未來會發生什么，我和KD依然是兄弟，永遠都是。”對于自己明年夏天將成為自由球員，他則表示：“還沒想那么遙遠的事情，眼下只關心這個暑假，想好好享受這個休賽期。”

確如所言，這個夏天，威少給自己放了大假，他拒絕了國家隊的邀請，選擇不去里約征戰奧運會。“我的右膝經歷過三次手術，上賽季能健健康康打完，真的要感謝上帝。是時候在一個漫長的賽季結束后，讓它也好好休息一下了。”眾所周知，這家伙向來都不是個不以大局為重的人，選擇不去里約，他也有他的苦衷。

7月3日，杜蘭特宣布加盟勇士，身為KD八年來最佳搭檔的威斯布魯克沒有說只言片語。眾多媒體想要聯系采訪威少，也均一概遭到拒絕，甚至，自7月10日開始，他就在公眾眼中徹底消失了。

那些與威斯布魯克關系很近的人稱他對杜蘭特離開感到受傷和生氣，不僅僅因為后者離開了他，更因為離開前都沒打電話來告知自己這一切。

攜著妻子妮娜，西布先是到夏威夷短暫享受了幾天陽光和海風。接著回來舉辦他的青少年籃球訓練營，俄克拉荷馬和塔爾薩兩座城市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再度出現在公眾視線，大家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爭相詢問關于杜蘭特及2017年他將成為自由球員的問題。我們的威少呢？依舊是沉默不語。

唯獨，透露的一個題外細節多少露出了些端倪。有球迷問到：“拉塞爾，明年夏天你是不是還會在這里（俄克拉荷馬）舉辦訓練營？”威斯布魯克堅定地回答：“一定會的！”這簡單的四個字，就好似千金般的承諾，讓無數小球迷為之興奮。可真正了解情況的人都知道，這根本不算什么。一個最近，也是最好的參考例子就是：韋德前不久宣布加盟公牛，可就在宣布后沒幾天，他又回到邁阿密舉辦了自己的籃球訓練營。

一座傷城，孤星淚飛。“看來西布下賽季要拿場均30+得分的三雙啊！奧斯卡（羅伯特森），你感覺到威脅了么？”上賽季榮膺年度進步最快球員獎，十天前剛剛與開拓者隊完成四年1.06億美元續約的C.J.麥科勒姆在推特上打趣說道。

是的，28歲的威斯布魯克，他現在正值生涯巔峰，去年二月杜蘭特傷缺時，就險些祭出過單月場均三雙的逆天數據，上賽季更還是聯盟三雙王。如今，他已是雷霆隊絕對的老大，比賽時場上不二的核心，下賽季得分王、助攻王、搶斷王、三雙王，乃至沖擊一下奧斯卡的神跡？都不是沒有可能。只是，砍下這些逆天數據的同時，球隊無力沖擊總冠軍，或者更糟糕一些，無緣季后賽，他真的能開心么？一定不會。還記得就是那個險些祭出單月場均三雙的上上賽季么？常規賽最后一輪，威少單核帶隊，37分、8籃板、7助攻助球隊138比113大破森林狼，力取賽季第45勝，卻因為另一邊鵜鶘爆冷擊敗馬刺而由于勝負關系的原因無緣季后賽。比賽結束，他黯然走向更衣室，什么也沒說，就跟現在的狀態一模一樣。

然后今年，在季后賽首輪4比1淘汰小牛40分鐘后，威斯布魯克和杜蘭特一起來到賽后接受采訪時他們常坐的座位。讓我們把時間再往前倒一點——彼時，小牛隊老板馬克·庫班就在場外，剛說完：“拉塞爾根本不是超級球星。”對庫班來說，在雷霆、小牛兩隊，只有杜蘭特才是超級球星，老去的諾維茨基也是，威少則不是。盡管他在這場系列賽收官戰里拿下36分、12個籃板、9次助攻的耀眼數據。

“什么鬼，拉塞爾不是超級球星？讓我說的話，他就是超級球星，跟聯盟里其他任何一個超巨都同樣出色。”雷霆主帥比利·多諾萬忿忿說道。

為什么威斯布魯克職業生涯最棒的一年（甚至在MVP票選中壓過杜蘭特，并進入一陣），卻得不到作為超級球星的一致認可？要知道，他現在可是正走在卓越之路上，并還在變得越來越好。

此外，生活中他也開始能吸引越來越多關注。你肯定在電視上看過關于他賽前所著服裝的報道（其實很多人都對他在季后賽期間賽前和賽后的著裝異常感興趣），而且比賽開始前跟新秀卡梅倫·佩恩共舞更是增加了這種親和力。

這舞蹈有雙重的作用：一方面是雷霆賽前準備的必備儀式，從季前賽到季后賽，總共100場比賽開始前，威斯布魯克都會和佩恩對舞；另一方面，這也是友誼的象征，是作為球隊領袖之一的標志。

現在這“之一”沒有了，他就是雷霆下賽季惟一的領袖。還記得兩個多月前，就是那場賽季總結會上，威少還曾說過：“這一年下來我提高最顯著的地方就是交流，我想我已經找到了最好的方式去帶領球隊。”

這是種巧合么？一個人走了，另一個人恰巧在此時頓悟了該如何去帶領一支球隊。或許，冥冥中真的是自有天意。不管怎樣吧，下賽季切薩皮克能源球館外的最巨幅海報都會換成是他，介紹球員出場環節，“拉塞爾·威斯布魯克”的名字也會是最后一個。進入聯盟八年，真正屬于大威少的時代終于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