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闡述了云出版的版權管理特點,指出云出版存在著利益分配不合理、出版社維權困難、侵權責任風險增大以及盜版形勢嚴峻等版權問題,進而提出解決云出版版權問題的對策,包括加強法律規制、平衡利益關系、健全技術標準、開展合同管理等。
【關鍵詞】云出版;版權管理;問題;對策
【作者單位】劉志,北京師范大學珠海分校。
云計算時代,云出版(Cloud Publish)開始重塑出版理念并重構出版業態,使出版產業處于震蕩與變革之中。云出版影響了版權制度的實施與再調整,引發了云計算時代的版權問題。產業的發展依靠技術,技術的應用有賴于版權政策的支撐。法律的不健全與實踐的不深入、不全面,使云出版面臨著嚴峻的版權問題[1]。版權問題不解決,云出版將難以發展。因此,我們發展云出版產業,必須高度重視版權問題。
一、云出版的版權管理特點
1.產業鏈主體多元化
2011年,亞馬遜與一些音像公司因為Amazon云播放音樂付費問題發生糾紛,幾方開展了艱難的磋商和談判。這個事件的實質是云出版以服務取代產品成為價值鏈的核心,加劇了競爭,造成產業布局不平衡,從而引發多元主體的權益博弈。有學者將傳統出版的法律關系描述為“六個主體、五層結構”,將數字出版的法律關系歸結為“三個主體、兩層結構”,認為數字出版產業鏈主體與參與分配的主體正在減少[2]。其實不然,隨著傳統數字出版向云出版轉型,出版產業鏈主體實際上在增加。諾達咨詢公司的研究報告顯示,云出版產業鏈由十大主體構成,即硬件設備制造商、云平臺開發商、系統集成商、云應用開發商、云資源服務提供商、云平臺服務提供商、云應用服務提供商、網絡運營商、終端供應商和最終用戶[3]。云出版產業鏈主體的多元化,意味著云出版版權問題的解決應該以版權利益的平衡為出發點。
2.出版社角色復合化
立法研究與司法實踐都很注意區分“網絡內容提供者”(ICP)和“網絡服務提供者”(ISP)的版權角色,目的是更好地認定侵權行為的性質和侵權主體應承擔的法律責任。ICP是由主體對內容進行選擇、復制和編輯,再通過網絡向他人提供和傳播。ISP則是主體不提供內容,只為內容提供存儲、接入、搜索、鏈接、傳播、分享等技術支撐 [4]。2012年,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關于審理侵害信息網絡傳播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把信息網絡傳播行為分為“作品提供行為”和“其他信息網絡傳播行為”,各自對應的行為主體就是ICP與ISP。云出版模式下,出版社的角色可能出現復合,兼具ICP與ISP的雙重屬性。比如就云出版存儲服務而言,出版社既可以將自己選擇、編輯的資源上傳到存儲空間,也可以把存儲空間租賃或免費提供給其他用戶使用(包括其他出版社、各種社會組織與團體、個人用戶等),讓這些用戶自行上傳資源。版權角色的復合化,使出版社被賦予更多的義務與責任,其行為受到更多法律規范制約,同時,加大了相關部門的版權管理難度。
3.通過租賃獲得服務資源
云計算時代,用戶不需要擔心因業務發展而產生的服務器購買、軟件和解決方案等問題,他們可以根據自己的發展需要,通過互聯網平臺直接購買服務資源[5]。“服務無處不在”是云計算時代互聯網服務的主要功能與特征,這些服務通常以租賃的方式提供給用戶,即云租用。云租用提供的服務內容十分廣泛,包括存儲空間、軟件、帶寬、CPU資源等。比如,出版社可以租用Sales Force、Google Apps和IBM等公司的軟件,或者租用Amazon的存儲服務。國內的阿里、百度、騰訊、方正阿帕比、大佳網、八百客等公司也提供云租用服務。云租用一般有月租金、年租金兩種付費方式,或者按照不同的用戶類型進行差別定價。云租用的特點包括長期性、載體非轉移性、多租戶性等,其與傳統租賃的臨時性、載體轉移性、單租戶性等特點有明顯差異。另外,云租用所提供的服務既可以是有償的,也可以是無償的,比如,Google的Gmail云軟件就是免費的。
二、云出版存在的版權問題
1.利益分配不合理
云出版必須妥善解決版權收益及利益分配問題。目前,云出版的利潤分配不合理,利益關系明顯失衡。在傳統出版中,出版社擁有絕對的話語權,能自由分配版權收益。但在云出版模式下,“內容為王”變成“平臺為王”“技術為王”,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內容被平臺和技術綁架了,傳統出版社日漸式微,話語權被云平臺提供商、云技術提供商控制,利益的天平發生傾斜。“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云出版的諸多問題都可以歸結為利益關系的不平衡。隨著傳統數字出版向云出版轉型,產業鏈上各主體的適當分工及其利益的合理分配對產業的發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產業鏈最關鍵的一點是合作,不同功能的主體之間缺少合作,產業鏈必然是斷裂和不完整的。目前,我國云出版產業鏈尚不成熟,各環節的主體之間缺乏配合和協作,加上相關政策法規的不完善,出現利益關系失衡在所難免。這種狀況若不改善,長此以往會打擊一些主體參與云出版的積極性,最終受損的是整個云出版產業。
2.出版社維權困難
云出版模式下,出版社的維權比較困難。比如,用戶使用出版社存儲在云端的資源時,會在多個不同的服務器中形成臨時復制,但并沒有形成傳統法理界定上的“復制件”,那么這種行為合法性的界定就顯得非常重要。如果對臨時復制放任自流,出版社的利益可能得不到保護。比如美國的Cablevision案、澳大利亞的Optus案都涉及臨時復制是否侵權的問題。針對這些案例,業內進行了一些思考并提出疑問:“誰復制了作品?如果用戶侵權,是直接侵權還是間接侵權?”歐盟的《版權和鄰接權指令》和《數據庫法律保護指令》,以及美國的《跨世紀千年版權法》等都規定了臨時復制屬于復制權的范疇。我國《著作權法》第10條第5款規定“復制”是有載體的“長期復制”,不包括臨時復制。也就是說,在我國的法律體系中,“復制權”在云計算環境下是一種被架空的權利[6]。另外,版權糾紛一旦發生,出版社會向云服務提供商索要證據,但是原始數據經過多次復制、編輯、存儲后可能會變得面目全非,作為證據的效力大打折扣。
3.侵權責任風險增大
版權角色的復合,必然導致侵權責任風險增大,出版社可能會同時承擔不同性質的法律責任。就直接侵權而言,如果出版社在有意或無意間未經授權使用云服務器中的作品資源,其行為處于可以選定時間與地點的“能夠獲取”狀態,又不符合法定免責情形,則構成直接侵權。作為文化企業,出版社肩負著一定的責任與義務,如果作品資源未經授權被出版社傳播,應推定出版社構成直接侵權。就間接侵權而言,出版社雖然未直接提供作品資源,但是其行為幫助、誘導了用戶的直接侵權行為,造成侵權后果擴大,或其明知、應知侵權行為發生而不及時采取措施,應視為間接侵權。
4.盜版形勢嚴峻
盜版對云出版構成巨大的威脅[7]。盡管云出版有較高的安全性,但并非絕對安全,盜版技術的更新換代甚至快于云安全技術的研發。一方面,云計算時代普通用戶與職業盜版者的身份界定比較模糊,盜版變得普遍化、大眾化,而且盜版成本低廉。另一方面,云計算時代盜版具有隱蔽性。比如,2011年,蘋果公司基于iCloud推出了iTunes Match,其重要功能之一就是可以使盜版音樂“正版化”,用戶可以用高品質的正版音樂替換自己的盜版音樂,并刪除本地存儲的盜版音樂。
由于云技術的特點,盜版問題很難處理。首先,出版社很難發現盜版行為,因此無法按照“避風港”規則的要求向涉嫌侵權的云服務提供商發出通知,阻止其侵權行為。其次,即便出版社發現了侵權行為,但是在訴訟過程中法院很難找到被控云服務提供商的過錯,使其承擔間接侵權責任。再次,云出版模式下,出版社的資源存儲于全球不同地理位置的服務器中,出版社不知道自己享有版權的資源存儲在哪個國家的云端,更不知道侵權行為源自何地,受到哪個國家的司法管轄,取證、法律適用等問題都會對出版社的維權造成困擾。
三、解決云出版版權問題的對策
1.加強法律規制
永恒的法律是不存在的,因為適合一個時期的法律可能并不適合另一個時期。法律必須與日益發展的人類文明相適應,而社會的義務就是不斷制定與新情況相適應的法律[8]。針對云計算時代的版權問題,版權制度應從專有權利、合理使用、侵權認定、責任限制和舉證責任等方面做出調整。行政部門要加強對云出版版權問題的監督管理。2005年,《互聯網著作權行政保護辦法》在我國首次建立了網絡版權的行政保護機制,明確了行政管理部門的職責。2005年以來,國家版權局、公安部、工信部等多部門聯合發起多次“劍網”行動,對網絡盜版行為起到了極大的震懾作用。針對云出版模式下網絡盜版的新情況,相關部門應進一步加大行政執法力度。據悉,國家版權局正在建設網絡反盜版監管平臺,力求能及時發現、鎖定侵權行為,開展準確過濾與數字取證工作,提高行政執法的預見性、主動性和有效性[9]。我國要加強對云出版版權的司法保護,注重司法對云出版產業的規制與導向作用,對取證難、偵察難和管轄難等云出版引發的版權難題要重點破解。
2.平衡利益關系
從利益分配角度來看,云計算的目的是為產業鏈各主體提供利益分配的商業解決方案,或者說,云計算是分配版權利益的新工具[10]。云出版的利益分配是非常復雜的系統工程,國內外的相關領域都處于探索階段。比如,Youtube的Content ID系統可以將視頻進行對比,然后將未經授權視頻的廣告收入與權利人分攤。蘋果公司的iDloud中的音樂可以與用戶的賬號連接,權利人通過用戶付費下載獲利。目前,我國的CNKI為每家出版社都建立了單獨的電子商務平臺,讓它們共享CNKI的渠道,這樣每家出版社都可以擁有屬于自己的云出版商業平臺,從而掌握利益分配的話語權[11]。從整體上分析,我國云出版尚未形成成熟的各方利益共贏的商業模式,簡單機械地挪用既有的數字出版利益分配機制,會造成云平臺服務商、云技術服務商獨大的局面,使云出版產業畸形發展,這些問題亟須解決。
3.健全技術標準
技術標準的混亂與非兼容性,使業內對云出版的版權問題無法開展有效的監管。為了應對Web2.0時代P2P技術去中間化和云計算的挑戰,歐盟委員會在2020年的戰略中確立了“歐洲數字議程”,開展“互聯內容融合”計劃(Linked Content Coalition,簡稱LCC)。LCC旨在建立一個版權管理標準,實現供應鏈中的許可內容與權利信息的明確界定,以及權利清算系統的便捷化。LCC與傳統的數字版權管理模式不同,它主要通過對權利傳播跨媒介標準的執行,提高網絡版權管理水平[12]。在我國,國家技術監督局頒布的《開放式電子圖書出版物結構》(GB/Z 18906-2002),對電子圖書的內容進行了描述,以確保各種格式的電子書可以在不同的平臺上被讀取。相對于具體出版物的版權管理標準,對整個云出版版權標準的制定所涉及的問題則要復雜得多。鑒于版權管理對云出版的重要性,筆者建議由政府主導,出版行業協會牽頭制定《云出版版權管理標準指南》和《云出版版權保護示范標準》。
3.開展合同管理
合同的本質是“意思自治”,是不同主體在地位平等的基礎上進行各自訴求表達的成果。目前,合同成為解決云計算版權問題的重要手段。由于云計算引發的許多新的版權問題在現行版權制度中找不到對應條例,需要依靠當事人之間的合同自治來解決,因此,有人說在云計算環境中,合同就是新的版權[13]。在美國的Cablevision案件中,被告雖然勝訴,但最終還是依靠與原告(內容提供商)的談判才圓滿解決問題。
如何開展合同管理?一方面,由于云出版產業鏈發展的不平衡,為了防止處于強勢地位的主體利用合同損害其他主體的利益,政府和出版行業協會應對締結云合同的行為進行干預,出臺《云服務合同樣本》,指導實踐,比如,歐盟網絡與信息安全局(ENISA)在2012年頒布的《云計算合同安全服務水平檢測指南》。另一方面,出版社要注重與云服務提供商、用戶等主體簽訂多邊的“服務等級協議”(Service Level Agreement,簡稱SLA),厘清權利義務關系,明確糾紛解決事宜。此外,出版社還要總結經驗,提高對云合同的談判、簽約和履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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