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方文
很慚愧,我只讀了索氏的幾部小短篇,今天卻要在這里談他。雖然很想讀索氏的《古拉格群島》,但140萬字這樣龐大的數字讓每天奮力游弋在學海中的我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第一次讀索爾仁尼琴先生的作品是在《新語文讀本》上,那是他寫的諾貝爾文學獎獲獎感言。當時,他談了對藝術的態度:為人類而藝術。在那時,我對這句話的認識還很膚淺,以為他只是像涅克拉索夫那樣,為底層人、為受難者歌唱,但直到我讀完他的成名作《伊凡·杰尼索維奇的一天》,看完《古拉格群島》的序言,又查找了很多關于他的資料之后,才對那篇感言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他不僅僅是在用筆訴說,他的每一個文字,都飽含著他所受到的同時也是無數人所受到的切膚之痛。正如索爾仁尼琴所說的那樣,很多比他優秀的人都沒能走出集中營,而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從癌癥的魔爪下奪回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因此,他將這視為神的旨意,是神讓他向世人訴說這一切的。
專制,是這類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有學者評價索氏時曾說,“索爾仁尼琴的著作發表的前前后后都是政治事件,而非文學事件,因此他不僅是文學家,也是思想家”,他“只要活著,就給國家開藥方”“去揭露黑暗,帶給世人光明”。
從斯大林的勞改營中出來,獲得赫魯曉夫的賞識,他本可以選擇一條安穩的路,不再得罪當局。可那樣,他就不是索爾仁尼琴了。正因為他是索爾仁尼琴,所以他義無反顧地在國外出版了《古拉格群島》。結果,他被剝奪了國籍并被驅逐出境,從此開始了流亡生活。
專制是不容別人說三道四的,凡是不聽話的人,或被流放或被殺頭。因此敢于站出來發出不同聲音的人都是有大勇氣的人。索爾仁尼琴就是這樣的人,他留給我們的最可貴的東西也許就是這樣一種精神。
索爾仁尼琴的《伊凡·杰尼索維奇的一天》中,主人公的原型是作者本人與作者擔任連長期間手下的一名士兵,故事內容是作者8年勞改營生涯的濃縮。可以說,這部作品非常真實地記錄了當時勞改營中的生活。因為這部小說,索爾仁尼琴被稱為“勞改營文學”的先驅。小說的風格較為樸實,行文也比較凝重,色調灰暗,氛圍壓抑。小說的內容略有些冗長、繁復,但正因為這“一天”是高度濃縮的一天,所以這樣的處理方法也是合理的。小說的核心是展現勞改營的灰暗以及“勞改犯”們的內心世界。書中的主人公舒霍夫的形象是豐滿的、立體的。在他的身上,確實有“俄羅斯傳統美德”,但他也會因迫于生計而去獲取一些“灰色收入”。他只是一個老實人,他的一切目的僅僅是為了活下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的內心世界也是很值得琢磨的。
有批評家說,這部作品的命運與政治息息相關。若不是它適時出現,給赫魯曉夫推翻對斯大林的個人迷信的運動添了一把火,恐怕它的命運會像后來那樣被批判。在之前的一個時期,蘇聯出現了個人迷信,個人迷信的出現就意味著某種極權的出現。極權一旦出現,極權者必定要維護自身的統治,鏟除異己。所以極權者在明確了目的之后,就要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讓大家覺得那些人應該被清理。在這種態勢下,蘇聯的一大批優秀人才被極權者“順理成章”地處理掉,他們或被封殺,或被流放,或被迫參加勞改,或被殺頭,一時間風聲鶴唳,白色恐怖蔓延開來。在那個“良知不能當飯吃”的年代,為了活命而放棄良知的,也無可指責。就像索爾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島》中說的:“不要指責那些自誣、互誣的人,在無止盡的刑訊逼供面前,請你問問自己能否挺過那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
在《古拉格群島》的第一部第一章,索爾仁尼琴將標題命名為《監獄工業》。這是一個恐怖的名詞。在“二戰”結束時,勞改營的數量達到了170多座,這些勞改營就如群島一樣覆蓋了蘇聯。可以想見索爾仁尼琴度過了怎樣高壓的8年。知道這些,對我們理解索爾仁尼琴的整個人生有很大的幫助。一個人在這樣的高壓下,還能守著自己的良心,還敢說不違心的話,這怎能不讓我們肅然起敬呢?
(指導老師 張玉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