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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靈與道成寺鐘

2016-10-09 12:51:55
最推理 2016年8期

【鍥子】

“為這點事就死去嗎?”

“為這點事就活著嗎?”

快停下,快停下,不要再問答了!

只要有愛不就好了嗎?

【死靈】

“落腳地呢?”重兵衛問道。

讓吉岡帶路就是個失誤,他說自己識路,卻常繞遠路,最后偏離大路,讓他們無處落腳。

重兵衛第一次讓吉岡帶路,迷路是吉岡的錯。第二次還讓吉岡帶路,那就只能怪重兵衛自己了。

夕陽收攏最后一絲余暉,徹底落到了地平線之下,一輪殘月掛上了半空。

吉岡額頭冒汗,用手胡亂揉搓著額頭,好似這樣就能找到一條出路一般。

阿音背著一把琴淡淡道:“大人,你就不該讓吉岡帶路,沿著官道走,我們就能趕到城里,吉岡偏偏說有什么近道。現在在這偏僻的小道,八成也不會有人經過,我們還是拾點柴火,將就一晚吧。”

“聒噪,你看那邊隱隱有火光透出。”吉岡指著遠處說道,“說不定就有人家,或者路人,我們得救了。”

阿音嘟囔道:“說不定是鬼火呢。”

三人沿著曲曲彎彎的羊腸路,接近火光。今夜,月殘星稀,一丁點火光傳得格外的遠。夜路有點長,三人走了好一會兒才走近火光。

“會不會出什么事情,我怎么有些瘆得慌?”阿音道。

“小姑娘,膽子不要那么小嘛,乖乖地待在我身后。”

吉岡一個大男人還和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斗嘴,也是童心未泯……

吉岡在前頭止了步,示意其他人停下,芒草叢生的山路,前面里黑黢黢的一片,火光的源頭就在前面,在墳塋之前。

這地方是一處亂葬崗,亂墳生滿雜草,諸蟲唧唧哀鳴,盡顯凄涼,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戰。

火光來自墳塋前的香燭,一名女子淚水漣漣。跳躍的燭火映出她的哀容,彎彎的眉,清澈的瞳孔,眼下還有一顆明顯的淚痣,襯出白瓷般的皮膚,雙唇如花瓣嬌嫩欲滴,微微顫抖,身后是一道長長的影子。

有影子,那么她就不是鬼魅。

重兵衛感到奇怪,上前問道:“你為何深夜在荒野祭墳?”

女子回首道:“墳內逝者才新葬三日,我還未從陰影中走出,心疼欲裂,我白天不能出來,只能夜晚來祭奠。”

吉岡道:“人既然已經離世,生者雖茍活于世,也要自強,不必太過悲傷。”

女子道:“誰說我是悲傷,我是悲憤,因墳內人的愚蠢而憤怒,諸位,你們聽說為背信棄義的小人而死的蠢蛋嗎?她把對方視作寶,對方卻把她視作累贅,最后她還心甘情愿地死去。”

是愛是恨,說不清緣由。看來死者和她也有一段故事。他們不便置喙。

“是了,是了。”阿音隨口敷衍道,“我們是旅人,無意之中踏入這里,能不能為我們指一條明路。”

女子伸出嫩蔥似的手指,朝西一指:“往下一直走,看到大路,順著大路走即可。”

阿音謝過女子,準備離去。

重兵衛好心說道:“天色已晚,姑娘一個人走夜路不太方便,不如與我們同去,路上好有個照應。”

“我不走。”女子慘然道,“今夜此處便是我家。”說完,她又伏下去,壓低嗓門,嗚嗚地哭起來。和服雙袖攏在她身前,襯出女子苗條的身段,發髻散亂了,幾縷青絲垂在肩上。

既然她都這樣說了,他們也不好強逼她上路。

三人走出百十步,忽然一陣大風從背后吹來,阿音一回頭發現燭火滅了,她已經看不到那個女人了,就好像她消失了一般。阿音拽了拽重兵衛和吉岡。他們回頭一看。

吉岡說道:“閑事莫管,快走。”

至少那個女子沒對他們說謊,三人照著走,果真找到了大路,然后走到了城內,也找到落腳的旅店。

“啊,終于到了。”吉岡松了一口氣,“安排一間房,三套床褥,快點上飯菜。”

吉岡和重兵衛都把阿音當作孩子,他們不避諱阿音。阿音剛加入他們,雖想一人一間但也不方便提出。

他們吃過晚飯,泡了腳,終于又活了過來。

“下次我絕不會再讓你帶路了。”重兵衛對吉岡說道。

吉岡苦著臉說道:“我也不會再帶路了。”今晚的食宿又是吉岡掏腰包。

“有今夜的遭遇,不如我們來夜談吧。”吉岡道,“阿音,講個怪談。”

阿音道:“我肚子里的怪談可是要花錢買的。”

“食宿的錢都是我付的,你講個故事也不為過,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太計較。”

“咳咳,大晚上還談這些。”重兵衛道,“你們也不怕做噩夢,今夜的事情還不夠嗎?”

“咳咳。”重兵衛又咳了幾下,示意他們停下這個話題。

“好了,不說便是了。”吉岡道,“不過是在亂葬崗遇到了個奇怪的女人罷了。”

給他們送被褥來的女侍在門外聽到這些話,立馬沖了進來,“是東面的亂葬崗嗎?”

吉岡點了點頭。

“那個女人是不是穿著青色的和服,和服上還有紫色的花紋。”

阿音說道,“沒錯。”

女侍再問道,“她是不是很漂亮,眼下還有一顆淚痣?”

“就是她。”重兵衛道。

女侍道:“三、三位真是見鬼了!你們見到的是桐子,她哭的是自己的墳。我替你們泡安神茶來!”她慌亂的樣子不像是騙人。

女侍走后,吉岡面色蒼白:“我們不會真的遇到鬼了吧?”

“你就是葉公好龍。”重兵衛對吉岡說道,“待會等女侍回來了,問問事件的經過吧。”

祭墳的女人到底是不是鬼魅呢?

【無塵和尚】

“桐子在五天前就死了。”女侍告訴他們,“不止是你們,其他人也見過她。黃昏時分,走近亂葬崗,就能看到燭火,還能聽到哭聲。當你靠近去一看就會看到哭墳人居然是已經下葬的桐子……”

“那桐子姑娘是怎么去世的?”阿音問道,“如果是因病逝世的話,應該不會有這么大的怨氣才對。”

死者魂魄不散化作死靈作祟一般都因為懷有怨氣,他們無法抒發怨氣才會在他人面前現形。

女侍壓低了聲音說道:“桐子確實是冤死的,她是花街的姑娘,結果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對方沒法替她贖身。老鴇也不看好這段戀情,勸他們斬斷情緣,不要再來往了。桐子也是個心狠的,居然買了毒藥和情郎殉情。”

“然后殉情失敗了?”吉岡問道。

“是的,殉情失敗了,但桐子也死了。”女侍道,“事件挺復雜的,我不便和你們多講。你們喝了安神茶早點休息吧。桐子也是個可憐人。”女侍嘆了一句。

忽然,樓上傳來了誦經聲。先是墳場女鬼,現在又是半夜誦經,三人的神經又繃緊了。

“這是什么?”重兵衛問道。

女侍滿不在乎地回答道:“那不過是個死人,已死之人不甘寂寞裝模作樣地誦讀經文罷了,客人不要在意,就當作是蒼蠅的嗡嗡聲。”

女侍退下了。

“頭,她這是什么意思?”吉岡問道。

“還不明白嗎?”阿音咯咯地笑了起來,“男女相約殉情,女的死了,殉情還失敗了,你覺得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種可能,男人沒死。”重兵衛說道,“男人突然退縮了,只有女人死了。連相約去死的諾言都不能遵守的膽小鬼,可以說就是該死而沒死的人,這樣的男人只會被唾棄而已。”

樓上住著的應該就是桐子的情夫,叫他一句“死人”,意在諷刺,而不是說他真是死人。搞清楚了這點,三人鋪好了被褥睡了,由于日間的勞累,他們睡得格外踏實。

寅時剛到,三人就被吵醒了,外面似乎有悠悠的歌聲飄進來,樓上的房客幾乎是邊尖叫邊誦經。

“怎么回事,上面的動靜怎么這么大?”吉岡問道。

阿音驚道:“窗外好像有什么東西飄過去?”

重兵衛推開窗,他什么也沒看到,問,“你看到什么東西了?”

“女人的衣擺,好像是紫色的。”

就在此時,上面的動靜越來越大了。

“上去看看。”重兵衛沖出房間,領著兩人往樓上跑去。

桐子的情夫門前果真有異狀,透出幽幽的光亮,八成就是鬼火。

連吉岡都開始發抖了,他念著:“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沖在最前面。

吉岡沖進去就看到一個男人縮在房間的角落里,裹著被子誦念經文,瑟瑟發抖。他被吉岡的舉動驚動,怪叫一聲,跳了起來。

兩人的動作攪動起了房內的空氣,掛在窗前的鬼火也散了。見此,男人裹著被子沖了出去,他撞開了吉岡、重兵衛,撞倒了阿音,被子也在碰撞中落了。

“他沒有頭發?”吉岡問道。

重兵衛道:“你沒看錯那是個和尚。”重兵衛扶起了阿音。

桐子的情夫居然是個和尚。

阿音補充道:“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和尚。”

男人和女人的著眼點,有時候就是這樣不同。

三人追出去,和尚已經跑遠了,就在拐角,桐子出現了。三人遠遠地看到桐子的魂魄逼近和尚,和尚還未察覺鬼魂的靠近。

吉岡他們驚訝得發不出聲來。他們之前就已經見過桐子了,但在知道她已經去世的事情后,再見一次,心境早已不同了。再者,桐子的移動方式很奇怪,一般人行走,腿部、胯部、腰部都會有相應的動作,但她沒有。桐子雙腳沒有動,她是飄著的!

想象下,一個美麗的女鬼深夜飄向白嫩的和尚,和尚即將成為一團模糊血肉……這是多么可怕、陰寒的事啊。

終于,和尚發現了背后的鬼影,轉過了身……

等到他們三人趕到拐角,和尚和桐子的魂魄已經消失了。

“那個和尚被害了嗎?”阿音問。

重兵衛靜下心來,仔細聆聽夜風中的聲音,“和尚應該是逃走了。”夜風中夾著和尚一刻不停的誦經聲。

不過桐子的幽靈已經纏上他了,他又能逃哪里去呢?

重兵衛他們也只把這當作旅途中的逸聞,沒有放在心上,第二天上路了。

但和尚和桐子的事卻如陰魂一樣纏著他們不放。殉情和鬧鬼的事情早已被傳得沸沸揚揚。無論去哪,他們都能遇到有人說起那些事情。拜此所賜,重兵衛他們也對整件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那個和尚法號無塵,是某大寺的和尚,外出修行。桐子則是當地花街的娼妓。兩人身份地位相差懸殊,本不該相遇,但命運偏偏讓兩人相戀了。

關于他們的邂逅,有幾個不同的說法。有人說,桐子去寺廟參拜時就見過無塵,她早芳心暗許。無塵出寺,桐子故意在水邊與他相見,誘惑了他。也有人說,不諳世事的無塵和尚是被花街拉客的小廝騙了,缺德的小廝灌了無塵幾杯酒把他拉進了花街,想騙凈無塵的錢。無塵被塞進了桐子的閨房。桐子可憐無塵,便照料著無塵直到他醒來,又藏起了無塵,瞞過老鴇。無塵逃過一劫,但桐子卻受了罰,無塵過意不去,又去見了桐子。一來二去,兩人見竟真的生出了情愫。

無論開頭如何,結局都是一樣的。

玩樂也有上中下之分,上等指的是不來花街玩樂的,中等是白天來當天回去,下等就是留宿一宿第二天早上才走的,再下面就是長住數日,甚至不走的了。

無塵和尚就屬于最下者,情到深處就在花街不走了,日日夜夜和桐子在一起,耗光了錢財。由于沉迷酒色,無塵和尚賴著不肯離開。老鴇就不樂意了,三番五次趕走無塵。另一方面,寺廟還不知道無塵的近況,只是催促他回信,早日完成修行。

無塵和尚落于進退兩難的境地,無塵痛苦,桐子也痛苦,于是桐子提出了殉情。

兩人在愛最濃烈的時候死去,也算成就了一段美談。

“勾引和尚的惡女人和耽于美色的和尚,我們一起死,多么相配。”桐子拂過無塵的面頰。

無塵正枕在桐子的膝上,點了點頭。

只花了一日,桐子就準備好了毒藥。兩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天,享受完最后的極樂,洗干凈了身體,取來了好酒,兌好了毒藥。

老鴇打開門進來了。

“你怎么還沒走呢?”她嫌和尚占著桐子,妨礙她賺錢了。

無塵和桐子從頭到腳都發冷,桐子抱住自己的胸口,低聲啼哭。無塵想走,桐子拽住了他。他倆那單薄的影子,印在紙門上。室內沒有一絲風,有些滯悶。

老鴇冷哼一聲:“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和尚就該守清規戒律,而桐子你也不該和他走得太近,他不是可托付的喬木。”

“媽媽不要多言了,無塵這就走,讓我們再飲最后一杯吧。”

無塵和尚拿來了兩只酒杯,桐子斟酒,兩人交杯。無塵和尚先飲,飲完后,倒置酒杯示意喝完了。桐子露出慘淡的笑容,也喝下了酒。

這個時候,老鴇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片刻之后,兩人伏在了鋪席上,無塵縮到了桌下,桐子仰面微顫。老鴇忙給兩人灌茶水,催吐,又請來了大夫。結果,桐子還是死了,只有無塵和尚活了下來。但第二天就傳出言論說無塵和尚使詐。在殉情中使詐,這可以算是無恥到極致了,這么說的理由有二,其一,老鴇率先救治桐子,對無塵的救治并不及時,但無塵活了,桐子卻死了。其二,大夫看過后發現桐子中毒過深,藥石無靈,而無塵和尚中毒卻不深。

真相不得而知,但這個言論不脛而走,無塵和尚的名聲徹底臭了。也許還有不少人希望桐子的魂魄帶走無塵。

“大人,你覺得這是怎么回事?”阿音問。

重兵衛搖了搖頭,苦笑道:“不知道,我沒見過物證也沒詢問人證,看不透真相,也許只是因為男子的身體比女子的強健,所以無塵和尚才能幸存。”

不過無塵和尚過得并不輕松,桐子在黃泉路等不到無塵,又回到了人間,見無塵還活著,便化作怨靈纏上了無塵,無論無塵逃到哪,他都逃不脫,他入住的旅店無一例外都會鬧鬼,逼著無塵繼續上路。

這段時間路上的話題往往都是無塵,譬如無塵和尚又躲到了哪里,哪里又鬧鬼云云。

重兵衛他們沒在無塵的事上花過多的精力,可過了五天,他們又和無塵和尚扯上了關系。

緣分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奇妙的事情之一。

【替身】

吉岡躺在榻榻米上休息。阿音在擦拭三味線。三人真等著女侍送上晚餐。

突然,旅館內發生了一陣騷動。

阿音探出窗看了看院子,轉過頭說道:“是無塵和尚,他居然到這家旅店來了。”

聞言,吉岡和重兵衛也往院中望去,果真,院內站著一個風塵仆仆的和尚正在旅店的老板協商著什么。

這是吉岡和重兵衛第一次看清無塵和尚的面容,他的確是個漂亮的和尚,唇紅齒白,眉目有神,難怪桐子會喜歡上他。

無塵和尚想入住這里,但老板卻不同意,因為鬧鬼可能會嚇走客人。這時就有好事的客人對老板喊道:“你就讓他住下來吧,我們都在路上跑慣了,什么風浪沒有見過,我們也想見識下鬧鬼。”

不少客人都點了點頭,“沒錯,讓他留下來,我們想看看女鬼。”

這幫人都是看熱鬧不怕惹事的無賴漢!

無塵和尚給出的房錢也很誘人,最后老板還是答應讓他入住了。但奇怪的是,無塵和尚不要住房,他只想待在地窖里。

旅店的地窖里放了些雜物、酒壇和臘肉之類的東西,價值不是很高,對和尚也沒特殊的吸引力。老板想了一會兒,同意了無塵和尚的要求。

無塵和尚擔著他的行李,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進了地窖。

“奇怪”吉岡皺了皺眉問重兵衛,“無塵不是比我們早走一夜嗎,為什么會比我們遲到這里?”

“很簡單。”重兵衛坐下來,蘸著茶水,用手指在桌面上畫了一張簡易的地圖,“你看我們現在是沿著大道,走的幾乎是一條直線。但是無塵和尚為了逃跑,他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走大道,我想他應該是試圖躲藏在一些小路上,盡可能得往偏遠的村落走了。可無論他逃得再遠,他也沒能擺脫鬼魅。所以他又回到了大道上前行,一來一去,我們當然就走到他前面了。”

阿音道:“無塵和尚居然還住到了地窖里,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吉岡笑道:“等一夜就好了,到時候自然能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誰,上次撞見女鬼嚇得發抖。”阿音道。

吉岡哼了一聲,只道了一句“好男不和女斗”便不再說話了。

“阿音別戲弄吉岡了。”重兵衛出來打圓場,“那種情況下,我其實也在發抖,畢竟第一次與怪談中的鬼怪靠得如此之近……”

但是那真的是鬼嗎?重兵衛心中還是抱有疑問的。

當天夜里,旅館分外的安靜,好事的客人都想一睹女鬼的風采,蟄伏著。這樣驚悚而香艷的經歷,一生也許只有一次,誰也不想錯過。

吉岡支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阿音也強撐著精神等著女鬼,只有重兵衛安心地睡著,發出輕微、平靜的鼾聲。

來了!

夜風之中,果然傳來了女子哀怨的歌聲。

“是女鬼,還是人在唱?”

阿音白了吉岡一眼:“難道還會有女子會蹚這渾水?”

我心且自不待言,散發煩亂亦無情。

無情卻只是移情,天下男子皆惡性。

吉岡覺得這朦朧的詞有些耳熟:“這莫不是?”

重兵衛打了個哈欠,幽幽道:“你沒聽錯這就是《京鹿子娘道成寺》,看來這次出現的妖怪還不簡單。”

初次乃至及往后,不論夜露霜雪寒。

下在鄉野上通途,此身唯伴君與共。

“那她為什么會唱《京鹿子娘道成寺》中的長歌?”吉岡問道。

“這還不簡單,你忘了《京鹿子娘道成寺》的內容了嗎?”阿音說道。

《京鹿子娘道成寺》,講述的是悲戀。

一老一少兩個僧人到熊野修行,年少的叫做安珍,途中,他們在一戶人家借宿一晚。這戶主人的女兒清姫對安珍一見鐘情,當晚二人就發生關系。

其后,已是被佛祖遺棄之身的安珍對清姫產生恐懼,他說對清姬說道,到熊野修行的目的達成之后,我會回到這里的。

然而,這只是安珍為安撫、擺脫清姬說出的假約定。

相信了這個謊言的清姫盼望著與安珍重逢的日子,但是安珍久久不至,清姫從熊野來的旅人口中探聽到一點關于安珍消息……

——安珍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回鄉去了。

又怒又悲的清姬千里迢迢追尋安珍而去,追到安珍時,她已受盡千般苦萬般難,化身成了大蛇。驚恐的安珍藏身于道成寺的大鐘中。清姫奈何不了安珍,只能纏繞住大鐘,自燃起來,把自己連同鐘、鐘里的和尚都燒成了灰燼。

重兵衛低聲說道:“桐子是在自比清姬,表明她雖死不休,一定會帶走無塵和尚。唉,這是道成寺鐘啊,無塵和尚怎么偏偏惹上了這樣棘手的妖怪?”

吉岡不解道:“有什么棘手的,道成寺鐘難道比雪姬、貓又什么的還可怕嗎?”

“道成寺鐘的繪圖往往是一條妖蛇在烈火中纏繞著一口大鐘。”重兵衛說道,“提到道成寺鐘這個故事,世人分化為兩派,為愛而瘋狂的清姬是妖怪,寺廟的鐘是妖怪,會讓人忘記自己以前的事,甘心成為和尚。”

“呵呵,前者大概覺得紅顏是禍水,清姬勾引和尚,破壞清規戒律,所以是妖怪。”阿音道,“后者同情清姬覺得俗世的條條框框可惡,不能讓有情人在一起,所以把寺廟的象征視作妖怪。”阿音眨著眼睛,“不過啊,不單單只有兩派,還有第三種解釋,繪圖上還有安珍啊,他躲在鐘里,我們忽略他了而已。最可惡的妖怪應該就是安珍,始亂終棄,虛情假意,這樣的和尚本身就是妖魔了吧,呵呵。”

幽怨的歌聲只響了一刻便消失了。無塵和尚待在地窖中,沒有絲毫反應。等著看戲的諸位都有些失望,也關上窗,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掛著兩個黑眼圈的無塵和尚出現了,他喚過旅館的下人,請求對方拿個大木盆來。他想要洗澡,然后治退女鬼。

一聽說,他要治退女鬼,客人們又起了興趣。洗完澡的無塵和尚只是帶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只身一人踏入了地窖。

旅館的下人只是把地窖的門徹底封住,再在門外撒上一圈鹽,埋了幾張符紙。

“這樣就結束了?”

仆人點了點頭:“這樣就結束了,說是明天一早再見分曉。”

這和尚到底想干什么?該不會是被鬼魅逼瘋了吧?

阿音提議道:“不如我們留下來看看無塵和尚耍什么花樣。”

重兵衛思考片刻,他心中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那就留下來看看!”

當天夜里,旅館內又傳來了歌聲。

偽書謊言或真實,終究相逢并結縭。

假使不以分袂怨,女子何以為女子。

重兵衛嘆道:“這種凄美,無奈和憤怒的心情,確實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無數雙眼睛正盯著地窖,地窖之中的無塵和尚沒有異動。

新的一天到了,昨日撒的鹽在晨曦下閃光。昨天那個下人跨過鹽圈,帶著幾個人打開了地窖的門。

“無塵和尚呢?”其中一人問道。

下人伸手一指,“這不是在那嗎?”

地窖的另一邊,無塵和尚蜷縮在角落之中,一動不動,體型比正常人要大一些,總之有些不對勁。有人走了過去,“和尚,你吱一聲啊。”他一推,那個黑影居然向前傾倒下去。寬大的僧袍下,不是人的血肉,而是木頭。

“咦!”他驚叫起來,像老貓被踩到了尾巴,尾音拖得長而陡,“和尚居然變成人偶了。”

他的叫聲引來了其他人,下人所幸把人偶和尚拖到了地窖中間,叫外面的人也能看清人偶。

“無塵和尚怎么可能就這樣變成木偶?”下人領著其他人拿著棍子在地窖的雜物中亂戳。

老板趕忙跑過來,喝止他們:“不要亂戳,小心我的谷子,小心我的干菜,還有我的老臘肉。你還想不想在這里干了?”

下人立刻停手。

場面雖然有些混亂,但沒有人趁機混入地窖,也沒人趁機出去。

“還不都給我出去。”老板怒道。

下人卻站在地窖中沒動:“這恐怕有些問題,老板,無塵和尚之前已經付十天的房費,你也答應他在地窖做法治退女鬼,他還吩咐我,要我替他做一些事情。哪怕無塵和尚不見了,這些事情也必須要做。”

“什么事情?”老板收了錢,沒什么理由阻止他。

下人指揮著其他人把一個大箱子搬入地窖,箱子經過檢查,確實只是一只普通的大箱子,沒有暗門和暗格,里面也沒裝任何東西。下人讓其他人都退出去,他一個人把箱子拖到了木偶傍邊,然后闔上了箱子,用封條將其封起來。

最后,他又在地窖八方各燒了一張符箓,才走出地窖,鄭重其事地把地窖門再關起來,掃干凈了周圍的鹽粒。

吉岡看著這一切奇聲怪調地說道:“還有模有樣的,就看頂不頂用了。”他望向重兵衛,“不過頭你知道無塵和尚去哪了嗎,他究竟如何從地窖逃脫?”

“再等幾日,現在說不好,這術式有些名頭。”重兵衛離開圍觀的人群問道,“阿音呢,她怎么沒下來,她對這事的興趣可不一般啊。”

吉岡跟在重兵衛身后,忍不住笑道:“她畢竟還是個孩子,熬夜了幾天,身體就吃不消了。她現在還流著口水在睡覺吧,誰也叫不醒。”

這時,被褥中的阿音忽然鼻頭發癢連打了三個噴嚏,“該不會是有人在說我壞話吧。”她嘟噥一聲,翻身,蒙上被子接著睡。

既然治退女鬼的儀式還在繼續,重兵衛一行人也不急著上路,轉眼間,又到了晚上。這次,他們三人都沒有睡,坐著等夜半時分的《京鹿子娘道成寺》。

朝訴生滅滅己道,夕白寂滅為樂事。

女聲依然響起了。

重兵衛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她的執念居然強到了這種地步。”

“為什么這樣說?”阿音不解地問道。

“無塵和尚治退女鬼的方法很有趣,首先,無塵和尚變成了木偶,現在還躺在地窖里,如果你是他的仇人,你會怎么辦?”

阿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必須知道無塵和尚在哪,他是還在地窖,還是已經逃跑了。”

“桐子也不知道。”重兵衛道,“她和你一樣搞不清楚無塵和尚的所在,所以她只有兩個選擇留下來靜觀其變,或者離開這里盡快去找無塵和尚。”

“但是啊,萬一留在這里,讓無塵和尚跑遠了怎么辦?又或者她離開了,但無塵和尚還留在這里,那她也會錯失無塵和尚。但猶豫也于事無補,決定下得越晚,她就越被動。”

人和妖怪一樣都會落入兩難的境地,這也算是世間的無奈之一。

吉岡嘆道:“那么事件又回到了一件事上,和尚是不是離開地窖了?有人能從地窖中逃脫嗎?”

“假使無塵已經不在地窖了,那他又是怎么離開的呢?”重兵衛道。

阿音說道,“再這么不可思議的現象,答案也就只有那幾種。我現在就提出幾個猜想,第一,無塵和尚根本沒有走入地窖。”

“一大群人親眼看著無塵和尚走進地窖,就算他有什么障眼法,也逃不過那么多雙肉眼。”吉岡說道,“無塵和尚絕對是進到了地窖的,而且他也沒有打開地窖門偷偷出來。”吉岡笑了笑,“其實我偷著在門縫上插了一小片枯葉,如果有人開過門,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第二,無塵和尚在下人開門時混了出去。”

吉岡剛想開口反駁,卻被阿音生生打斷。

“當然不可能直接混出來,無塵和尚可以使些手段,比如最開始進去的幾個人都穿著黑衣服,這樣就會很顯眼,無塵和尚蹲在角落也穿著黑衣,然后趁人不注意,其中一人脫下黑衣,發動騷亂,其他人涌入地窖。其中最顯眼的黑衣人數不變,外人難以察覺多了一個人。”

“哈哈哈哈,這確實是你這個睡懶覺的才能想出來的手法。”吉岡道,“沒有這樣的人哦,進出的人數,我們也數過,沒有多出來一人的可能,再者說了,無塵和尚是個光頭啊,要是有男人帶著頭巾不是更加可疑嗎?”

“既然兩次開門都不可能出來,那就只能正面突破了!”阿音一本正經地說著荒誕無稽的話,“這個旅館的地窖說不定有暗道,沒錯,一定有暗道。無塵和尚和旅館的老板早就認識。”

重兵衛在阿音的額頭上拍了一下,“少自暴自棄,我們還是靜觀其變。”

【離塵】

夜色又降臨了。

“什么時候了?”重兵衛問道。

“丑時了。”

阿音道:“今晚的歌聲來得格外的晚。”

“不,歌聲很可能不會來了。”重兵衛說道,“我們該休息了。”

翌日,下人再度開啟了地窖。在眾人的圍觀中,他打開地窖門后,又扯掉了箱子上的封條,打開了箱子。

周遭的人皆倒吸了一口寒氣,空無一物的箱子內竟然出現了鮮紅的印子,就好像有人被困在箱子里,那人拼命掙扎留下了無數的抓痕。箱底的印子是模糊的一團人形,從圖象上來看,應該是位嬌小的女性。

“和無塵大師的預想一樣,女鬼已經被抓住了。”下人說道,“她已經被封印在箱內了,現在我再把無塵大師的木偶放入箱內,也算是了卻這個女鬼的一樁心事,將他們深埋入地下,用不了百年就能徹底化去戾氣。”

下人將木偶抱入箱內,讓人把箱子抬了出去。

“就這樣結束了嗎?”吉岡問。

“看來桐子的怨靈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執著,她直接闖入地窖一探究竟。鹽有驅魔辟邪的作用,把鹽掃走,就是在引誘桐子進去。”阿音說道,“等到桐子進入地窖就會被符箓的力量困在箱內。”

“那木偶又是什么?”吉岡再問。

“是無塵和尚的替身,在各種儀式和咒術中,人偶的使用很常見。比如我想要詛咒你,只需要做一個小木偶,上面寫上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我折斷木偶的四肢或者釘它,你就會受到相應的傷害。再比如你生了重病,我也可以準備一個人偶,讓病魔、死神誤以為人偶就是你,這樣就能把病痛轉移到人偶身上。桐子既然想要無塵和尚,那無塵和尚就給她一個自己的替身,安撫她。”阿音嘆道,“看來這里的事情結束了,我們也該上路了。”

重兵衛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覺得箱子內的痕跡像是人為畫上去的?”

“頭,開箱子的時候,大家都看著的,箱子上面的封條可是完好的。”

重兵衛笑了笑:“算了,我們還是收拾一下上路吧,不能這樣隨便的破壞人家的計劃。”

“頭,你看破什么了?”

阿音在一旁若有所思,嘀咕道:“我倒是知道幾種藥水,用它們寫字、畫畫,要過一段時間才能顯現。”

“你真的想知道嗎?”重兵衛對吉岡說道,“附耳過來,我有幾件事讓你去調查。”

三人磨蹭著到了午后才上路。

“他們抬著箱子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就埋了。”吉岡對重兵衛說道,“頭讓我查的事,我也查過了。那個下人在外面確實買過一些特別的東西?”

阿音好奇地問道:“是什么東西?”

吉岡道:“下人買了幾副山鯨的下水,就在無塵和尚來的第一天。”

所謂的山鯨就是野豬。

“還有呢?”

“還有箱子和黃紙。”

“沒有什么材料嗎?”

“應該沒。”

“沒有其他人替無塵和尚辦事?”

吉岡搖了搖頭。

阿音聽得一頭霧水:“大人,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快告訴我們。”

“我看破了無塵和尚的手法而已。”重兵衛說道,“這一切都是一場戲,之前我們就討論過無塵和尚如何逃離地窖,我們沒有得出什么結果,這很有可能就是因為無塵和尚根本沒離開地窖。雖然有人搜查了地窖,但很快就被老板阻止了,再說,搜查地窖的人也是無塵和尚找來的人,仔細一想,就會發現這很難服眾。今天早上,無塵和尚才在眾目睽睽下離開地窖。”

重兵衛給出的答案很簡單,無塵和尚假扮成了木偶,被下人放進了箱子里,搬離地窖。

“木偶和真人的重量不同,抬箱子的人不會發覺嗎?”

“就算發現又怎樣?他們可都是無塵和尚通過那個下人找來的人。”重兵衛說道,“關于箱子里的痕跡,我還是覺得那是人為畫上去的痕跡,阿音有個不錯的想法,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那種墨水,但我覺得無塵和尚的手法還沒有那么高明。他既然在地窖內,當然可以自己動筆畫上去。”

“那箱子上的封條怎么辦?難道箱子上有暗門?”吉岡道。

重兵衛笑道:“哈哈哈哈,吉岡你應該放開你的思路,封條這種東西其實沒什么用,你仔細想想封條的作用是什么?”

“為了讓人不打開。”突然,吉岡想明白了,“對啊,如果說封條是無塵和尚準備的,那封條確實對無塵和尚無用,他撕下封條,畫上痕跡,取出新的封條貼好就可以了。”

阿音質疑道:“那木偶又是怎么回事,下人給我們展示過木偶,那確實是木偶,而不是人。再說了,如果無塵和尚假扮成了木偶,那原來的木偶又去哪里了?”

“你應該多問一個問題,最開始那個木偶是怎么來的呢?”重兵衛道。

阿音一驚,喃喃自語道:“沒錯,那最初的木偶又是怎么來的?”

無塵和尚進到地窖的時候,只帶了一個包裹,那個包裹不可能裝下一個木偶。

重兵衛道,“當最開始那個確實是木偶,下人特地將它拖到了地窖中間,從四肢扭曲的方向來看,那個確實是無生命的木偶。關鍵就在于如何才能用一個包裹制出一個大木偶。”

吉岡明白了過來:“和下人買的那些東西有關。”

“他購入的東西沒有什么木偶的原材料,反而有些東西讓人在意。”重兵衛突然發問,“什么東西能最為有效的填滿一個空間?”

這一問來自一個故事,一個富商為了考驗孩子們的智慧,只給了他們極少的錢,讓他們買來能塞滿一個房間的東西,就算是買最廉價的稻草也不夠。這個故事的正確答案隨著地域的不同也不一致。有的版本說的是光,有人買回一根蠟燭點燃后,光照亮了整個房間。有的版本認為光下必有影子,所以蠟燭是錯的,應該是聲音,有人買回了一個銅鑼,只要敲響,房間里的人無論在哪個角落都能聽到聲音。也有的版本說一個傻孩子肚子餓了就用錢買了一大把炒豆子吃,到了晚上,輪到他的時候,他一緊張居然放個悠長馥郁的屁,臭味立刻充滿了整個房間,熏走了其他人,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那么此刻,重兵衛這樣問的用意是什么?阿音陷入了思考,這必定和真相有關。

光不可能,聲音也不對,那么是屁?哦,沒錯,就是屁,屁是肚中之氣,謎底就是氣。

阿音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重兵衛贊許地看了她一眼,“木偶的身軀是由氣體充起來的。利用山鯨的內臟,膀胱和肚,做出充氣塊,支撐起了木偶。木質的只有木偶的頭和露在僧袍外的四肢是木質的,放掉氣,整個木偶的體積其實很小。”

阿音恍然大悟:“第一次開門,他們就是為了演一場戲,讓我們看到木偶就是木偶,而無塵和尚已經不在地窖了,搬入了箱子,麻痹局外人。第二次開門,就是為了把無塵和尚搬出來。”

“正是如此,那木偶本就比真人大,無塵和尚放了木偶的氣,藏在僧袍下,就在我們眼前出去了。”

吉岡驚道:“真相居然會是這樣簡單,看來這個無塵和尚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怪不得能引得美人為他而死。”

一個騙術做得如此面面俱到,在邏輯上毫無問題,那么假的也變成真的了,看來無塵和尚能逃過一劫了。

“嗯,這招確實巧妙。無論對方是鬼還是人都能治退。”

“頭,你這是什么意思?”吉岡問。

“還不明白嗎?”阿音嫌棄地看了吉岡一眼,吉岡的反應確實是慢了一點。阿音開導吉岡:“如果眾目睽睽下的女鬼治退是假的,那么女鬼也可能是假的。”

重兵衛說道:“從心底,我是不相信有怨靈的。那天,我們都累壞了,晚上突然被吵醒,判斷難免會失誤,臨睡前又被人嚇唬了一頓,有些先入為主了,以為可能真的是女鬼作祟。但是現在想來那些異象,其實也不難。窗外的鬼影,用竹竿或者絲線吊著衣服在外面轉一圈就行了,鬼火就是磷火吧……”

“女鬼也好辦,找個相貌差不多的姑娘假扮桐子即可。”阿音接過話頭說下來,“只是那詭異的行走方式,哦,我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在木屐底裝上幾個小輪子,一推一蹬,腿不動,就能滑行好長一段距離。”

“嗯,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主意。”重兵衛點了點頭。

照阿音所說,的確可以讓活人如鬼魅一般行動。

“阿音已經說過那個儀式治退女鬼原理了。”重兵衛接著說道,“它治退活人也是一樣的道理。如果你要糾纏一個人,而他突然在地窖消失,你也會進退兩難。第一夜,歌聲還在證明對方還在,而第二夜,歌聲消失了,也就證明那人已經離去了。”

可吉岡有他自己的疑惑:“如果說女鬼是假的,那么箱子內為什么要有痕跡,表明女鬼已經被降服了?沒有鬼,何來治退?”

阿音說道:“一些法事最后會有特殊的儀式表示成功了,箱子是不是也是這個原因?”

重兵衛搖了搖頭:“它有更加實質的作用,表明上,箱子的作用就是用來囚禁女鬼的,如果沒抓住女鬼,那怎么有借口搬出箱子,搬不出箱子,也就不能運出無塵和尚,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無塵和尚必須使這件事情有始有終,這樣他才能從風口浪尖上下來,被世人所遺忘。”

“嗯,事件沒結束的話,總會有人議論的。”阿音贊同道。

“那么無塵和尚會去哪里?”吉岡問道。

“沒人知道。”阿音答道。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陽光灑在路上,人的腳步踏在碎石上,風在空中吹過,遠處一只雀兒撲棱著雙翅旋即飛上天。這一副平和的畫面,在重兵衛眼中慢慢褪色,變成一片灰白,仿佛一觸就會化作飛灰。

“大人,你怎么了?”阿音見重兵衛發呆,便搖了搖他的袖子。

重兵衛回過神來,對他們說道:“我們馬上回去,趕在無塵和尚離開前攔住他。”

吉岡忙問道:“怎么了?”剛剛說得正開心,一眨眼,重兵衛已經換了一副樣子。

“有幾個疑點。”重兵衛帶著他們往回趕,“第一,無塵和尚是什么時候想到這個詭計的,第二,那個木偶,他是什么時候制造好的?”

無塵和尚一直在路上奔波,短短幾天很難準備好這些。因此,重兵衛懷疑也許有人在暗中助他。

而重兵衛急著趕回去是因為“沒人知道”,無塵和尚已經人間蒸發了,若他遭遇什么,沒人會注意到,尤其他還有仇人,假如這和他的仇人有關的話,那么無塵和尚就危險了。

吉岡帶著他們到了埋葬箱子的地方,土還未壓實,三人拿著工具很快就挖出了箱子,里面沒有無塵和尚,只有一個木偶。木偶的構造如重兵衛說的一樣,他的推理沒有出錯。

“沒有無塵和尚,我們怎么辦?”吉岡問道。

阿音咬著指甲道:“先搞清楚無塵和尚有沒有下葬再說。”

吉岡敢保證自箱子抬出來后一直在人的視線下,那種情況下,無塵和尚不可能出去。他只能在下葬后,被人挖出來。他們還是來晚一步。

三人又找到了下人,在他們的逼問下,下人說出了實情,大致和重兵衛他們推理的差不多。但那個下人只是聽從無塵和尚的話,陪他演戲罷了,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阿音道:“大人會不會是你多慮了?”

“但愿吧。”

重兵衛隨口敷衍,抓住了一個準備遠行的路人。

“這附近有寺廟嗎?”

“不知道,我只是路過的。”

阿音和吉岡不解重兵衛的意思,但也分頭詢問。

終于,他們問到了一個見多識廣的老人。

“這里有寺廟,往東走,就在山中。”

“人多嗎?”重兵衛追問道。

“沒什么人,是座早已廢棄的荒廟,有幾只狐貍在里面做窩。”老人道,“也就只有一些老人和常進出山的山民知道那座廢寺。”

“這下慘了,無塵和尚真危險了!”

【道成寺鐘】

重兵衛說道:“這就豆腐泥鰍啊。”

阿音歪著頭:“什么豆腐啊,這個時候別想著吃的了。”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重兵衛解釋道:“這是一盤大棋,無塵和尚就是一條泥鰍,此處就是他的豆腐。”

吉岡道:“再說得清楚些。”

“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還記得我曾畫出過無塵和尚的路線圖嗎,無論他去哪條小路都遇到了桐子,所以只能往這里走。換句話說,無塵和尚是被人逼到這里來的,就像泥鰍被熱度逼入豆腐。”

“為什么?”

“多半是因為此地附近有廢寺,犯人極有可能是想重現《京鹿子娘道成寺》的情景!”

話不多說,三人問清了廢寺的方向立即上路。

先是假扮桐子施壓,驅趕無塵和尚達到他們預計的地點,再獻策讓無塵和尚自己人間蒸發,最后再使些手段讓無塵和尚到廢寺去。

這個局已經到了最后關頭,不得不說,布局者胸有溝壑,是個狠角色。

正如重兵衛他們猜測的一樣,此時,無塵和尚強壓下內心的恐懼,正在倉皇趕路。

僅僅是一念之差,就讓他墮落到了地獄,桐子的魂魄糾纏著他。這個和尚也明白了何為愛,所謂的愛是猛毒,就像蛛網,管你是蚊蠅還是蝴蝶,一旦惹上便掙脫不了,只能等待死亡的來臨。

但是無塵不想死,他退卻了,可他也不想這樣痛苦的活著。桐子的魂魄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現的時候,他兩股戰戰,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桐子詰問他,為什么沒能同死。他沒能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一個勁的退后。

逃,可是他無處可逃,直到有人善意地教給他一個秘法。

他睡在地窖中的第一夜,桐子的歌聲傳入他的耳中,他睜著眼睛熬過了黑夜。直到歌聲沒有出現的那一晚,無塵覺得自己重獲了新生。

但幸福的幻覺只有短短一瞬,絕望的真實便再次將他吞沒。

他從箱內出來,收拾行裝,準備離去。

“我愛你喲,最愛你了。”

——是桐子的聲音。

啊啊啊,為什么她還在這里?無塵望向墻下的陰影處,那里是自己的夢魘。

想走,那怎么行呢,我將一切獻給了你啊。不,我現在恨你,所以把一切都還給我吧。我已經什么也不是了,都是拜你所賜。

桐子斜依墻邊,露出半張臉,哀怨道。

無塵和尚也不分辯一句,拔腿就走。桐子沒有被治退!她只不唱了一夜的歌,就引出了自己。

所幸那人告訴過無塵,如果治退沒有成功,還可以去找他。如果是那人的話,一定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

無塵和尚堅定了信念,腳上也快了幾分。

遠山朦朧,籠罩著夜色,影影綽綽,近處的山卻顯得猙獰可怖,山投下幽暗的影子,幾棵山松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山上遍生雜草,隨風搖曳,仿佛都是妖物一般,下一刻就是沖上來將他們撕碎。

重兵衛他們入山前,曾有人告訴過他們,廢寺之中有一位老僧,應該是最近才來的,但不知道具體的時間。

再往前走一段路,廢寺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比重兵衛想象得要大得多,不知衰敗之前,會有多么金碧輝煌,宏偉壯觀。某處還算完好的廂房透出昏黃的燈火,重兵衛他們悄悄靠了過去。

“不請自來,是為客之道嗎?”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他們被發現了?

重兵衛臉色微變,但即刻就恢復了鎮靜。

“敢問大師法號?”

“覺空。諸位施主呢?”

“重兵衛。”

“吉岡。”

“阿音。”

三人自報名號。

“覺空大師,既然已經知道我們來了,想必也知道我們為何而來吧?”重兵衛說道。

“不知。”

“能否請我們進去喝杯茶?”

“不能。”

“這就是大師的為主之道嗎?”阿音問道。先前覺空質疑他們,這次阿音反過來質疑覺空。

“既然客不似客,主又何須似主?”

重兵衛一招手,準備和吉岡強闖,“覺空大師真的不肯開門嗎?”

“哈哈哈哈,你們是想闖進來嗎,可別嚇壞了老僧,萬一手上不穩……”房內傳出了疑似嗚咽、掙扎的聲音。

重兵衛苦笑道:“大師,你還是知道我們為何而來的,請手下留情。”他又拉過吉岡,讓吉岡從后面繞過去。

重兵衛在前面穩住覺空,等吉岡到了后面,兩人前后夾擊,定能拿下覺空,救出無塵。

不過這片破敗的廂房連在一樣,想要繞到后面,必須出寺,沿著墻根進到林子里再繞過來。

“原來是為他,你們是他的什么人嗎?”

“只是路人罷了,但無意之中察覺了大師您的計劃,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法理的,無塵和尚雖有錯,但錯不至死。”重兵衛說道,“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大師可否也回答我一個問題,您與無塵又有什么仇?”

“出家人四大皆空,我和他無仇。”

阿音叫道:“你騙人,倘若無仇,你又何故設下這局來還無塵和尚!”

“貧僧與他無冤無仇,再者我不是要害他,而是要助他。”覺空道,“我只是想超度他罷了。”

阿音又叫了出來:“無塵和尚還活著呢,和尚念經一向超度亡者,怎么也超度生者。”

覺空壓低了嗓子:“他還是活人嗎?”

對了,最開始的那個女侍也說過無塵和尚是死人。

“這……”重兵衛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好。

“無塵貪戀紅塵,早就算不得出家人了。”覺空說道,“他既與人約好同死,又豈有茍且偷生的道理,作為活人的那個無塵也死了,現在在世間游蕩的不過是他的執念而已。這個世上多是鬼魅,他們與常人無異,就在你們身邊。犯下滔天大罪,失去了人的資格,但所謂的法理又無法懲罰他們,他們就這樣抱著僥幸半人半鬼地游蕩……”

如果能毀滅他們,那么,為了世間的清明,即使粉身碎骨也會有人甘愿的。刮起罡風,這股風會很冷,該凋謝的就會凋謝,這是慈悲的風。

吉岡撥開前面生刺的雜草,艱難跋涉。這里荒廢多年,覺空雖在這里居住,只清理了一隅罷了。這里沒有路,想要繞過去,吉岡就要走出一條路來。他緩慢接近自己的目的地。

于此同時,覺空廂房后面,再深入一點,便是廢寺的后院,無塵和尚一不留神便被一口大鐘扣住了。

其實……也不能算是不留神……無塵和尚一身塵土的趕到廢寺。覺空大師和顏悅色地迎接他,聽他訴苦,寬慰他。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了。覺空大師對他說,死靈的業力出乎意料,覺空大師決心親自出手,但他有些擔憂無塵和尚的安危,萬一死靈全力反撲傷到無塵,那該怎么辦?

忽然,覺空大師像是想起了什么,對無塵說道,后院有一口大鐘,在寺廟中日夜聆聽經文,有了靈氣,你若藏身在鐘下必能無事。

無塵沒有多想,鬼使神差一般,他就走到了鐘下,讓覺空放下鐘,把他扣住。

鐘一落下,覺空就笑了。

覺空一笑,無塵惶恐了。

“大師為何發笑?”

“笑你自投羅網。”

“什、什么?”無塵干笑幾聲,“大師你在說笑嗎?”

“不說笑,若要讓桐子安心成佛,滿足她的夙愿即可,既然假的不行,那只能來真的了。”

覺空大師并不打算讓無塵做一個糊涂鬼,三言兩語便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無塵。

從來就沒有桐子的魂魄,桐子已經香消玉殞了,那是活人由死人假扮的。他是桐子的至親,分別多年,好不容易才能再會,結果看到的卻是桐子的尸體。那人是個出色的伶人,對他來說男扮女裝不是什么難事,用些戲法裝神弄鬼也不在話下。覺空大師就和他一起布了這個局。

“大師,小僧是無辜的。”無塵在鐘中道,“就算有錯,也罪不至死。”

“修行者不守清規戒律當然罪不至死。”覺空大師說道,“桐子真心待你,她有死意,你不勸阻,反而順水推舟,這是愛人所為嗎?”

“小僧罪不至死!”

“這一點當然罪不至死,可你在殉情中活了下來,你又要說自己罪不至死了吧。”覺空道,“可惜啊,你不能這么說了。”

鐘內沒了聲音。

“無塵,你貪圖寺中的安逸,又在塵世飽受屈辱,早就想離去了吧,但桐子癡戀著你,你怕她繼續糾纏你,反而對你不利。當她提出殉情時,你就想殺她了吧。倘若兩人相約殉情,一人湊巧活了下來,受些白眼也就足以償還了。可你卻是在用殉情這件事殺人,從你答應和她同死起,你想著的就是‘她死己生。”

“沒,沒有的事。”事到如此,無塵還是狡辯。

覺空將一樣東西連同蠟燭塞進了鐘內:“你有火折子吧,我的不便給你,看看這東西吧。”

鐘內的無塵點燃蠟燭。

“這是你的帕子。原本被你藏在袖中,大夫施救時,它掉了出來,被人撿到。”

那日,無塵喝了毒酒卻沒有下咽,他假裝中毒和桐子一起倒下,然后縮在桌下將口中大部分的毒酒都吐到了帕子上,所以他中毒卻沒有危及生命。

“你猜貧僧干了什么?貧僧將一尾金魚放入帕子浸出的水中,金魚掙扎幾下便死了,真是好毒藥。”覺空又往鐘內塞了一樣東西。

“把帕子上的毒藥提取出來后,貧僧制成了這枚藥丸。無塵,你服下去吧,這樣一切就結束了,這是你該得的,記住咬碎了再吞下去,藥效會發散得快些,你也少收點折磨。”

短暫的沉默后,“好,好,好!”無塵像是看開一般,連說了三個好。

這時,重兵衛還在廂房前與另一個覺空斡旋。吉岡還在同灌木糾纏,他就快趕到了……

“這個時候說這句話或許遲了。”無塵道,“月色真美,我死而無憾。”

“不遲,迷途知返,從來不遲。”

“小僧吃了!”

鐘內再無響聲,無塵好像已經毒發身亡了。

覺空在鐘外忙活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道:“不知道無塵嘗出什么味道了沒,是甜是辣?”

沒人回答。

覺空又道:“那我點火了,搬來這些柴薪也不容易……”

“且、且慢……”無塵聲音中已帶了哭腔。

“無塵,你真是一個小人,同樣的伎倆還妄想用兩次。”

無塵是想裝死,騙過覺空后,再設法從鐘里逃出來,只可惜,覺空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無塵。

“知道嗎,那顆藥丸其實沒毒,你要是咬碎了吃下去,說對它的味道,貧僧就會放你出來。”

是無塵和尚自己斷送了自己的生機。

“胡說八道,你們、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我!”無塵怒道,“就算到了現在,還要說出這樣的謊言,來擾亂我的心!”

貓玩鼠不需要什么理由。

要想復仇,以覺空大師他們的能力太簡單不過了,但他們卻制出了桐子的死靈,讓無塵在驚恐和絕望中奔波,這本身就是殘忍的刑罰。現在又在無塵臨死前,說些“放你出來”的話,鼓動著無塵燃起希望又掐滅希望。

“哈哈哈哈,你說對了。”

覺空大師取出火折子,火星落到了柴堆上,燃起了火。

吉岡終于趕到了,他沒去廂房,而是被火光和鐘聲引到了后院。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地獄一般的光景,無塵在鐘內掙扎,不斷地撞擊大鐘。人成了鐘槌,寺廟的大鐘發出沉悶的鈍響。

重兵衛和阿音也發現了后院的異動,重兵衛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當即破門而入,但廂房內空無一人,剛剛還在同他說話的覺空已經不見了。他們忙往后院跑去。

“吉岡,這里發生了什么?”

鐘內的響聲慢慢低了下去,只剩下木柴燃燒的“噼啪”聲。

“不清楚,我來的時候,火已經在燒了,不光是鐘周圍,鐘下也藏有易燃物吧,火勢發展得太快……”

“這不是你的錯。”重兵衛道,“覺空妖僧你在哪,這是你做的吧?”

覺空走了出來,他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重兵衛大人不要污蔑出家人,那時我在廂房和施主聊天怎么可能跑到后院放火殺人?”

“有兩個你。”

重兵衛意識到覺空絕不是單槍匹馬的一個人。當時一個人在后院接待、對付無塵,另一個發聲扮作覺空。想來真是慚愧,不是重兵衛拖住了覺空,而是覺空拖住了重兵衛。那人運用口技,讓重兵衛他們誤以為無塵被困在廂房內。

“世上只有一位覺空。”

“妖僧,你這兇手,我要逮捕你。”重兵衛道。

“若說兇手,這里倒有一位。”覺空手握著一條草蛇,“諸位接住。”他大喝一聲拋出草蛇。

阿音捂眼,發出尖叫。她最怕蛇類。吉岡和重兵衛上前護住阿音。

那蛇卻不是朝他們來的,草蛇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火堆中。它從火中掙扎而出,已是半焦,爬出幾步遠就死透了。

寺鐘、焦蛇、和尚、大火……道成寺鐘的所有要素齊全了。

“聽兩位的口音是江戶那邊來的吧?”覺空大師笑道,“我也正要往江戶去,希望還能再會。”覺空趁機離去,聲音遠遠傳來。

“妖僧休走!”

待重兵衛他們過去,覺空妖僧已經消失了……此人不除,日后必定會攪起一陣血雨腥風。

晦暗的山間,兩人疾行,一人身穿僧袍,慈眉善目,法相莊嚴,另一人身著青色和服,風姿綽約,雌雄莫辯。

“妹妹,哥哥替你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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