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濟憲
談養生之制欲與養德
王濟憲
古人把保健延年的方法都稱為養生,把養生的理論稱之為養生之道。傳統的養生非常重視人與自然的關系,強調要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因人制宜,人與生態環境的統一;講究天人相應,以四時的變化和生物的生長、發育、秋收冬藏等物候學的節律來指導養生;重視形體與精神的統一,動與靜、物質生活與情志修養的關系等,這些都是值得認真學習總結加以繼承利用的。
我國歷史上最早的養生理論當屬?黃帝內經?,其理論可貴之處一在于主張“以防為主”,提倡無病早預防、有病早治;二在于提倡不信神鬼巫醫,這種唯物主義的養生觀延續至今。該書還說“氣之常(長)也,人亦應之”,意思就是要人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因為心理狀態的好壞直接關系著身體的健康,人處世要樂觀通達,才能壽終天年。荀子講“得眾動天,美意延年”,孔子的“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都是這樣的意思。
健康長壽、提高生活質量是傳統醫學和養生學追求和探索的目的。因此,這方面的理論和實踐經驗都十分豐富,但學派紛呈有共識也有爭論。比如古人認為七情六欲人皆有之,關鍵問題是要學會調適克制自己的欲望,所以又特別強調“人之為學,制欲為先”“欲不求大,樂常有余”還有如清心募欲、低欲念等也是公識公認的,認為人之心胸多欲則窄,寡欲則寬;人之心事,多欲則憂,寡欲則樂,知足使人平靜,物欲過重往往浮躁等。
人要有所追求,在現實激烈竟爭的年代不競爭就無法生存,生活的本身就是竟爭,但要有正確的價值觀和是非界限。古人非常重視義和利的取向,為自身的合法權益、為社會的公平正義、為弱勢群體而爭是應當的。如果為了滿足個人無體止的欲望,那就是危險的。還有一個界限,那就是量力而為,能爭即爭,不能爭的就不強爭,該放棄的就放棄。生活實踐告訴我們,向前進是進,有的時候后退也是前進。一個人應當知進知退,淡泊名利,寬容讓人。即便是為自身的合法權益、為社會的公平正義之爭也應該有“得亦安心,失也寬心”的心態和思想準備,這樣才能讓心、身常處于平衡、平靜狀態,是符合養生保健道理的。
人生處世要剛柔相濟,古人說“過剛則折,而柔能克剛”。老子在《道德經》一書中說水是“天下之至柔”,但它能馳騁天下之至堅”,勸人要像水那樣“善利萬物而不爭”。所以做人要以人為善,以情動人,以理服人,在為自己謀劃的時候也應想到別人。不過,老子也告誡柔也是有度的,絕不是無原則的忍讓,更不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所以古人認為柔之至”必然會導致“弱之極”,應當做到該柔則柔,當剛則剛。
莊子則主張忘我,他認為私人的欲念極度膨脹是萬惡之源、百病之根。私人欲望過重必然整天就思慮著如何實現欲望,勞心則神虧,這對養生保健是極端不利的。因此他主張養生先清心,清心才能忘我,他亦主張少私寡欲,清靜無為,忘我而順其自然。但莊子說的“募欲”而不是“無欲”,他也知道,人生在世不可能無欲。人欲不可絕,亦不可縱”,應當用理智來調控感情和欲望。所以古人提倡“智者知其榮,守其辱,安其分,圖其志”。順其自然,無欲忘我。不以生死為憂患,就能達到心寧、神清、體健,所以莊子在那個時代活到了83歲。當然古人的這些經驗不能生搬硬套,但對現代人來說少些浮躁,多一些理智,高調做事,低調為人還是沒錯的。
對于老年人來說這些經驗尤為重要,因為老年人心理承受力降低,在激烈競爭的生活里極易情緒激動,這對身體是不利的。因此,募欲忘我尤其重要。要經常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對事不能大事小事都往心里去,對人要寬容大度,這不僅是生活態度也是道德情操的問題。古人講養生特別強調體動心靜,心靜就要精神放松,移情易性,忘記憂愁與煩惱,排除私心雜念。中醫也說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
古人還常把養徳看成養生的第一要義,孔子是這一理論的創始人之一,“仁者壽”就是他提出來的。魯哀公同他:“知者壽乎,仁者壽乎?”孔子就說:“知者樂,仁者壽。”把道德修養與養生聯系在一起。
古代的養生家說“大徳必得其壽”,還說“德不修則壽易損”,唐朝的醫圣孫思邈從醫生的角度說:“徳行不克,縱服玉液金丹,未能延壽。”荀子也告誡“樂意者常壽長,憂險者常夭折”,都指出關注自身的道德建設,是延年益壽的前提。現代養生學也認為行善事者多長壽,德高望重的學者多長壽。李世民曾警戒大臣說:“若徇私貪濁,非止壞公法,損百姓。縱事未發聞,中心豈不常懼?恐懼既多,亦有因而致死。”貪腐官吏不長壽,做了壞事提心吊膽子,胡思亂想,加速機體衰老,心情緊張,大腦就得不到較好的休息,神經系統失調必然免疫力下降,疾病自會接踵而來。近年來,確有貪腐的人得了癌癥。
古往今來心地善良、助人為樂、善行好事的人,往往能心境平靜,樂觀愉悅。機體在均衡的狀態下運行,血流量和神經中樞都調節在最佳狀態,抗病免疫,絕對不會是很多疾病的高發人群。特別是癌癥更加明顯。
當然,古人講養生是一個整體觀念,不可偏愛偏廢,也不能照搬,應根據自身的具體情況,取長補短,決定取舍,靈活運用。古人的經驗是在特定的歷史背景和歷條件下總結出來的,現代人要有分析的看待。

(摘自《上海中醫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