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萬超?翟云鵬
前碑派是碑派的先聲。但是前碑派書家對于碑的理解,還僅限于書體的復古,并未主動的追求金石氣。這體現于前碑派中的“復古派”和“狂怪派”之中。
如果以阮元、鄧石如為界作為“碑派”書法開始的標志性人物,自清初碑版大量出土屆時已經一個多世紀了。清代學術風氣的改變,使金石考據之學大興。碑版重見天日進入書家的視野中,從而導致篆隸書的復蘇。阮元、鄧石如之前的宗碑派書家稱為“前碑派”。他們面對大量出土的碑版,深入探索、嘗試。后代碑學家的成功無疑是站在他們的肩膀上。對于“碑學”,他們功不可沒。而前碑派書家對碑版的態度又有不同,大概分為兩派——復古派、狂怪派。本文選取的復古派代表是王澍、錢坫;狂怪派代表為金農、鄭燮。
復古派——篆隸的復蘇
王澍,字若林、號虛舟。江蘇金壇人。王澍一生熱衷書法,書學著述也頗多。主要有:《淳化秘閣法帖考正》、《古今法帖考》、《虛舟題跋》、《虛舟題跋補原》、《論書剩語》、《翰墨指南》。
王澍擅長篆書,對唐代的李陽冰和元代的趙孟頫均推崇備至。追求“圓、瘦、參差、起止無痕”。他在《虛舟題跋·元趙子昂篆書酒德頌真跡》中云:
“篆法自斯、喜之后,歷數百年,而振于唐。至李少溫不獨冠絕唐代,自宋以來,又數百年,莫有繼者。中間雖郭忠恕、僧夢英亦能步趨勢,然各帶習氣,無古人神駿之意。獨趙吳興復振起于宋末喪亂之余,淵雅駿峭,比其行楷尤為殊絕,直可上追斯、喜,下比少溫,而真跡流傳絕少。”
王澍力求線的粗細均勻和結構的對稱。為此,他選擇使用硬毫禿鋒。后世對于他這一做法多持批評態度,梁章鉅云 “我朝以小篆明者,自推虛舟為巨擘,然是以剪毫禿筆為之”,楊守敬評其曰“禿筆為之,非古法也”。他于篆書用功頗深,對于“二李”的玉箸篆有著深刻的理解。但是繼承之外鮮有創新。王澍對隸書也有深入的研究。他在《竹云題跋補原 書袁生上簡臨<禮器碑>后》中云 :
“隸法以漢為極,漢隸以孔廟為極,孔廟以《韓敕》為極。此碑極變化,極超妙,又極自然,此隸中之圣也。余臨此碑凡經五年,七易稿乃始及其萬一。
他的隸書嚴謹而傳統,起筆處的折刀頭和雁尾的飄逸都和唐隸極為相似。筆畫順鋒而行,流暢但乏內涵。
錢坫,字獻之,號十蘭。嘉定(今屬上海)人。長于金石文字訓詁之學。著有《十六長樂堂古器款識考》、《篆人錄》等。孫星衍稱其篆書清代第一。
其字形平正停勻,但難當此盛譽,因其實質仍是因循。故楊守敬在《學書邇言》中說:“王良常、錢十蘭之篆書,以禿鋒使勻稱,非古法也,惟鄧完白以柔毫為之,博大精深,包慎伯推其直接斯、冰,非過譽也?!?/p>
這些都顯示出前碑派書家的“復古情懷”。但是此時他們面對碑版金石,仍然是被動的,依賴于碑刻的出土和文字學的研究,所以多模仿。
狂怪之風
除了上文所提的復古之風,前碑派中還有一股“狂怪之風”吹過書壇。這是前碑派書家中對碑版的另外一種理解。
鄭燮,字克柔,號板橋。他早年學習歐陽詢,后來學習蘇軾、黃庭堅。徐珂的《清稗類鈔》中說“板橋初學晉帖,雍正辛亥書杜少陵《丹青引》橫幅,體仿黃庭,后乃自為一體。”板橋后來意識到小楷的弊端,在詩中云“蠅頭小楷太勻停,長恐工書損性靈?!保ā多嵃鍢蚣罚┦苁瘽绊?,將楷隸行草融為一書,是典型的“以碑破帖”。后世稱其此類作品為“六分半書”。 周積寅在《鄭燮書法評傳》中對“六分半書”做了歸納:
1.以真、隸相參,雜以行草。
2.以篆隸之法,摻入行楷
3.以漢八分雜入楷、行、草
4.以楷雜篆、隸
5.以隸、楷、行三體相參,行、楷筆多隸法,合《瘞鶴銘》、黃魯直之意為分書。
6.隸、楷相參,隸、楷參半
鄭燮六分半書的精髓即是楷、隸、篆與行草的結合。在同一幅作品中,以行草之筆意統籌其他幾種字體。形成亂石鋪路之感。即使在今天,我們看到鄭燮的這種“六分半書”仍會感嘆他的創新。
金農,原名司農,字壽田。在金農的書法生涯中,一直貫穿著碑的影響。他有詩云:“會稽內史負俗資,字學荒疏笑馳騁。馳向書家作奴婢,華山片石是吾師。”他還納寫經入其取法范圍。曾作詩:“曇罐村荒非故廬,寫經人邈思何如,五千文字今無恙,不要奴書與婢書.”
金農不屑于流行于當時的“趙董”之書,向民間汲取營養,重視碑刻。顯示出了藝術家眼光的前瞻性。雖不能說他們的作品是完全成功的,他們的怪恰是面對帖學的衰微和碑版出現時的大膽嘗試。如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說:“乾隆之世,已厭舊學,冬心、板橋參用隸筆,然失則怪,此欲變而不知變者?!?“欲變不知變”評價地到位。
結論
在前碑派書家中,無論是復古派還是狂怪派,他們的共同點即是已將目光轉移到碑版上。但尚未真正開啟碑學的大門。一種迥異于刻帖“木板氣”的“金石氣”才是碑學之精髓所在。他們無疑是在探索的道路上。當然,對事物的認識是逐漸深入的,前碑派的探索與努力是碑學發展成熟的必經之路。
(作者單位:河北科技大學研究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