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秋天

□許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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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秋天

□許莉

作者簡歷：許莉，青年女作家，原名許麗萍，曾用筆名悠爾。在報刊發表中篇、短篇、報告文學、散文、詩歌等約數十篇，作品多次獲獎。2009年出版了長篇小說《路過天堂》，2014年央視四套播出大型記錄片《大道魯商》總撰稿助理。

絲絲的涼意把我從夢中拽醒，W君也暮然消失了。

窗外不知何時已是金色的世界，幾片橘紅色的葉子輕輕蕩落，在碰觸到地面的瞬間又被風卷起，腳步輕點，去向遠方，如同W君漸行漸遠的身影。

認識W君是在四年前的夏天，一個不平凡的小島上。那時的我身心孤寞，如置身無邊無際的海洋，看不到方向。于是我總是喜歡沿著海岸前行，不想停下來，不想回頭看，或者如此便可以如砂礫一般投身大海，默然離去，不需要激起一點點的浪花。W君坐在岸邊一棵樹下的長椅上，手中握一本書，陽光穿過樹的縫隙灑在他的身上，與不遠處層層滾動的海浪相對映，這里因他的安然而十分靜默。當我看著他的時候，他竟也抬頭看到了我，并帶來一絲淡淡的笑容，于是他學者冷峻的模樣和鏡片后深邃的目光便印在了我的心里。

W君與我在一起時的話很少，即使站在礁石上看洶涌的浪濤拍打在腳下，如魔鬼獰笑著撲來一般，他也只是眺望遠處由心地笑著，只在牽著我的手走下巖石的時候輕聲說：小心！小島的夜特別黑，島上的雨也特別涼，我沒有備傘，他或許也沒有，總之我在飯后踏進雨中走向小島南岸小樓的房間時，他也隨著踏進雨中。雨打濕了我們的衣服和頭發，我們卻依然不緊不慢地走著。夜色之下只有雨聲和海浪聲，周遭的一切淹沒了我和他的腳步，卻沒有淹沒他令人心安的氣息。當我推開小樓的大門，踏上臺階再回頭時，他正轉身隱沒在雨夜之中……

這樣好的陽光，想出去走走。于是我推開門，走出以為能擋風遮雨的小屋，身體似乎在瞬間被陽光暖透了。

路邊林中的地面上已鋪滿了落葉，踩在上面軟軟的，又傳來一絲涼意。點點光芒散落在林間，閃爍跳躍穿梭在風中，有時又會落在我的身上，這種感覺如夢似幻。于是，我開始向往一種浪漫，若是與人牽手其中，又該是一種怎樣的心動情愫。于是，恍惚間，W君帶著他淡淡的笑容來到我面前，他握起我的手，與我默然緩緩向前，于是，我渴望這片樹林永遠沒有邊。

半年前，我在會議桌前再次見到W君。他坐在椅中，抬起頭笑望著我，仍然是深邃的目光：久違了！眾目睽睽之下，我竟沒有任何回答。而誰又會知道，我的心已沉落下去：只是四年，他卻似乎經歷了十年！雙鬢怎么會生出這許多白發呢？人又為何這樣清瘦了？我坐在他身邊，沒有再看他一眼，當他再次與我說話時語氣已顯陌生，由此帶來的失落于我而言寧愿沒有這一次的遇見。

而我為何又要遇見？這一生，他是向北的路人，我是向南的過客。

而我為何又要裝下思念？他，也是如此吧？騙不過我的眼和我的心。

于是，在秋天剛來的時候，他終于又牽著我的手走在山中靜寂的路上。我們都喜歡大山，如同都喜歡大海。山頂的小路上只有我們兩個人，他的氣息又印記在我的身體里，我不能抑制幸福的感覺，如年輕的女子那樣笑容滿面，就像天那樣的藍，風那樣的清！

然而，他畢竟是向北的路人，我畢竟是向南的過客……

我還是走到了的樹林的邊緣，W君還是消失在陽光里了，他竟然沒有回頭看我一眼，也不知道我落淚的模樣。樹林邊是粼粼的河水，清波流動似是柔情又似是冷冷無意，空中云翳像是悟透了世間的憚機，不笑不語，毫無聲息。我向河底望去，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清。不知是否有魚兒也在望著我？如果，魚兒愛上了我身后林中的那棵松樹該如何？它是否有力氣跳出水面？是否會有勇氣選擇掙扎著死在松樹的身邊？那樣也比思念的苦痛好許多吧？或者選擇永遠離去，或者，什么選擇的力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