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亮
劉文在世界上最窮的國家賣手機賺大錢
張東亮

劉文,1977年生于石獅,退伍后前往馬拉維創業,通過賣手機,賺下千萬財富。
非洲東南部的馬拉維,是人均月工資不到400元人民幣的“世界最窮之國”。 這里的人雖然家徒四壁,卻樂意花數月工資買一部“扮酷神器”——中國智能手機。
發現這塊“掘金處女地”后,石獅人劉文當即成了“跨國手機搬運工”。從為非洲人量身定制智能機,到創造馬拉維第一手機品牌,他用兩年多時間智賺千萬財富,被當地人稱為“中國喬布斯”。
2013年底,受一位出國創業的朋友邀請,劉文前往馬拉維共和國旅游。臨走時,正趕上他當時就職的一號店對內部員工舉行“掃尾貨”的活動,于是他買下了近30部低端手機,帶到非洲試一試能否賣掉。
抵達馬拉維后,朋友帶著劉文在首都利隆圭轉悠。中午的太陽有點毒,商業區人流如潮,路上車輛大多是來自日本的二手車,年輕人三五成群,或在街上走,或在集市上坐著玩手機,他們喜歡外放存儲在手機里的音樂。“一個個聲音震天響,音質又差,他們卻能隨著音樂在街邊歡快地跳舞……”劉文調侃說,馬拉維的首都就像福建老家的縣城一樣熱鬧和樸實。
而不如他老家的一點是,馬拉維青年的手機大多是功能機,因為手機上網在這里并不普及,1G流量的費用折合人民幣50多元,頂得上這里月平均工資的六分之一了。擁有1500多萬人口的馬拉維,是全球最窮的國家,2013年人均 GDP 是223美金,而當時中國已達6629美金,世界排名第一的盧森堡是112135美金。
即便是在首都利隆圭,居民們也大多用不起液化氣,每天做飯都需要用木柴煮“西瑪”(玉米面糊煮熟而成)。總統大道是利隆圭唯一的一條四車道馬路,馬路左邊是議會大廈,還有一個十幾層的會展中心,是市內最高的建筑物,由中國援建。
不過利隆圭北郊的一個工地上,已經矗立起了上百幢別墅,這是由中國承建的一個純商業項目。在這個全球最窮國家的首都,也不乏買得起別墅的政府官員和商人。
而在面積達3萬平方公里的非洲第三大湖泊——馬拉維湖畔沙灘上,則扎著一個個簡陋的茅草屋,漁民睡在沙子上,門前隨意壘起的木頭就是他們的灶臺。屋里都沒有什么像樣的家具,更沒有電視機、冰箱之類的“高科技產品”,可謂家徒四壁。但是基本每戶人家的墻上,都有個紅燈一閃一閃的手機充電器,這是他們家里唯一的電器。
到馬拉維的第三天,劉文就把一臺在國內只有老人才用的功能機,賣給了當地一個小伙子。沒想到,幾天后再見到那個小伙子,他竟開心地告訴劉文:“女友收到手機很興奮,說愛死我了!而且手機用了三天三夜,一直到現在還沒有關機,‘中國制造’就是牛!”
因被英國殖民過,英語是馬拉維官方語言之一。劉文笑著用英語告訴他:“三天算什么,那部‘老爺機’用一周都不用充電。”小伙子聽得目瞪口呆。
旅游期間,馬拉維人只要一看到中國面孔,就會涌上來問有沒有手機賣。劉文帶去的30部低端機,很快就被當地人“主動買完了”。有些人甚至懇求他,下次來玩的時候,請一定多帶些中國手機。
非洲人對“中國制造”的熱愛,讓劉文驚喜不已。時年36歲的他,正想擺脫給別人打工的命運,馬拉維這片未經開墾的“移動終端處女地”,讓他覺得機會來了。
回國后,劉文立馬從1號店辭職,到非洲去賣手機了。
然而第一次“闖非”的經歷是失敗的。為了增加利潤,他與合伙人進了一批零售價七八百元人民幣的智能手機。這批貨雖然外觀漂亮,功能繁多,但質量并不過關,雖然很快在馬拉維賣完了,卻再也沒有回頭客。因手機不斷返修,有的客戶甚至氣憤地指責劉文他們是“騙子”。
非洲人對“中國制造”的熱愛,讓劉文驚喜不已。
時年36歲的他,正想擺脫給別人打工的命運,馬拉維這片未經開墾的“移動終端處女地”,讓他覺得機會來了。

在非洲,劉文時常坐摩托車去考察市場。
后來,劉文認識了一位在非洲手機行業打拼了7年的中國朋友。對方告訴他,幾年前“山寨機”昌盛時期,很多中國的“白牌”手機、翻新機,直接換個包裝就銷往非洲,包裝盒上還有很多錯誤的英文拼寫,導致非洲人對中國手機的印象就是質量差。到現在,非洲人仍然覺得雙卡雙待的手機就是假貨。
“馬拉維的情況不大相同,因為他們還沒有接觸過太多中國‘山寨機’,之前最早進駐的中國品牌是華為,并且很多非洲用戶第一次接觸網絡是通過華為的調制解調器。”作為世界500強企業,華為的手機品質有保證,只是價格偏高,讓馬拉維人既愛又恨。而中國“山寨機”剛開始受歡迎,用了一段時間后,問題就出來了,這樣下去,砸的是“中國制造”這塊金字招牌。
聽了朋友的分析,劉文意識到了手機質量把關不嚴的嚴重性:“不能辜負人家對中國貨的信任。”
劉文和他的團隊開始認真做市場調研。他們發現,非洲人買手機跟買菜一樣,習慣先掂掂重量,專挑個頭大的。后來他才明白,當地人認為越重的手機電池越耐用,電池續航是馬拉維人選擇手機的首要因素。因為非洲很多國家供電資源不足,經常斷電。
功能機可以連用好幾天,而智能機通常用一天就要充電。馬拉維平民一直缺乏接觸到外界文化的渠道,是智能手機讓他們連上了Facebook、Twitter、 What's up等世界信息交流平臺,讓負擔不起幾千元一臺電腦的他們,直接進入了移動互聯網時代。所以,一接觸到智能機,他們欲罷不能,卻又對電池消耗快怨聲載道。
除了電池問題之外,劉文發現攝像頭好、聲音響、屏幕大也很重要。“非洲人喜歡自拍,并上傳到What's up,這是一個類似于微信的社交應用。而且黑人晚上也愛自拍,怎么辦?那就一定得做好夜晚的曝光和成像效果。”劉文說。
之前華為、小米等國產手機廠商,都是將國內發的機型直接拿到非洲去賣,效果并不好。做足了市場調查,劉文與合伙人決定專門為馬拉維人定制一批手機。
為了讓手機更加符合非洲人的使用習慣,他們在產品上做了諸多調整,比如預裝很多軟件,以避免他們花費高昂的流量費去下載;手機個頭要大,電池續航能力要強;外放音量要讓熱情奔放的馬拉維人聽歌時覺得“過癮”等。
“剛開始我們拿貨很少,跟國內手機廠商溝通這些特殊要求時很難。”劉文說,他們最終決定幫G'FIVE(基伍)在馬拉維開拓新市場。
基伍是一家活躍于印度、東南亞等海外市場的中國手機廠商。在印度本土手機廠商和小米、華為陷入混戰時,基伍正想在非洲這個“新大陸”開疆拓土。他們沒有瞧不起劉文最初很少的定制量,而是欣然按其要求,生產了一批“非洲專供”手機。而為了交付幾十萬元定金,劉文和妻子一咬牙,把家中的住房都賣掉了。
帶著定制機重返馬拉維,劉文招聘了大量當地員工。“不搞本土化,你的產品永遠難以真正深入當地。更何況馬拉維的失業率高達60%,我們發的三四百元人民幣的薪水很有競爭力。每逢招工,門口總會排起長隊。”
在馬拉維做廣告也是件趣事。根據當地員工建議,劉文入鄉隨俗進行了涂墻宣傳。“非洲人具有美術天賦,在每個地方畫的涂墻廣告都不一樣,進行設計和創作后,就像一幅幅風景畫。”
因為是專門按非洲人的使用習慣定制的,這批“國產神器”投放市場后,大受馬拉維人青睞。當地一位官員使用后,沖劉文豎起大拇指說:“這種手機我喜歡!比蘋果手機便宜好多,卻比蘋果用著更爽!”
首批3000部手機,短短兩個月售罄,劉文與合伙人高興極了。此后,隨著定制數量的翻倍,他們在國內手機廠商那里也更有談判話語權了,不僅能以更低的價格拿貨,廠商在生產要求上也對他們言聽計從。

2014年夏天,劉文團隊在馬拉維推出了平板電腦,因物美價廉,產品賣得很火。不過,當地人喜歡拿這種平板電腦當手機用,覺得很酷。他們還喜歡把大屏手機放到口袋里,只是這樣很容易摔壞。于是,為滿足當地市場需求,劉文團隊又提供了備用屏等配件。
在非洲,只有十分之一的家庭接入了互聯網。因農村人口分散,網絡使用成本很高,在馬拉維,100美元的月租費就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月工資。

非洲東南部的馬拉維,是人均月工資不到400元人民幣的“世界最窮之國”。
“非洲人很喜歡聽音樂、看足球,但他們沒有預算來支出這部分的流量開銷。”在非洲賣了1年手機后,劉文又提供了一項新服務:在各個已經接入了互聯網的手機門店,都放置上路由器,用戶可以在店里免費上網,付低廉的費用就可以下載軟件、音樂或視頻。從此,他的手機店變得門庭若市。
在馬拉維順利打開市場后,2015年初,劉文又率領銷售精英進入了鄰國贊比亞。然而,當年8月,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一度大幅下調,創歷史最大降幅。在這之后的兩個星期內,東南亞和非洲很多國家貨幣也紛紛貶值,贊比亞的貨幣在4天之內貶值高達20%。
這是劉文團隊經歷過的最大虧損。劉文說:“那感覺簡直像是被地獄之火炙烤著。辛苦半年賺到的錢,全因為貨幣貶值虧了進去,豈能不心疼。”好在他的“非洲專供機”已打開了贊比亞市場,艱澀地渡過難關后,各門店又重新開始盈利。"那感覺簡直像是被地獄之火炙烤著。辛苦半年賺到的錢,全因為貨幣貶值虧了進去,豈能不心疼。"
在非洲做生意,安全第一。劉文團隊租住在利隆圭富人區的一棟別墅里。因為文化差異,與當地人建立信任,不是件容易的事。劉文為此做了很多努力。
2015年11月的一天,公司派駐馬拉維的員工張有文醒來后發現,別墅里存放的100多部新手機被偷了。盡管張有文提高了警惕,但一個月后,他們的住處再次失竊。其間,劉文正在馬拉維的鄰國莫桑比克考察手機市場。
回到馬拉維后,經過一番調查梳理,他們鎖定了嫌疑人——負責別墅清潔的當地園丁。劉文沒有直接報警,而是先嘗試著去跟人高馬大的園丁溝通。園丁先是抱怨張有文沒給他漲工資,之后又抱怨馬拉維的富人不幫助窮人。園丁說:“我很窮,我的媽媽沒有錢,我的妻子沒有錢,我還有7個孩子……”

劉文(右二)幫不少非洲員工圓了“中國夢”。
劉文聽后沒說什么。但次日一早,他就帶著禮物去了200公里外的鄉下。
在一處破敗的小庭院中,劉文見到了園丁的老母親和妻兒。得知老母親患有嚴重的脊椎病,他聯系了一位在利隆圭開中醫診所的朋友,定期前來為老人做按摩和針灸治療。
再一次領工資時,園丁發現他的薪水漲了一倍。劉文對他說:“以后家里的安保工作也由你負責了,所以給你加一份工錢。”對方雙手接過那疊錢,表情有些復雜。
每個周末,園丁都去教堂做禮拜,這是他單調至極的生活中唯一的渴望。于是,每到周末劉文都開車送他去教堂,并與他一起做禱告,傾聽他苦澀的人生經歷……漸漸地,他走進了園丁的內心世界。
這天,他們剛從教堂回到別墅,園丁就“撲通”一下跪在劉文面前:“手機是我偷走的,一是為了給老母親治病,二是想變成像你們一樣的富人。我有罪,我每天都會被噩夢驚醒,我愧對我的信仰!”
劉文扶起他來,平靜地說:“我們之所以保留著證據,卻那么久不報警,就是想給你一個機會。萬一你坐牢了,你那一家妻兒老小怎么辦啊?”園丁眼含熱淚頻頻點頭,并答應追回那100多部被他低價轉賣的手機。事后雖然短缺了幾部沒贖回,劉文也沒有再深究此事。
劉文特意為員工們建立了微信群,因為他覺得“溝通比什么都重要”。他還針對員工家庭負擔重的情況,盡量在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滿足他們提出的一些要求,希望“用人心換人心”。
兩年多的非洲經驗,讓劉文覺得:“不僅要相信當地人,還要依靠他們。”現在,他的公司在當地已常規化運營。
2015年圣誕節,劉文給每個員工都發了條信息:“你的夢想是什么?”
一名叫Friday的老員工說:“我只讀過3天大學,希望能夠讀完。”還有一名叫Chiko的員工說,他想去中國旅游,學習修理手機。一名年輕漂亮的馬拉維女員工,則想嫁一位中國老公……劉文看了很感動,決心盡自己所能幫助大家完成心愿。
2016年春節前夕,劉文回國時帶上了幾位優秀的非洲員工,幫他們圓了各自的“中國夢”。當然,相關費用均由公司出。如此深情厚誼的中國好老板,怎能不贏得非洲員工們的敬愛和擁護?
目前,劉文的中國定制機,已成為馬拉維的智能手機第一品牌,而且在鄰國的市場占有率也很高。頻頻上當地新聞的他,在非洲人眼中簡直是喬布斯一樣的人物。
已經積累下千萬財富的劉文,心中也燃燒著更大的夢想:盡快打造屬于自己的智能手機品牌,并以定點投放“WiFi熱氣球”的方式,讓馬拉維及更多非洲國家的人民全面接入互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