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濡
接“空巢父母”進家門
2012年5月,徐帆回武漢老家看望父母。父親徐大樹問女兒:“我和你媽媽的同事、朋友想見你,你有時間嗎?”徐帆不忍拂了雙親的面子,說“有時間,我推遲一天回北京。”次日,徐帆略施淡妝,請父母的同事、朋友到酒店聚餐,并熱情地與他們合影留念。
徐大樹與妻子李建英退休前都是湖北楚劇團的名角,夫妻倆主演的《送香茶》《站花墻》等,是楚劇中的經典。退休后老兩口一直在武漢生活,女兒徐帆常年在北京,老兩口屬于典型的“空巢老人”。女兒有自己的一攤事,老兩口很少給徐帆添負擔,平時在電話里總是報喜不報憂。
2013年正月初二,徐帆和丈夫、著名導演馮小剛帶養女朵朵回武漢給父母拜年。午飯后,徐父沒有像往常一樣午睡,而是讓女兒女婿陪他去院子里照相。徐帆一連給父母拍了十幾張,還照了全家福,可父親還是沒有進屋的意思。徐帆小聲對父親說:“爸,外面冷,咱們進屋吧,別感冒了。”徐大樹卻大聲說:“我又不是面捏的,哪能吹吹風就感冒?”父親的固執,出乎徐帆的意料。徐母道出了實情:“你爸平時太孤獨,鄰居家的孩子來看望父母,他總是很羨慕。他這是要告訴別人,他的女兒女婿也回來陪他過年了。”
徐帆心里五味雜陳:如果自己常回家看看,父親何至于如此?
此后,徐帆每隔兩個月就回一趟武漢。2013年4月,徐帆在長春拍完影片《瘋狂的導演》,直接從劇組飛赴武漢。因連續幾天趕夜戲,加上長途跋涉,徐帆疲憊不堪,竟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次日上午,徐帆的父母送她去機場,徐大樹哽咽著說:“你以后打電話就行,不用這么頻繁地來看我們。你每次都匆匆忙忙,疲憊瞧悴,我和你媽看著更難受。”徐帆左右為難。
返京后,徐帆將糾結告訴丈夫,馮小剛給她出主意:“你這樣名義上是看父母,其實是給老人添煩惱。干脆把他們接到北京跟咱們一起生活。”很快,徐帆趕回武漢,將父母接到了北京。
巧妙盡孝,給父親“委以重任”
馮小剛經常在家里為老人放電影,陪岳父母去長安大戲院聽戲。徐帆則給父親訂閱了很多老年讀物。父親興致好的時候,徐帆還陪他猜謎語,做報紙上的填字游戲。
徐大樹總覺得長期和女兒女婿生活在一起不自在,加上女兒女婿工作忙,為了照顧他難免影響事業,因此,他心里有了負擔,便嚷著要回武漢,催徐帆給他們買火車票。徐帆擔心父母回武漢后她的心又要懸起來,心里格外煩。
幾天后,馮小剛從上海出差歸來,徐帆跟他嘮叨:“爸也真是的,在這兒過得好好的,非要回武漢。”此時馮小剛已54歲,他能理解岳父的心思,雖然他在感情上依賴女兒女婿,但潛意識里還是把他們當外人,心理上無法融入女兒女婿家。
馮小剛給妻子支招兒:“咱爸自尊心很強,不能讓他感覺自己在女兒女婿家是客人。如果他覺得自己仍被子女需要,就不會吵著回武漢了。”在馮小剛的點撥下,徐帆開始別出心裁地“拘留”父親。此前,她將父母當座上賓,家里有什么都不讓父母動手,這時她才意識到,將父母當客人,會導致老人與自己有隔閡。這年9月,徐帆對父母說:“爸、媽,你們每天和保姆一起接朵朵上下學,行嗎?”老兩口不想整天悶在家里,非常樂意。
每天吃過早飯,老兩口就將孩子打扮得清清爽爽,然后與保姆—道送她去學校。時間長了,老兩口與一同送孩子上學的老人熟絡起來,結識了一幫老友。有時送完孩子,他們一起去公園跳舞。路過菜市場,還順便帶幾把新鮮蔬菜回家。有事做了,徐大樹臉上有了笑容,很少再提回武漢。
徐帆還不忘適時贊美父親:“爸,您閱歷豐富,見多識廣,為人處世有一套,我和小剛在很多方面有欠缺。你在我們身邊,我們就有主心骨。我倆商量好了,想請您當生活參謀。”徐大樹唯一的愿望就是女兒女婿過得好,既然孩子們需要自己,他決意為晚輩發揮余熱。徐帆趁機將父親一軍:“那您得長期留在我們身邊。”“只要你們不煩我,爸就在北京常住。”見父親溫柔地“上鉤”了,徐帆幸福地與丈夫對望一眼,心中的顧慮煙消云散。
為哄岳父開心,馮小剛還煞有介事地給他發了一張聘書:“爸,從今天開始,您是有職務的人了,不許離開北京擅自脫崗。”徐大樹樂了,明白了女兒女婿的良苦用心:他們是想著法子挽留我呀!老人眼里涌出了幸福的熱淚……
樂當“生活參謀”,父母晚年幸福
為了讓父親找到歸宿與認同感,此后徐帆參加圈內聚會,也把父母帶在身邊。她隆重地向朋友介紹:“這是我爸我媽,中國楚劇界的翹楚,在武漢名氣比我大。”朋友們起哄,要求老兩口唱兩句。徐大樹也不含糊,當場跟老伴兒一起清唱《白蛇傳》,贏得一片喝彩。一個月過去了,徐帆給父親發了1500元辛勞費。徐大樹推辭,徐帆說:“這是您勞動所得,自身價值的體現。”徐大樹這才樂呵呵地收下了。
2014年12月,徐帆在懷柔拍戲,馮小剛擔任導演,徐大樹夫婦帶朵朵去探班。這是老兩口第一次去劇組,原以為拍戲很風光,誰知女兒女婿的不容易遠遠超出了徐大樹的想象:他們天不亮就起床,經常深夜才回住處;中午只吃幾塊錢一份的盒飯。因頻繁化妝,徐帆的皮膚過敏,臉部紅腫。女兒女婿人前風光,其實背后的艱難與付出外人難以想象。徐大樹格外心疼。
此后,徐大樹堅決不收女兒的參謀費,而且他用積攢的錢給朵朵報興趣班,買書包和運動鞋。徐帆嗔怪父親:“爸,你把我養大了,哪還有義務替我養女兒?”徐大樹回答道:“我和你媽都有退休金,在你家吃住又不花錢,我們的老底兒都不用動,還攢錢干什么?”徐帆要的就是父親這種昂揚的精神狀態。她笑著說:“我以后將這些錢都存著,到時候帶你和媽出去旅游。”
徐大樹和李建英演了一輩子楚劇,因戲劇市場不景氣,老兩口沒有一部屬于自己的作品集,這是他們的遺憾。2014年7月,徐帆通過各種途徑,將父母的舞臺視頻收集整理。隨后,她和丈夫聯系音像出版社,出資給爸媽推出一張戲曲個人專輯,還原了父母的輝煌歲月。看著電腦屏幕上自己光彩照人的舞臺形象,聽著經典熟悉的唱腔,徐大樹和老伴兒熱淚盈眶。
2015年“五一”節,徐帆給父親一個獎杯,上面鐫刻著這樣一行字:“熱烈祝賀父親徐大樹當選最佳生活參謀。”徐大樹樂了:“你們盡搞花樣哄爸開心。”徐帆滿臉燦爛:“實至名歸,獎杯必須發。”徐父開心極了:“那我就收下了。我的獲獎感言是,只要你和小剛還需要我,這個生活參謀我就一直當下去。”父親有個舒心幸福的晚年,還有什么比這更讓徐帆欣慰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