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源 王 錚,2 吳 靜** 中國科學院科技戰略咨詢研究院(籌) 北京 00902 華東師范大學地理信息科學教育部重點實驗室 上海 200062
國際氣候融資中的責任分擔原則研究*
楊 源1王 錚1,2吳 靜1**
1 中國科學院科技戰略咨詢研究院(籌)北京100190
2 華東師范大學地理信息科學教育部重點實驗室上海200062

氣候融資是國際氣候談判的主要議題之一。文章針對聯合國氣候大會提出的“綠色氣候基金”落實問題,采用支付能力原則、主權原則、歷史排放原則以及消費排放原則對《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附件二所含國家(地區)的融資責任分擔進行了計算。研究發現,在各原則中,美國以GDP總量衡量的支付能力原則為最偏好原則;歐盟、加拿大、新西蘭以人均GDP權重較高的支付能力原則為最偏好原則;日本、澳大利亞、瑞士、挪威、冰島以1850年為起始年的歷史排放原則為最偏好原則。為均衡各國在融資責任分擔原則上的分歧,綜合平均各融資責任分擔原則下的融資份額是較好的政策選擇;在此選擇下,美國、歐盟和日本需在國際氣候融資中承擔主要的出資責任,這3個國家(地區)的累積責任份額超出90%,其中美國的平均融資份額達45%。在融資壓力方面,綜合平均各融資責任分擔原則下,各國(地區)出資額分別占各自GDP的比重在0.2%—0.33%范圍內,均在相應國家(地區)經濟可承受范圍之內。
氣候融資,責任分擔,支付能力,公平原則
2015 年 11月30日,《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 21 次締約方會議(2015 氣候變化大會)在巴黎召開,經過兩周的艱難談判,會議最終出臺了《巴黎協議》。雖然該協議在未來全球升溫控制目標以及各國自主減排承諾等方面作出了有益的貢獻,但仍存在諸多分歧。其中最核心的分歧在于如何解決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的資金問題,特別是發達國家如何向發展中國家提供應對氣候變化的資金援助問題。雖然在 2009 年的哥本哈根氣候變化大會上,發達國家承諾要在 2020 年前向發展中國家每年提供 1 000 億美元的資助以幫助各國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即“綠色氣候基金”,但是發達國家究竟如何來分擔這筆資金,即由誰來出、分別出多少,這一關鍵問題在《巴黎協議》中仍未解決,1 000 億美元的落實仍步履維艱。
落實 1 000 億美元氣候融資的首要任務是明確各發達國家承擔資金援助的份額,核心是提出大多數國家能夠接受的“公平”的分攤原則,即從自頂而下的角度,建立集體的目標,督促各貢獻國的氣候融資行動,從而保證融資的公平性和充分性。但是在建立完整的解決氣候變化問題的國際協議中,公平問題爭議最大[1]。不同國家、政府組織或非政府組織由于立場不同,通常會根據自身的利益,主張不同的基本公平原則。但是若賦予國家廣泛的自由裁量權,將可能加劇而非縮小資源分配的不公[2],因此建立廣泛認同的氣候融資原則至關重要。
《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以下簡稱《公約》)提出了“共同但有區別責任和各自能力”原則,這是各締約方參與全球應對氣候變化時應該遵循的根本原則。根據此原則,Dellink 等[3]建立了國際融資的關于分配責任的概念框架,區分了結果主義和非結果主義的倫理原則主導的基于公平的氣候變化國際責任分擔機制。氣候融資中,衡量發達國家責任分擔的因素主要包括污染者自負和各自能力,前者與融資國家的累積 CO2排放量有關,后者與融資國家的支付水平相關[4-6]。Müller[7]假定基于公平的責任分擔與歷史責任和能力成比例,并根據責任及能力的權重大小得出發達國家需承擔 65% — 85% 的氣候變化責任。77 國集團和中國提出《公約》附件一的國家需要提供本國國民生產總值的 0.5%—1% 用于國際氣候融資[8]。Houser[9]依據國家 GDP 及各國年排放量計算了附件一和附件二及擴展的附件一和附件二各國的責任分擔情況。Sachs和 Schmidt-Traub[10]結合各國的人均收入水平及基于生產和消費的溫室氣體排放量,對所有國家氣候融資的貢獻量分別做了評估。崔連標等[11]對 5 種潛在融資機制下 GCF 融資責任的分攤效果進行了系統研究,利用偏好得分妥協法進行融資責任分攤。Wu 等[12]采用基于 GDP 原則和歷史排放原則的方法對氣候融資的經濟氣候效益進行了模擬分析。Pickering 等[13]在各國基于責任和能力原則責任分擔的基礎上,賦予各國不同程度的自由裁決權,研究不同程度的國際協調對全球氣候融資公平性的影響。
雖然國際氣候融資研究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大多停留在理論階段,未結合當前“綠色氣候基金”展開實際的分析,且沒有對出資將對各國造成的經濟負擔進行相關分析。因此文章從氣候融資責任分擔的原則內涵討論出發,分別從應對氣候變化的經濟支付能力、歷史排放責任等原則展開責任分擔的計算,并比較分析了氣候融資分擔責任份額對各國(地區)造成的經濟壓力。
基于《公約》框架下“共同但有區別責任和各自能力”的根本原則,發達國家在國際氣候融資的責任分擔中需要被用于衡量其責任大小的因素主要包括兩個方面:各國的碳排放量和經濟支付能力?;谇罢哐苌隽素熑畏謸闹鳈嘣瓌t、歷史排放原則和消費排放原則;基于后者得到了支付能力原則。同時,依據《公約》規定,“附件二所列的發達國家締約方和其他發達締約方應提供新的和額外的資金,以支付經議定的發展中國家締約方為履行第十二條第一款①每一締約方應通過秘書處向締約方會議提供含有下列內容的信息:(a) 在其能力允許的范圍內,用締約方會議所將推行和議定的可比方法編成的關于《蒙特利爾議定書》未予管制的所有溫室氣體的各種源的人為排放和各種匯的清除的國家清單;(b) 關于該締約方為履行公約而采取或設想的步驟的一般性描述;(c) 該締約方認為與實現本公約的目標有關且適合列入其所提供信息的任何其他信息,在可行情況下,包括與計算全球排放趨勢有關的資料規定的義務而招致的全部費用”,為此,本文將主要在附件二所列發達國家的范圍之內,分析全球氣候融資的責任分擔問題。
1.1支付能力原則
支付能力原則是基于各發達國家的經濟支付能力,對綠色氣候基金的貢獻額度進行劃分的原則,其意義在于督促富裕的國家為全球氣候融資提供更多的資金。支付能力原則的計算與人均 GDP 相關[14],人均 GDP 反映了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一般而言,人均 GDP 水平較高的國家在人類未意識到二氧化碳排放引起的氣候變化時已經開展了大規模的工業化過程,排放了大量的二氧化碳,因而需要在當前承擔更多的減排責任;同時,相比于貧窮落后的國家而言,人均 GDP 較高的國家也具有更強的經濟能力來承擔減排的責任。具體分配如方程(1)。

其中Allocati為國家 i 的融資的責任份額;GDPi為國家 i 的人均 GDP;Popi為國家 i 的人口數; γ 為大于或等于 1 的參數,表示人均 GDP 的權重, γ 取值越大則表明 i 國越富裕,其融資責任隨人均 GDP 水平變化的速率越大,應承擔的責任越多。
1.2主權原則
主權原則意味著所有主權國家享有同等的污染環境和免受環境污染的權利[15],各國的碳排放量構成了各國目前的污染與被污染權利平衡,碳排放量越大的國家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來維持這一平衡。對于各國排放量的界定有多種不同的標準,最簡單直接的方法是以當前各國的排放量作為衡量的標準,當前排放越多的國家將承擔越大的融資責任。將基于當前(文章以 2010 年數據計算)排放水平的責任分擔原則稱為主權原則。具體分配見方程(2)。

其中 Fi表示 2010 年 i 國在其主權領土上排放的二氧化碳總量。直觀來說,在現階段排放的越多,其融資責任份額也應該越高。
1.3歷史排放原則
但是,鑒于目前的氣候變化不僅是近現代的排放造成的,更是工業革命以來的持續而漫長的累計碳排放造成的[16-18]。因此,還需要基于歷史排放量來衡量發達國家應承擔的責任,該原則符合污染者自付原則,即導致環境破壞的國家需要支付修復成本[19-21],歷史排放量越高的國家應該在國際氣候融資中承擔更多的出資責任,該原則稱為歷史排放原則。歷史排放原則將各國歷史時間段的總排放作為融資責任分擔的衡量標準,如方程(3)所示。

其中 Fit代表 i 國第 t 年的碳排放量,因此 i 國的融資責任份額不僅與 t 年的碳排放量有關,也與認定的歷史排放的時間跨度相關。目前對于歷史排放責任追溯到哪一年仍存在爭議,文章選取了一些時間節點作為歷史排放的起點:1850 年為第二次工業革命開端, 1900 年全球二氧化碳排放明顯增加,1950 年是“二戰”后全球經濟重新開始發展,1990 年簽署《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標志著人類開始關注碳排放問題。基于此,分別選取1850、1900、1950、1990 年作為附錄二國家(地區)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起始年。歷史排放的結束時間選取 2010 年。數據來源于美國橡樹嶺國家實驗室,對于歷史中主權有變動的國家(地區),利用主權變動當年的 GDP 進行劃分。
1.4消費排放原則
不論是主權原則還是消費排放原則,衡量的都是一國領土內生產所導致的碳排放,然而,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不斷發展,一國可以通過購買他國商品從而將排放轉嫁到另一個國家,以減少本國的生產排放,這使得氣候融資的分配等問題變得更加復雜[22]。那么相對于生產排放而言,消費排放正是彌補商品生產與消費空間分離現象的一個重要指標,也是一國在國際貿易中受益而應承擔的責任[23]。為此,在氣候融資的責任分擔中,基于消費排放的原則也需要被納入進來。
消費排放原則根據各國消費者的最終消費品所隱含的碳排放量比重,將全球二氧化碳排放分配到各個國家,文章以 2004 年數據計算。具體分配見方程(4)。

其中 F'i表示2004年 i 國消費型碳排放量。因此本國消費的碳密集型商品越多,其融資額度也應該越高。
1.5融資責任分擔原則計算的數據來源
附件二包含 25 個締約方,歐盟以及歐盟下屬的英、德等成員國均在其列。為避免重復,并考慮歐盟作為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的主要力量的整體性,本文僅以歐盟作為一體計算,而其成員國不再單獨考慮。最終,將附件二締約方整合為 9 個國家(地區)作為研究對象,包括美國、歐盟、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瑞士、挪威、新西蘭以及冰島。計算各原則下各國家(地區)的融資責任份額涉及的數據的構成和來源為:(1)2010 年附件二國家(地區)的 GDP 數據(以 2005 年美元不變價計算),源自世界銀行數據庫;(2)附件二國家(地區)自 1850 年的歷年二氧化碳排放數據,來自美國橡樹嶺國家實驗室二氧化碳信息分析中心(CDIAC)[24];(3)由于數據可獲得性問題,附件二國家(地區)基于消費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來源于 Davis 和 Caldeira[25]對 2004 年各國消費型碳排放量的測算。
2.1支付能力原則下的融資責任分擔
在公式(1)中,參數 γ 的不同取值將影響各國融資責任份額取值,因此本文分別取 γ 為1、1.5、2 和3。計算得到,在 γ 取不同值的情況下,各國(地區)的融資份額如圖 1 所示。

圖1 支付能力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責任份額
分析圖 1 得到,當 γ 取不同的值時,美國和歐盟所需承擔的融資份額將發生比較顯著的變化。當 γ 取 1 時,根據公式(1),支付能力原則實際上是基于各國(地區)的 GDP 總量來衡量支付能力,此時歐盟需承擔的融資份額居全球首位,約為 41%;而美國的責任份額次之,約為 37%;再次為日本,大約需承擔 12% 的融資責任。這 3 個國家(地區)的總融資份額達到了 90%,而剩余的國家所需承擔的責任份額均較小。當 γ 取值逐漸增大,分別取 1.5、2、3 時,美國的融資責任份額超出了歐盟的責任份額,躍居全球首位,且隨著 γ 值的增大,美國的責任份額也逐漸增大,當 γ 取 3 時,美國的融資份額占了 51%,表明美國的人均 GDP 規模遠大于其他國家(地區),因而在減排的支付能力上具有較強的實力。而瑞士、挪威、冰島也隨著 γ 的增大,其責任份額也有較顯著的增長,反應了這 3 個國家較高的人均 GDP 水平和較強的支付能力。相反,歐盟、新西蘭隨著 γ 值的增大,所需承擔的責任份額表現出大幅度的下降,當 γ 取 3 時,歐盟的融資責任份額僅為 25%。另外,日本、加拿大和澳大利亞這 3 個國家在不同 γ 取值情況下的融資責任份額變化非常微小,分別穩定在 12%、3.3% 和 2.2%。
為比較分析氣候融資分擔責任份額對各國(地區)造成的經濟壓力,我們將 γ 不同取值時,各國的融資額占該國(地區)GDP 的比重定義為融資壓力。計算得到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見圖 2。在不同 γ 取值下,美國、瑞士、挪威、冰島的融資壓力逐漸增大。在 γ 取 3 時,雖然美國的融資責任份額為 51%,遠高于其他國家,但其融資壓力卻僅為 0.38%,說明美國有義務也完全有能力在全球氣候融資中肩負起為發展中國家出資的責任。而融資壓力較大的為挪威、瑞士和冰島,分別為 0.8%、0.66% 和 0.62%。歐盟在支付能力原則下所需承擔的融資壓力均低于 0.3%,最低時僅為0.17%,其壓力是比較小的。分析結果與 G77 集團加中國提出的附件一國家每年以國國民生產總值的 0.5%—1% 用于國際氣候融資的主張基本一致[8]。

圖2 支付能力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分析
2.2主權原則下的融資責任分擔
主權原則不追究各國(地區)在歷史時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而僅僅關注各國當前的排放量。根據公式(2)計算得到各國(地區)在主權原則下的融資責任份額分擔如圖 3 所示??梢钥吹?,在主權原則下,美國的融資責任份額仍然是最大的,為 48.02%;歐盟次之,為 32.78%;再次為日本,為 10.35%。美國、歐盟、日本的累積責任份額達 91.15%,可見這 3 個國家(地區)在國際氣候融資中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圖3 主權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責任份額
主權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見圖 4。各國的融資壓力均低于 0.45%,其中以澳大利亞的融資壓力相對較大,為 0.41%。而融資責任份額最大的美國,其融資壓力也僅占其 GDP 的 0.35%,與支付能力原則、歷史排放原則下美國所承受的融資壓力差別甚微,表明各責任分擔原則對美國的影響很小;歐盟作為該原則下第二大責任分擔者,融資份額占其 GDP 的比重僅為 0.22%。在主權原則下,融資壓力最低的為瑞士,僅為 0.08%。

圖4 主權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分析
2.3歷史排放原則下的融資責任分擔
根據不同的歷史排放起點年份,計算得到附件二國家(地區)在不同起始年份下的累計碳排放總量,并根據各國的累計碳排放量占總排放量的份額得到各國的融資責任份額,如圖 5 所示。由圖可知,美國的責任份額顯著高于其他國家(地區),且在不同起始年份的情況下,美國的責任份額差異很小,大致穩定在 45% 左右,說明從歷史排放的角度而言,不論以哪個時間段為歷史排放的考察區間,美國均須在全球氣候融資中承擔最大的責任。而歐盟隨著歷史排放起點年份的后推,其需承擔的責任份額也有較顯著的下降,從以 1850 年為起始年時需承擔 42%,1990 年為起始年時承擔 34%,這主要是由于自 1990 年以來歐盟的排放量得到了顯著的控制,并呈現逐漸下降的趨勢,這使得歐盟所需承擔的責任也有所下降。而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隨著歷史排放起始年的后推,所需承擔的份額也略有上升。另外,瑞士、挪威、新西蘭、冰島在歷史排放原則下所需承擔的責任份額均小于 0.4%,在圖中幾乎不可見。

圖5 歷史排放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責任份額
進一步對歷史責任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展開分析,計算得到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如圖 6 所示。分析發現,在歷史排放原則下,不論歷史排放起始年份選擇哪一年,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均小于 0.4%。相對而言,除歐盟之外,其他國家在 1990 年為歷史排放起始年時所承擔的責任份額相對較高,其中融資份額占 GDP 比重較大的國家為澳大利亞、加拿大、美國,分別為 0.37%、0.35%、0.34%,但各國的融資壓力完全在可承受范圍之內。而在支付能力原則下具有較高融資壓力的瑞士、挪威、冰島,在歷史責任原則下的融資壓力下降顯著,僅為 0.1% 左右。

圖6 歷史責任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分析
2.4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的融資責任分擔
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責任分擔計算結果如圖 7 所示??梢钥吹剑绹W盟、日本仍然是國際氣候融資的 3 大主要責任承擔者,在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這 3 個國家(地區)的累積責任份額高達 92.65%,高于前文分析的在其他原則下的累積份額,揭示了這 3 個國家(地區)大量從其他國家進口商品用于消費的事實。數據也顯示,這 3 個國家(地區)的消費型碳排放高于其生產型碳排放。相對主權原則的責任分擔結果而言,歐盟融資責任份額從 33% 升至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的 35.99%,是上升幅度最大的國家,這主要是由于歐盟的消費型碳排放高于其生產型碳排放的幅度是各國中最高的。

圖7 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責任分擔
在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如圖8所示。其中,融資責任份額最大的美國,在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融資額占 GDP 比重高于其他國家(地區),約為 0.33%;另外兩大融資承擔方,歐盟和日本,在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的融資壓力均為 0.24%。總體而言,在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各國的融資壓力分擔的更為均勻。如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在主權原則下融資壓力較大的國家,在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融資壓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而對于冰島、瑞士等在主權原則下融資壓力較小的國家其融資壓力都有所上升。從而使得全球的融資壓力得以均勻分擔。

圖8 消費型碳排放原則下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分析
2.5各責任分擔原則比較
由于各國(地區)經濟發展與歷史排放軌跡的差異,使得其在不同融資責任原則下需承擔的責任份額也存在較大的差別,如圖 9 所示。那么,在全球氣候談判中,各國(地區)可能基于本國經濟的考慮,將偏向于不同的責任分擔原則。定義各國以本國所需承擔融資責任最小的原則為最偏好原則,我們可以將具有不同最偏好原則的國家(地區)分為 3 類。

圖9 各國(地區)在不同融資責任分擔原則下的責任份額比較
第一類為美國,最偏好原則為 γ = 1 時的支付能力原則,此時美國的責任份額為 37.61%;而即使將支付能力原則下的參數 γ 增大到 1.5 或 2,美國的責任份額仍小于歷史排放原則、主權原則以及消費排放原則下所需承擔的份額;但如果 γ 值上升至 3,則美國所需承擔的責任份額(51%)將超出所有其他原則下的份額,即只要 γ 值小于 3,美國的最偏好原則都是支付能力原則。這主要是由于美國的歷史排放、當前排放、消費排放均遠遠超出其他國家(地區),導致美國需承擔的責任較大;而在支付能力原則下,由于歐盟、瑞士、挪威、冰島都具有較高的人均 GDP 水平,故在一定程度上分擔了美國的出資壓力。
第二類為歐盟、加拿大、新西蘭,最偏好原則為 γ = 3 時的支付能力原則。其中,歐盟在 γ = 3 時的支付能力原則下的融資責任份額僅為 25.7%,比其在以 1850 年為起始年的歷史排放原則下所需承擔的責任份額 42%,低了約 17%,出資責任降幅顯著。造成歐盟在該原則下責任份額急劇下降的原因在于,當 γ = 3 時,其實際的經濟學含義表現為人均 GDP 增加一倍,融資的支付能力增加 8 倍,故具有較高人均 GDP 水平的美國、瑞士、挪威在 γ 取 3 時融資責任大增,減輕了歐盟的出資壓力。
第三類為日本、澳大利亞、瑞士、挪威和冰島,最偏好原則為起始年為 1850 年的歷史排放原則。在該原則下,日本、澳大利亞、瑞士、挪威、冰島所需承擔的融資責任份額均遠遠小于其在其他原則下的責任份額。其中,瑞士、挪威為份額變動最大的國家,在起始年為 1850 年的歷史排放原則下,瑞士、挪威所需承擔的責任份額分別僅為 0.33%、0.27%,而在 γ = 3 的支付能力原則下,瑞士、挪威的責任份額分別為 3%、2.57%,幅度變化達到 90%以上。同時,研究也發現,在該類型中,即使起始年份再往后推,也不會改變日本、澳大利亞、瑞士、挪威和冰島對歷史排放原則的最偏好取向,即起始年份的選擇不會影響這些國家對歷史排放原則的偏好。究其原因,在于該類型的國家的歷史排放量相對美國、歐盟要小很多,故以歷史排放為責任分擔原則時它們所需承擔的責任也較小。
鑒于各國對最偏好原則的取向不同,在全球氣候融資的落實中,難以以單獨一項原則作為各國出資份額的判定標準。因此,我們將基于前文分析的 10 種原則計算得到的責任份額取平均值作為各國應承擔的平均責任份額(表 1),以緩和各國(地區)在不同原則下由于立場不同而存在的較大爭議。其中,美國的責任份額為 45.30%,位居全球首位;歐盟次之,為 36.25%;日本再次,為 10.31%;這 3 個國家的累積責任份額為 91.86%。同時,從融資壓力看,平均各融資責任分擔原則下的融資份額后,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分布也較為均勻(0.2%—0.33%),都在各國可承受范圍之內。

表1 各國(地區)的平均責任份額及融資壓力
為衡量發達國家(地區)在國際氣候融資的責任大小,本文依據《公約》中“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和各自能力”的原則,采用支付能力原則、主權原則、歷史排放原則和消費排放原則,對《公約》附件二包含的發達國家(地區)的融資責任分擔及融資壓力展開了計算分析,研究結果包含 3 方面。
(1)由于各國(地區)經濟發展與歷史排放軌跡的差異,在不同融資責任原則下各國(地區)需承擔的責任份額存在較大的差別。但無論選擇哪種融資責任分擔原則,美國、歐盟、日本始終是國際氣候融資的 3 大主要責任承擔者,共需承擔超出 90% 的融資份額;其中美國的平均融資責任份額為 45%,居全球首位。因此,在國際氣候談判中,需敦促美國、歐盟、日本在國際氣候融資中承擔相應的責任,為發展中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提供資金援助。
(2)根據各國(地區)在不同責任分擔原則下的最偏好原則進行劃分,發現附件二國家可分為 3 類:第一類為美國,最偏好原則為 γ 取 1 時的支付能力原則(即以人均 GDP 來衡量的支付能力原則);第二類為歐盟、加拿大和新西蘭,最偏好原則為 γ 取 3 的支付能力原則(即人均 GDP 具有較高權重的支付能力原則);第三類為日本、澳大利亞、瑞士、挪威和冰島,最偏好原則為起始年為 1850 年的歷史排放原則。為均衡各國在融資責任分擔原則上的分歧,綜合平均各融資責任分擔原則下的融資份額是一個較好的政策選擇。
(3)對于附件二國家(地區)來說,雖然在各原則下各自需承擔的融資責任份額略有差別,但融資份額對各國(地區)經濟造成的壓力均在可承受范圍之內。以各國(地區)平均融資份額來看,各國(地區)的融資壓力分布較為均勻,均在 0.2%—0.33% 間。
綜上,在氣候談判中,首先需要敦促美國、歐盟、日本在氣候融資方面承擔相應的責任,在氣候融資中發揮中堅力量作用;其次鑒于融資并不會對附件二國家造成過大經濟壓力,故應要求其他附件二國家積極承擔融資責任,共同為發展中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提供資金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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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 源中科院科技戰略咨詢院(籌)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計算經濟學,E-mail:yangy.smile@163.com
Yang Yuan Graduate student of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Development,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Her main research field is computational economics. E-mail: yangy.smile@163.com
吳 靜女,中科院科技戰略咨詢院(籌)副研究員,博士。主要從事氣候變化經濟學研究和氣候變化政策模擬研究,已發表論文30余篇。E-mail: wujing@casipm.ac.cn
Wu Jing Female, associate professor,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Development,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Her research interests focus on climate change economics and policy modeling etc. She has published over 30 papers. E-mail: wujing@casipm.ac.cn
Study on Principles of Burden Sharing in International Climate Financing
Yang Yuan1Wang Zheng1,2Wu Jing1
(1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Development,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190, China;2 Key Laboratory of Geographic Information Science, Ministry of Education,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062, China)
Climate financing is one of the main issues of international climate negotiations. Aiming at the issue of implementation of the ‘Green Climate Fund' proposed by international climate conference, in this study, we calculate the financing burden sharing of the Annex II countries (or region) under principle of ability-to-pay, historical responsibilities principle, sovereignty principle, and principle of consumption-based emission. The study shows that averaging burden shares from different principles is an alternative solution to climate financing. The UnitedStates, EU, and Japan undertake the main contributive responsibility in the international climate financing, the cumulative shared liability of these three countries (or region) exceeds 90%, among which the average financing share of the United States reaches 45%. When referred to funding pressures, the rate of climate fund share to the country's GDP, the averaged funding pressures are in the scope of 0.2% to 0.33%, which are affordable for Annex II countries (or region). Under the various principles, the United States prefers principle of ability-to-pay measured by GDP; EU, Canada, and New Zealand prefer principle of ability-to-pay which weighted higher per capita GDP; Japan, Australia, Switzerland,Norway, and Iceland prefer historical responsibilities principle started from year 1850.
climate financing, burden-sharing, ability-to-pay, equity principle
10.16418/j.issn.1000-3045.2016.07.011
*資助項目:國家重大研究計劃(“973”)項目(2012 CB955800),國家社會科學基金(14CGJ025),中科院戰略性先導科技專項(XDA05150900),中科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所重大研究計劃(Y201161Z01)
**通訊作者
預出版日期:2016年5月16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