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兒合起來商量著做些事

■ 文/本刊特約評論員　徐旭初浙江大學中國農村發(fā)展研究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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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兒合起來商量著做些事

■ 文/本刊特約評論員徐旭初浙江大學中國農村發(fā)展研究院教授

前幾天，一年一度的“中國合作經濟中青年學者工作坊”在合肥召開，百余名來自全國的合作社研究者和實踐者濟濟一堂，交流中有爭執(zhí)，友好中見堅持。其中，一大焦點問題還是那個一直困擾著中國合作經濟界的合作社規(guī)范化問題，或者說真假合作社問題。學者們基本上分為兩派，一些人認為中國合作社假的很多，真的少，另些人認為不規(guī)范是難免的，不必太糾結；有趣的是，幾位與會的合作社理事長、經理和政府官員倒不太關心此事，他們更關注合作社的發(fā)展與運營。

我多次說過，合作社的本質規(guī)定性無疑是服務成員、民主控制，這是不可動搖的，動搖了就失去了這種組織形式的獨特性。同時，也應看到，人們對質性底線的接受程度，就決定了對所謂真假合作社的判斷：如果對質性底線的要求嚴格些，就會覺得“假合作社”較多；反之，如果對質性底線的要求寬松些，“真合作社”則必然看到多些。

合作社，合作社，通俗地說，就是“大家伙兒合起來商量著做些事”。注意！這里有四個要素決定著合作社的性質與成敗：一是“大家伙兒”，就是哪些人合作的問題；二是“合起來”，就是拿什么合作的問題；三是“商量著”，就是怎么商量的問題；四是“做些事”，就是合作做什么的問題。

經典合作社是簡明的：“大家伙兒”是同質的一些人，“合起來”是拿同一要素（或勞動成果或采購物品）合作，“商量著”就是一人一票，“做些事”就是做些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而且合作更合算的事情。所以，這種經典合作社必然是人人都是平等的，都是所有者、控制者、惠顧者和獲益者。

而現實中的中國農民合作社卻并非如此：“大家伙兒”通常不是同質的，而是異質的，成員之間無論是經營規(guī)模、資金基礎、人力資本還是社會資本都不盡相同；“合起來”通常不是拿同一要素合作，而是多種要素合作，如資本、勞動（成果）、土地（經營權）、技術、經營才能等；“商量著”通常不是一人一票，而是一人一票加附加表決權，實際操作起來可能就是幾個核心成員說了算；“做些事”通常合起來做更合算，但因為較多涉及市場營銷、技術推廣還有與政府部門打交道等，卻不是人人都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應該如何操作。因此，現實中的中國農民合作社大多數都是多元主導、農民主體，面向市場、服務成員，效率優(yōu)先、兼顧公平的；而且往往是多元主導甚于農民主體，面向市場甚于服務成員，效率優(yōu)先甚于兼顧公平；因而從總體上看，具有鮮明的股份合作制（甚至股份制）色彩，同時也就顯得“不規(guī)范”“假合作社”“資本、部門下鄉(xiāng)”“精英俘獲”“內卷化”了（有些詞太學術，這里就不解釋了）。

不僅如此。現實中，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進程太快，政府部門引導推動過猛，法律法規(guī)有效規(guī)制不足，農村中合作社文化傳統(tǒng)較弱，這些也都極大地促成當前農民合作社數量眾多、類型繁雜、良莠難辨的景象。

其實，說一千道一萬，在當前中國情境中，我們必須堅持合作社的本質規(guī)定性，但更重要的或許還是，要尊重農民的自主選擇，鼓勵創(chuàng)新，支持試驗；要認識到中國合作社發(fā)展的特殊性和階段性，不要急于對具有中國特色或尚在演進的合作社創(chuàng)新實踐進行簡單的定性；要深入研究合作社在中國情境中的具體表現形式，并探求合作社創(chuàng)新實踐的合意性與合宜性的基本平衡。

〔本文為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71373063）與農村改革發(fā)展協同創(chuàng)新中心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