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比較文學角度淺析《安娜貝爾·李》和《長恨歌》的相似元素

王詩語

【摘 要】一個民族的文學在發展的過程中會受外國文學影響。興起于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的比較文學是對兩種或以上民族文學間相互作用的過程，及文學與其他藝術門類和其他意識形態的相互關系的進行比較研究的文藝學分支，包括影響研究、平行研究和跨學科研究。這門“邊緣學科”致力于不同文化之間相互理解，幫助人們以更宏闊的視野認識文學，從而促進了他們綜合素質的提升。本文從韋勒克為代表的美國學者強調的不同民族文學的平行研究中的“超越國界的文學研究”出發，從文學角度分析美國19世紀浪漫主義作家、詩人埃德加·愛倫·坡的代表詩作《安娜貝爾·李》與中國唐代著名現實主義詩人白居易的敘事長詩《長恨歌》的兩位處于不同時代，不同國家，不同背景，不同派別的詩人的兩部作品里的驚人相似之處。

【關鍵詞】比較文學；長恨歌；安娜貝爾·李；中國現實主義唐詩；美國浪漫主義詩

1.作品背景

現實主義詩人白居易（公元772—846）是中國唐代最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之一，其思想綜合儒釋道三家。以儒家“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為指導思想。其“兼濟”之志，以儒家仁政為主，也包括黃老之說、管蕭之術和申韓之法；其“獨”之心則吸取了老莊的知足、齊物、逍遙觀念和佛家的“解脫”思想。其創作于元和元年（806年）的《長恨歌》形象地敘述了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悲劇。詩人借歷史人物和傳說，創造了一個宛轉動人的故事，通過塑造的藝術形象，感染了千百年來的讀者，結尾這對生死兩茫茫的愛人在七月七日面對長生殿，許下的“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矢志不渝的誓言更是傳為歌頌愛情的佳話；對后世諸多文學作品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美國浪漫主義悲觀詩人、作家愛倫坡（1809～1849）以神秘故事恐怖小說聞名于世，是美國短篇故事的最早先驅者之一，被尊為推理小說的開山鼻祖，也被譽為后世科幻小說的始祖。《安娜貝爾·李》（創作于1849年）是其最后一首詩，全詩一共六節，是一首悼念早逝愛人的挽歌。詩中的安娜貝爾·李被后世認為是其妻子弗吉尼亞的寫照。這是一首悼念愛人的挽歌，以“永恒的愛”作為主題。詩中的敘事者與安娜貝爾·李的愛情熾烈美好，以至于天上的六翼天使都心生嫉妒并試圖破壞他們的愛情。盡管安娜貝爾英年早逝，但他和敘事者的愛情確是永恒的：因為肉體可滅，而靈魂卻永遠在一起。所以敘事者在月光里，在星光里仍然能夠看見愛人的倩影；與此同時，他的靈魂飛向了靜靜躺在石棺中的愛人并永遠與之相伴相隨。任憑海枯石爛，日轉星移，這份對愛的堅守卻始終如一首動聽感人的歌曲縈繞在讀者耳際。

2.相似元素分析

從上述的基本背景引入中可看出：雖然兩位詩人的生平背景，流派風格以及國度民族都存在著巨大的差異，但分析他們的兩篇代表名作卻可以發掘出相似性，這種相似性一是體現在歌頌的主題-愛情的忠貞上；二是表現在其運用的魔幻手法，讓生死相隔的愛人能夠在精神上永遠棲息在一起。

2.1歌頌主題——愛情不朽

白居易以精練的語言，優美的形象，敘事和抒情結合的手法敘述了唐玄宗、楊貴妃在安史之亂中的愛情悲劇：這份愛情被他們自己釀成的叛亂斷送了且不斷地遭受相思之苦。唐玄宗楊貴妃都是歷史人物，但白居易并不拘泥于歷史而是在歷史這面鏡子上發掘創作的靈感，并根據當時人們的傳說街坊的歌唱，從中蛻化出回旋曲折的故事；用纏綿悱惻的藝術形式將一首為后人所傳頌的愛情長詩歌詠出來。詩中的故事人物都是藝術化的，是現實中人復雜真實的再現。在詩的結尾，愛情獲得了不朽。

雖然《安娜貝爾·李》是詩人1849年死后才發表的最后一篇詩作，但其代表了唯美主義風格的頂峰被視為美國抒情詩中的上乘佳作。評論家普遍認為這是詩人為悼念亡妻而作，旨在把愛情融入理想化的永恒。全詩喧染了大海邊亦真亦幻的浪漫氛圍，既有純潔的愛情也有哀婉的悲劇。一方面，大海波濤傳遞著悲切，另一方面，大海的永恒卻寓意著愛情的不朽。全詩情景交融，鮮明的視覺形象和憂郁抒情節奏生動形象地演釋了愛情傳奇，又委婉感人地抒發了詩人纏綿悲傷的心情。在詩的結尾，愛情得到了升華。

2.2寫作手法——魔幻引入

白詩后節講述臨邛道士受為相思所困的皇帝之命，以法術招魂，上天入地來到金闕西邊尋找貴妃的魂魄是詩的一大亮點，與于20世紀五十年代在拉丁美洲興起的魔幻現實主義文學具有些許相似元素。詩節高潮寫到楊貴妃縊死于馬嵬坡，皇帝掩面不能救；但后面詩人未直接描寫愛人死后唐玄宗的相思苦，而是抓住其精神世界里的“恨”來抒發凄涼相思。從“君臣相顧盡沾衣”到“魂魄不曾來人夢”寫唐明皇在時局穩定后從蜀地回京城，路經馬嵬坡觸景傷情。返京后更是無法排遣朝思暮想的感傷。回宮后物是人非，夜晚“孤燈挑盡”，日思夜想不能了卻悱惻的相思，寄希望于夢境——這種“恨”動人心魄。從“臨邛道士鴻都客”至詩的末尾時，這位現實主義大師卻采用了浪漫主義的手法“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道士在仙山上找到了楊貴妃，詩人讓皇帝的愛人以“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形象在仙境中再現，殷勤迎接漢家的使者，托物寄詞，重申前誓，照應唐玄宗對她的思念，進一步渲染“長恨”的主題。詩歌的末尾，用“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結筆，點明題旨回應開頭，“清音有馀”，給讀者以聯想、回味的余地。

坡的作品講述了在海邊的某一國度里，詩人與一位名叫安娜貝爾·李的少女深深相愛，但是他們的愛情卻遭到天使的忌妒，天使借助寒風奪去了少女的性命。但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他們可以奪去愛人的肉體，卻奪不走他們彼此深深相愛的心靈。明澈的月光伴詩人在夢里再次與美麗的戀人相遇，閃爍的星光讓詩人看見了她那雙明亮的眼睛。從此以后，每當夜幕降臨海潮漲起之時，詩人便來到海邊情人的墓地與她共眠，與她一起聆聽那大海的濤聲。詩中的女主角是詩人的年輕亡妻弗吉尼亞的化身——悲凄的愛情故事加深了詩的憂郁美表達了詩人對生死兩茫茫的愛妻的懷念和愛戀。同樣，該詩下部分就像一場清幽的美夢，詩人在夢中尋覓，徘徊，看似遠在天涯卻又近在咫尺的記憶消除了生死的距離，夢幻與現實沒有界限地相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