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隊長”劉士余

鄭利鵬

“為人勤勉，能很快進入狀態”是央行內部對劉士余的評價。劉士余從清華大學本科畢業后，又讀了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管理工程專業的研究生。央行人士透露，劉士余為人非常勤勉，經?？磿酵砩蟽扇c才睡覺，面對比較陌生的領域，都能很快進入狀況。

劉士余

2016年2月20日上午，一則消息在微信朋友圈瞬間刷屏：據新華社消息，國務院決定，任命劉士余同志為中國證監會主席，免去肖鋼同志的中國證監會主席職務。

段子手也迅速炮制吉利諧音“牛市余”，并戲言A股周末漲停！畢竟中國資本市場需要的不是“肖”去，而是“牛”來。

“牛市余”是誰？

新華網迅速給出了答案。在一篇綜述文章中新華財經用了“肖鋼（消光）被免，新上任的劉士余（牛市雨）何許人也”的標題，對劉士余的前景極度看好。

有人形容，證監會主席是坐在“火山口”上的人，這個比喻一點也不為過。因此，在戲謔之余，大家頗為證監會新一任掌門人捏三分冷汗。很顯然，“能干什么”和“要干什么”將是劉士余接下來被公眾拷問最多的問題，沒有之一。

臨危受命

雖然主席人選不是民間呼聲最高的重慶市長黃奇帆，但是劉士余的上任也并不突兀。

新年伊始，李克強在國務院會議上再發聲，稱過去一周，當中國人沉浸在自己最喜慶的傳統節日春節的假日之中時，全球股市卻遭遇了“黑色一周”，大宗商品價格繼續下探。他表示：“有事了，咱也不怕事，反而把神經繃得更緊、注意力更加集中了。這時才最能體現我們的韌性。中國經濟從來都是在挑戰中成長的。每逢困難會更加堅韌，越遇挑戰會越戰越勇！”同時，李克強強調，在保持就業形勢穩定的同時，必須要高度警覺，維護金融市場的穩定。

“我明確講，去年針對股市、匯市異常波動，采取穩住市場的方針政策是正確的，符合國際慣例，而且在一段時間內拆掉了一些‘炸彈，避免了系統性金融風險的發生?！笨偫碚f，“但回過頭來看，主管部門也要總結經驗教訓，包括適時有效應對的問題、在技術層面主動作為不夠的問題、甚至還有內部管理的問題?！?/p>

按照“救火”常識，必須先阻止火勢蔓延，然后再從根本上滅火。李克強年后發聲股市顯然有著振奮人心的作用，恐慌情緒得以有效控制。他的話也被市場揣測高層在“換將”問題上已經達成共識。

從證監會歷任主席人選看，央行和銀行系統是首選。特別是在股市波譎云詭的關口，高層需要一個風格突出，有金融改革背景，并且專業水平高的官員來證監會掌舵。

細看劉士余履歷也非常吻合。在央行期間，劉士余擔任銀行改革領導小組副組長，在上一波拯救國有銀行的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任職央行副行長期間，劉士余負責監管支付領域，對互聯網金融的監管起了推動作用。

此外，劉士余在央行期間，參與推動了銀行間債券市場的建立。有了銀行間債券市場，大大擴大了中國直接融資市場的大規模發展，促進了企業債券規模。

眾所周知，債券市場是直接融資的重要渠道，對中國金融發展意義重大，股票市場和債券市場的發展均是資本市場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

業界人士評價，從劉士余過往履歷看，其對資本市場并不陌生，反而有較多監管經驗。

這并不是劉士余第一次臨危受命。

“無差評”的劉士余

劉士余1961年11月出生在江蘇灌云縣一戶普通農家，自1987年從清華大學水利工程系水利水電工程專業畢業后，先后在上海市經濟體制改革辦公室、國家經濟體制改革委員會、中國建設銀行工作。1996年調入人民銀行，在央行的這18年里，歷任銀行司副司長、銀行監管二司司長、央行辦公廳主任、央行行長助理、副行長。

2002年，人民銀行開始分拆，分拆出的銀監會在2003年4月正式成立。之前任銀行監管二司司長的劉士余留任，出任人民銀行辦公廳主任，2004年7月升任行長助理，先后分管金融穩定局、金融市場司、條法司、支付司和部級協調等人民銀行的核心部門。

2003年11月，國務院成立了國有商業銀行股改領導小組，由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黃菊擔任領導小組組長，央行行長周小川擔任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劉士余任辦公室副主任。國有五大銀行改革、重組、上市順利推進。一位金融機構高管曾表示，國有銀行改革周小川出戰略、出思想，劉士余則是重要的執行者。

“為人勤勉，能很快進入狀態”是央行內部對劉士余的評價。劉士余從清華大學本科畢業后，又讀了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管理工程專業的研究生。央行人士透露，劉士余為人非常勤勉，經?？磿酵砩蟽扇c才睡覺，面對比較陌生的領域，都能很快進入狀況。

2004年7月，劉士余升任央行行長助理。在主管金融穩定局期間，人民銀行參與“德隆系”風險處置工作、以南方證券風險處置為契機推動證券市場基礎性制度建設、配合證監會妥善處置28家高風險證券公司，為資本市場的持續、健康、穩定發展奠定了基礎。

2005年，劉士余稱債券市場的發展要突出“創新、發展、規范、協調”八字方針。在這個方針的指引下，債券市場蓬勃發展，短融和中票等一系列創新產品相繼推出，市場創新更是不斷向前推進。

2014年末，劉士余正式從央行調任到農行任董事長。掌舵農行，劉士余被寄望于為農行改革與創新帶來新動力。農行對于劉士余并不陌生，他在中國人民銀行銀行二司時期，曾主管股份制銀行，參與處置當時的城市信用社的風險和農村基金會擠兌風險；2005年后農行啟動改革方案，劉士余是直接分管的央行領導。

四大銀行中，農行由于在縣域經濟中扎根較深，近年來受利率市場化以及互聯網金融沖擊相對較小，業績漲幅較為穩定，但是面臨的挑戰較大。劉士余帶領這家大行進一步創新，需要很大的智慧和魄力，農行內部人也充滿期待。

農行2015年年度工作會議上，新任掌門劉士余在業務經營中提出“比學趕超”，重點要求增強三農金融服務能力和提升城市業務競爭力，開始布局互聯網金融。

劉士余赴任農行后，作風很務實，行事也很低調。在年度工作會議上對三方面工作的強調也體現出劉士余擔任掌門人后對農行的要求：一是繼續強調了三農金融服務，二是提升城市業務競爭力，包括對公業務的支柱功能和零售業務的戰略基石，三是提高跨境、跨市場的金融服務水平。

而在2016年農行工作會議上，劉士余同樣提出進一步加強和改善對“三農”和實體經濟的金融服務，深入開展“比學趕超”。2016年“三農”和縣域業務實現質的提升，要求農行關鍵性的改革邁出實質性步伐，風險管理水平持續加強。

三個維度

市場人士普遍關注，劉士余上任證監會之后，其一直倡導的信貸資產證券化是否會加快推進，這或許意味著中國證券市場可能承擔更多的融資功能。

此前的2014年5月，劉士余率先提出資本市場發展的三個維度：健康、全面、多層次；并表示，解決資本市場各種問題的核心是把多層次資本市場發展起來；同時，還要擴大資本市場融資的能力，“光再融資不行”。

在央行工作期間，劉士余在推動資產證券化產品上態度明確，且始終如一。2011年12月擔任央行副行長的劉士余曾在第一屆信用增進行業高端論壇上表示，如果CDS等創新產品不發展會阻礙債市股市發展。他特別提及，上市銀行迫于資本補充從股市融資會弱化實體經濟的融資能力，資產證券化或能降低商業銀行風險權重減少資本消耗。

2014年11月，劉士余在央行旗下《中國金融》雜志上撰文稱，信貸資產證券化是金融市場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物，“對于盤活存量、用好增量，促進經濟穩定發展、調整結構、轉變發展方式具有重要意義，也有利于緩解銀行資本補充壓力，豐富市場投資產品，健全市場機制，開辟規范的信貸資產轉讓渠道，增強銀行對重點行業改革發展融資支持能力，轉變銀行盈利模式。”

2014年末，就任農行任董事長后，在劉士余的主導下，農行已經成為了四大商業銀行中優先股發行最多的一家銀行。用劉士余的話來說，農行也需要通過證券化業務，“將信貸資產通過證券化等方式打包出售，信貸資產由表內轉到表外，減少對資本的占用，緩解補充資本對資本市場造成的壓力?！?/p>

事實上，自2010年開始，劉士余幾乎每一年都在公開發言時表示，要大力發展資產證券化產品。目前，中國進一步擴大信貸資產證券化試點的準備工作差不多已經就緒，央行和銀監會甚至已經開始鼓勵銀行實施住房按揭貸款資產證券化。

不過，對于劉士余而言，出任證監會主席一職并不輕松。眼下，就有《證券法》修訂和實施注冊制兩件大事需要去完成。

在經歷了股市異常波動之后，資本市場的改革復雜艱巨。作為資本市場最基礎的法律《證券法》修訂工作本來有望于2015年推出，但股市異常波動打亂了這一節奏。而注冊制的改革需要《證券法》作出法律保障，因此，在改革緊迫之下，2015年年底，全國人大授權務院調整法律適用范圍，在《證券法》未修訂之前可以推出注冊制。

注冊制對中國資本市場是一個全新的事物，因此在推動時必須謹小慎微，穩妥推進。同時，市場在經歷一場波動之后仍相當脆弱，改革的推進需要充分考慮市場承受能力，否則容易引起風險。之前股市的連續下跌，造成部分上市公司股權質押風險，進而存在將資本市場風險外溢的可能。

因此，劉士余接任證監會之后，第一挑戰即是如何穩妥推進注冊制改革并保持資本市場穩定。

在成熟市場，注冊制的核心是讓市場起主導作用，監管者不為投資者及市場做出判斷和調節。但在中國，注冊制難以全部照搬，為了兼顧市場承受能力，在發行節奏及價格上，監管層仍需把控。

對資本市場中長期建設而言，《證券法》的修訂是重中之重，注冊制改革實施后，諸多問題依舊需要法律作出保障。比如相關違法違規行為的處罰問題，現行法律處罰程度較輕，難以適應注冊制下的市場需要。

《證券法》修訂亦面臨較多博弈，比如證券的定義等，涉及諸多部委原始監管格局。從這次股市異常波動成因來看，分業監管的體制下，證監系統難以把控全部風險。信托、銀行資金的大規模入市使證監會監管有時力不從心。

不過，依據記者分析，這可能也恰是高層選擇劉士余的原因之一：“情商比較高”，是央行同仁對劉士余的評價。正因為這一點，劉士余很善于協調各方的利益和矛盾。對內，協調各司間的齟齬；對外，協調央行與其他部委的矛盾。

除了注冊制改革和《證券法》修訂兩大攻堅任務，一系列針對資本市場的基礎性制度建設仍亟待解決。隨著資本市場改革推進，履新證監會主席之后，劉士余面臨的挑戰無疑更甚其前任。

（本文選自：時代報告 2016年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