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
清代大儒陳伯崖說:“事能知足心常愜,人到無求品自高。”陳伯崖是紀曉嵐的老師,他通過這副對聯告訴人們,要舍棄滿腦子的功利與浮躁,不為外物所羈絆,不為浮云遮望眼,才能獲得超然物外的自在與寧靜。
唐朝時,翰林學士韋澳擔任京兆尹。京兆尹是首都長安的市長,這個官歷來不好當,因為天子腳下皇親國戚、豪強士族有背景的人太多,這些人為非作歹、有恃無恐,管理的難度極大。韋澳為人正直,聽說他上任后,豪強們都有所收斂。不過也有不信邪的,這個人就是鄭光莊園的一個莊吏,租稅拖欠了幾年,拒絕繳納,態度極為囂張。莊吏敢這么做自然有底氣,他的主人鄭光正是皇帝的舅舅。這事放在別人身上還真得思量思量,可韋澳卻想都沒想,一聲令下,派人將莊吏抓進了大牢。巴掌打在鄭光臉上,太后也覺得火辣辣的,氣憤地找皇帝算賬。唐宣宗聞訊,急忙召韋澳到延英殿詢問此事。韋澳將事情的原委做了匯報,唐宣宗陷入了深思。此前為了關照舅舅,他曾下詔鄭光的莊園可以免稅,但遭到了大臣們的反對,認為此舉破壞了國家的稅賦法令,他因而收回成命,要求舅舅同別人一樣依法交稅。
宣宗問韋澳:“你打算怎么處置這個莊吏?”韋澳說:“臣將依法行事。”宣宗說:“可鄭光很喜歡這個莊吏啊!”韋澳說:“陛下任用我為京兆尹,自然是希望我能清除京畿地區多年的積弊,鄭光的莊吏這些年來的行為表明他是國家的蠹蟲,這樣的人如果得到寬大處理,那就是向外界宣告國家的法律法規只是針對平民百姓的,臣以為此人不可寬恕。”宣宗點點頭,卻為難地說:“你說得有道理,但鄭光畢竟是朕的母舅,鄭光的面子可以不給,太后的面子不能不顧。你可不可以把這個莊吏痛打一頓,然后免他一死?”韋澳說:“我不敢不執行陛下的命令,但必須等他補足了稅款之后,才能將他釋放。”韋澳的回答頗有些不得不奉詔的意思,宣宗只得說:“那就這樣辦吧。”韋澳說到做到,將那個驕橫無比的莊吏狠狠地揍了一頓,并等鄭光莊園繳清數百斛租稅后,才將他釋放。此事讓京畿的貴戚豪強們張大了嘴巴,沒有人再敢胡作非為了。
韋澳雖然不肯看皇帝的眼色行事,卻得到了宣宗的格外器重。在任職京兆尹七個月后,宣宗說:“朕打算讓你去戶部主持工作,你看怎么樣?”韋澳說:“臣近一個時期感到心力衰耗,難以勝任繁雜艱巨的工作。臣曾經多次向陛下討一個小州的州官做,但一直沒有得到您的恩準。”宣宗本想對韋澳委以重任,沒料想他卻如此推托,心里很不高興。韋澳回到家中,外甥柳玭以為他推辭圣恩的做法不得體,韋澳說:“我不被當朝的宰相信任,如果突然間從圣上那里直接得到官職,外人一定會認為我走的是私人路線,這件事牽扯到圣上是無法向旁人解釋的。你知道現在朝廷的風氣越來越差,這都是因為我們這些官員貪圖名利地位所致,這一點你我都應該警惕。”這就是韋澳,他心中自有一把尺子。
宋代理學名家范浚的一首古詩《偶作》,對時下貪官不失為一劑清醒劑,更是對癥的良藥。詩寫道:“晏食聊當肉,緩步聊當車。身閑貴莫比,心足富有余。時飲一杯酒,歷觀千載書。正爾良獨難,亦復將何須。”第二句堪稱名句,意味深長。
“知足常樂,終不辱;知止常止,終不恥”,所以我們要懂得知足常樂,更要提倡“人到無求品自高”,求人不如求己,要相信自己永遠是命運的主宰者。能達到這樣的心境,很難。這樣的心境,需要時間的磨礪,也需要坎坷人生的錘煉,更需要淡泊的心態。這種淡泊的心態,是平凡中孕育的偉大,囊括古往今來的憂思。人都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這樣的淡泊便是一種崇高的境界,更是對人生追求在深層次上的定位。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