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于心

□ 劉曦林

從于心

□ 劉曦林

中國人特崇拜“心”。古醫書《素問》言：“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心君，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古人將心視為思維器官，所以心便被認為是思想、情感的代名詞。后世有“心學”興，以人心為宇宙之本體，宋代陸象山、王陽明者是也。

文人、藝術家善馭思想而發情感，故特尊心。漢代揚雄曰：“故言，心聲也；書，心畫也。”至于“心畫”之“書”是指文字符號，還是指文章書籍，似乎都可以，但今人用以指書法則是原意之延伸。這種延伸之所以言之成理，是因為中國之文字原本即書法之本，那古代的文章書籍也莫不是以毛筆書寫而成，故稱書法藝術為“心畫”未嘗不可，且甚合藝術規律，因為書法藝術壓根兒是出于心聲，有真誠之思想要表達，有真情實感要抒發，如王羲之之書札，顏真卿之《祭侄文稿》莫不如是。

書既為心畫，圖畫不更是心畫嗎！故南朝宋宗炳有“應目會心”之說；唐張璪有“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之名言；石濤慨曰“夫畫者從于心者也”，又有詩曰“吾寫此紙時，心如春江水，江花隨我開，江心隨我起”。

石濤一言出，后世書畫家莫不以心為出發點，以“從于心”為創作沖動。近世吳昌碩晚年之《山水花鳥冊》題名“汗漫悅心”，其中“獨立一鷗饑看天”和那塊頑石均是自家心態之同構；齊白石畫農器譜傳子孫，畫《牧牛圖》紀念其祖母，亦均發自心田；蔣兆和說：“知我者不多，愛吾者尤少，識吾畫者皆天下之窮人，唯我所同情者，乃道旁之餓殍。”故其畫乃真誠為貧民百姓寫真之作，堪稱畫史經典。

今之書畫家，心緒復雜，未成名時，出于實用；功成名就，趨于金錢，滿腦子從于利，不知“從于心”為何事。余有一短文《市場跟著藝術走》，力陳畫者從于心、商人從于利之異，智者嗤余為理想主義，余仍獨持己見，寧為從于心的畫癡，不做從于利的富翁。當年以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齊白石誓言變法都有“餓死京華，公等勿憐”之決心，吾儕拿著國家工資，享受醫療保險者卻募利若逐臭之蠅，不思文化含量之升華，又有何文化可言！

劉曦林 二將軍柏 150×672cm 紙本設色 2014年款識：二將軍柏。此柏圍徑十二米，壽約四千歲，趙樸初老稱為亞洲第一柏。嵩陽有周柏，漢武為命名。醉臥大將軍，擎傘遮碧空。威武二將軍，展翼抖烈風。可嘆三將軍，煉火得永生。民族有魂國有棟，吾儕無才侍丹青，老劉老來漸起興，揮毫寫柏稱弟兄。甲午之夏，攜磊兒游嵩陽書院，見古柏森森若臥虎蟠龍，甚驚喜，遂為之寫照，此二將軍也。曦林并記。鈐印：君子長生（朱） 藝術學徒（朱） 齊人（朱） 曦林（白） 里仁老民（朱） 人長壽（朱）

劉曦林 魯南寫生 32×143.5cm 紙本設色 2015年款識：乙未之夏，費縣南張莊鄉麗水崖寫生，風折冊頁，墨盤翻灑，歷時二日成此。曦林并記。鈐印：齊人（朱） 曦林（白） 心得自在（朱）

責任編輯：陳春曉

劉曦林，1942年生，山東臨邑人。1978年考取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系碩士研究生。曾任中國美術館研究部主任。現為中國美術館研究館員、中國美術家協會理論委員會副主任、北京市文史研究館館員、中央文史研究館書畫院理論委員會委員、中國國家畫院研究院副院長。出版有《藝海春秋—蔣兆和傳》《20世紀中國著名畫家蹤影》《中國畫與現代中國》等。

劉曦林 老蓮系列之二 136×69.5cm 紙本水墨 2011年款識：老蓮教我學構成之二。曦林。鈐印：曦林（朱） 里仁為美（白） 順其自然（白） 心得自在（朱）

劉曦林 墨蘭系列·落花 49.5×49.5cm 紙本水墨 2008年款識：落花非無情也。二○○八年八月底，請蘭一株，九月二日花始放，十六日晨見三花已落，不勝慨嘆！是蘭伴予中秋，老劉不能無情也。曦林。鈐印：齊人（朱） 劉曦林印（白） 一花一世界（朱）

劉曦林 松果 33×43.5cm 紙本水墨 2015年款識：畫來松果美若菊。乙未年，于蒙山撿得松枝，歸而寫生，曦林并記。鈐印：齊人（朱） 曦林（白） 羊（肖形）

劉曦林 新荷 39×39cm 紙本設色 2014年款識：甲午初夏，小雨，潑淡宿墨得此。曦林。鈐印：齊人（朱） 劉曦林印（白） 禪（朱）

劉曦林 版納寫生·地涌金蓮 38×38cm 紙本設色 2015年款識：羊年吉祥，曦林恭繪。鈐印：劉曦林印（白） 禪（朱） 羊（肖形） 佛（肖形）

劉曦林 水仙系列·陶然若水 69.5×46.5cm 紙本水墨 2010年款識：陶然若水。曦林。庚寅即至，吾家新聯曰：﹁心自陶然若水；仁則萬壽如山。﹂橫聯曰：﹁康泰永年。﹂曦林又記。鈐印：齊人（朱） 劉曦林印（白） 曦林書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