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西遞在下雪

葉寧

落在城里的雪是強大的侵略者

一夜之間就占領了

道路、樹頂和所有的車窗

而這些不幸的侵略者

引起了更激烈地反抗

一夜之間占領的空間

被人們用一個早晨收復

鐵鍬和掃帚

把雪弄得遍體鱗傷

此刻你說西遞在下雪

大年初一的雪啊

來了的目的只有裝扮節日

雪和雪的命運

是多么的不同

如果我是雪

我情愿做此刻飄著的雪

最幸運的雪

才能在此刻來到西遞

蹲在馬頭墻上

沒有人碰

或躺在石牌坊上

與敏感深邃的皮膚

肌膚相親

就算是融化了

也沿著明朝的陶瓷瓦楞

滴入村里的小河

在家家戶戶門前流淌

喝年酒

簡單

再簡單點

兄弟一塊兒喝的酒

不要包裝

就像詞，不要形容

話，不要修飾

簡單的生活

不要累

我只看到

五谷，蒸騰

酒缸，發酵

泉水，勾兌

種糧食的人

喝的還是糧食

種糧食的人

買酒，不買醉

年里去寺院放生

從水產攤買來魚鱉

我和攤主合作完成了一個交易

他不問我的錢從哪里來

我也不問那些魚鱉的來歷

吃了一輩子魚

今天只是暫停一下

拿一瓶酒錢

一個謊話的收益

或者一次艷遇的代價

換一群暫時不吃的魚鱉

江邊，沒有漁鉤和絲網

魚鱉不知道我的事情

它們不留戀我這樣的善人

也不關心我給它們一一取的名字

它們游入水中，卻把我

扔到岸上，放回到背后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