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方旭：拼搏沒有終點

□ 本刊記者 任光莉

楊方旭：拼搏沒有終點

□ 本刊記者 任光莉

隨著中國隊將排球狠狠地扣在塞爾維亞隊的半場，比分牌變成了25:23，中國隊3:1戰勝了塞爾維亞！偌大的體育館瞬間成了五星紅旗沸騰的海洋。2016年8月21日，巴西里約，時隔12年，中國女排再奪奧運金牌。已經在賽場上拼殺了近兩個小時的姑娘們喊著叫著、笑著哭著，瘋狂地慶祝著。人群中，楊方旭和主教練郎平緊緊擁抱，淚水橫飛。那一刻，這個22歲的山東姑娘心里涌動的感情實在太復雜。

梅花雖香 必經苦寒

就在一年前，曾有人斷言楊方旭很難出現在里約奧運會的賽場上。2015年7月，世界女排大獎賽玉站中國對陣多米尼加的比賽中，身為接應二傳的楊方旭單腳落地時意外受傷，造成右腿十字韌帶斷裂，半月板三度損傷。這樣的傷病，對一個排球運動員來講如果恢復不好，輕則無緣國家隊，重則意味著職業生涯提前結束。想參加一年之后的奧運會，除非奇跡發生。

當時，楊方旭剛剛進入國家隊一年多，正處在上升期，并且即將參加女排世界杯。這時遭受重傷，對任何一個渴望在世界大賽舞臺上鍛煉自己、證明自己的年輕運動員來說，都是異常殘酷的。“身體上的疼痛可以忍受，但不能忍受的是要放棄期盼許久的世界杯，甚至夢想中的里約奧運可能也會失之交臂。”楊方旭說，一想到這些，她經常一個人失落地盯著排球發呆。

看著楊方旭痛苦的樣子，主教練郎平既心疼又著急。她用自身的經歷開導楊方旭：“在我的職業生涯中，前前后后做過多次手術，還不是堅持了下來？我能做到的，你也一定能行！”時至今天，郎平還在承受著嚴重的髖關節損傷困擾，上下車都很困難，可每次訓練她都不缺席，疼得厲害了，就坐在特制的高腳椅上對隊員們進行技術指導。“郎導給了我堅持的勇氣和力量。”重新振作起來的楊方旭積極勇敢地接受了手術治療。術后膝蓋反應很大，她每天晚上都睡不著，渾身酸疼，還會出現缺氧狀況……那段時間，楊方旭幾乎是在眼淚的陪伴下過來的，但在心底，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堅持，堅持！堅持就是勝利！

隨后，楊方旭被送到國外進行康復訓練。康復訓練的過程同樣是極其痛苦的，但為了心中的夢想，楊方旭忍受著孤獨和疼痛。雖然進程緩慢，但她每天堅持訓練，不斷挑戰自己。后來，她終于能跑步跳躍了。楊方旭說：“那種喜悅、心酸、失而復得的心情，真是永生難忘。我可以了！我做到了！”

她，真的創造了奇跡。從受傷到康復，僅用9個月，這位姑娘就頑強地站了起來，回到賽場。2016年3月，她已經可以雙腳起跳扣球，4月底，她就正式復出參加了中日女排對抗賽。奧運會前三個月， 楊方旭在系統的訓練和比賽中通過了考核，憑借出色的表現在競爭激烈的接應二傳位置上脫穎而出，在女排12人大名單中贏得了一席之地，她也成為山東排球隊建隊60年來首位入選奧運陣容的運動員。

從高密學霸到女排國手

楊方旭走上排球之路，開始并沒有得到父母的支持。因為小學時候的她，學習成績好，算得上是個學霸。“當時沒有同意，主要是家里沒有運動傳統，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其次感覺她學習挺好，還是希望能好好學習。”楊方旭的爸爸楊連學說。

然而在教練眼中，楊方旭是塊難得的璞玉。“2008年去高密體校選材，我一見到她眼前就一亮。她個子高，四肢修長，難得的是身體協調性非常好。”楊方旭的啟蒙教練張春玲說。愛才心切的她和體校領導一起做家長的工作，并最終得到同意。張春玲對楊方旭愛護有加，而楊方旭也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訓練從不偷懶，特別刻苦。

2009年，技術突飛猛進的楊方旭進入了山東青年隊，那年她15歲。更高的平臺，意味著更高的挑戰。一到賽場上，楊方旭的弱點暴露無遺——防守技術薄弱。“教練曾說，我這邊是‘沼澤地’，不管什么樣的球打到我這兒全能落下。”回憶起當時的狀況，楊方旭說自己慚愧過、困惑過、沮喪過，但為了不拖隊伍后腿，她每天都主動去加練，彌補弱點。如今，楊方旭已經是一名以防守和小球串聯見長的球員，過去的“致命短板”已經成為她的強項。

在2013-2014賽季的女排聯賽中，楊方旭憑借速度快、防守好、小球處理出色的技術特點，成為山東隊的領軍人物。整個賽季楊方旭以56%的扣球命中率在整個聯賽中排名第五，在所有非副攻選手當中排名第一。出色的表現，引起了女排主教練郎平的注意。2014年，新一屆女排國家隊在北京集結，20歲的楊方旭光榮地成為“郎家軍”中的一員。

作為一名特點鮮明的年輕球員，郎平在楊方旭的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多次創造機會讓她得到鍛煉。郎平對楊方旭的評價是：“防守好，有特點，打得快，每次換上場都能起到作用。”小將張常寧則評價楊方旭：“她的節奏比較快，上場可以打破對方的節奏。”

的確，楊方旭是郎平手中一個重要的“變奏器”。里約奧運會半決賽對戰荷蘭的比賽中，中國女排第一節一度5:12落后，形勢危急。這時，郎平起身從替補席上叫起了楊方旭。這次換人成了逆轉的關鍵，楊方旭以自己出色的防守和串聯技術，幫助中國隊逐漸迫近比分，最終反超，以27:25驚險拿下這一局。決賽中，中國女排遭遇小組賽中曾經戰勝自己的塞爾維亞。小組賽腿部再次受傷的楊方旭，打上封閉針、戴上厚厚的護具再次登場，發揮出色，比賽中她甚至用腳漂亮地防住了對方的一次進攻。“那個球我的手沒有跟上，就用腳防起來了，我想著就算腿再斷了，也要拼命救起來！”楊方旭說。

曾有人說，在這屆中國女排當中，低調樸實的楊方旭“存在感”并不算強，她沒有魏秋月成熟老到，沒有朱婷霸氣外漏，也沒有惠若琪星光閃耀。但在奧運賽場上，楊方旭將自己腳步靈活、移動迅速、防守串聯好的技術特點和永不言棄的精神風貌完全發揮了出來，成為中國女排連克強敵、創造佳績的重要一環。中國女排助理教練安家杰說：“楊方旭屬于那種‘微波爐’式的球員，上場就熱，上場就能發揮作用，在比賽落后或者被動的時候，她一登場，有八成以上的機會會改變局勢，完全達到了郎指導當初選人時的預期。”

女排精神 融入血液

里約奧運會，中國女排的表現堪稱“神奇”。小組賽首戰失利，敗給了實力不如自己的荷蘭隊，不但沒能迎來預期的“開門紅”，反而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負擔，之后又連續輸給塞爾維亞和美國。幸運的是，盡管狀態低迷，中國隊仍然跌跌撞撞地小組出線。

淘汰賽第一戰，是名副其實的生死之戰。中國隊迎來的是東道主、衛冕冠軍巴西隊。此前，在長達8年的時間里，中國女排曾在各項賽事中對巴西隊一勝難求、連敗18場。本場比賽，楊方旭首發出場，在第一局告負的情況下，她和隊友們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牢牢咬住對手，一直打到令人窒息的決勝局。當中國姑娘們以15:13拿下這局，她們以總比分3:2淘汰了巴西女排，爆了個大冷門。

“這場球贏下來，說實話我們自己都不相信，但當第二天我們仍然還在里約準備后面的比賽時，我們才相信我們真的贏了，真的在那場九死一生的比賽中活了下來。”時至今日，回憶起那場驚險刺激的比賽，楊方旭還是心緒難平。之后，漸入佳境的中國女排連克荷蘭、塞爾維亞，時隔12年再次拿下奧運冠軍。擊敗塞爾維亞的那一刻，大家一起涌入場地，擁抱在一起，郎平哭了，每個隊員都哭了。楊方旭說：“那是一種最真實的感情宣泄和表達。我們贏了！但不是贏在我們的實力比對手強多少，而是贏在我們有著團結一心、無堅不摧的團隊精神！”當耳邊響起雄壯的國歌，當鮮艷的五星紅旗在體育館內冉冉升起時，楊方旭心潮澎湃：“作為一名運動員，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國家榮譽感涌上心頭，除了自豪還是自豪！”

伴隨著女排姑娘們在里約奧運會的奇跡之旅，億萬觀眾在電視面前同樣熱淚盈眶，很多人都說：“影響了幾代國人的女排精神又回來了！”但楊方旭卻說，女排精神其實一直都在、從未遠離。從14歲開始接受專業排球訓練，無私奉獻、團結協作、自強不息、努力拼搏、永不放棄的女排精神，一直陪伴著她不斷進步、不斷成長。“可以說，這些精神特質早已深深地融入了我和每一名隊友的血液之中。”楊方旭說，“在諸多的體育賽事中，中國女排得到的金牌并不多，也不是常勝將軍，但中國女排贏了，為什么卻被賦予了這么高的榮譽？這么多的體育項目中，為什么被叫響的恰恰是女排精神？因為女排精神是與我們民族、我們國家、我們所處的時代相契合的一種大國精神！”

奧運會后，郎平專門給隊員們開了一次會，告誡年輕隊員“不要因為拿了冠軍就看不到自己的缺點和存在的問題了，還是要認清自己，要努力提高進步，因為，拼搏的人生沒有終點”。楊方旭說，郎導的話，將激勵著她繼續前行。

煙花散去，終歸平靜。如今的楊方旭，回到了自己的母校山東體育學院，一邊養傷一邊準備畢業論文。“我一定會養好自己的傷，以更好的狀態繼續打球，回報喜歡我的球迷們，為國家爭取更大榮譽！”楊方旭說，“希望越來越多的人喜歡排球，新賽季的女排聯賽就要開始了，請大家多多支持山東女排，為女排姑娘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