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奕秋
“今晚你看辯論的想法?”
“為啥奧巴馬不能再來一個任期?”
美國社交網絡上這一問一答,盡顯對特朗普和希拉里的反感。而兩屆任期將滿的奧巴馬,目前支持率升至55%。
相比過去幾屆,今年的美國大選更受關注。從未擔任過公職的花花公子富豪“敵意接管”共和黨,并與他贊助過的家鄉州的前聯邦參議員、前第一夫人開撕。雙方知根知底,辯論會開成公審大會,世間罕見。
特朗普的選情,多數時候處于下風。尤其在奧巴馬政府、希拉里陣營、主要紙媒和電視網,以及部分共和黨精英的同仇敵愾下,投票日倒數一個月之際,他被11年前自己在大巴車上講葷段子的錄音打了個措手不及。
盡管他迅疾道歉補救,并在兩天后的電視辯論中穩住陣腳,但隨著大選民調被希拉里甩出兩位數差距,一大波“落井下石”接踵而至。他想靠重新炒熱前總統克林頓的連串性丑聞來翻身,幾乎沒有可能。
夾帶4個臟詞的渾話既出,他就失去了中間選民里,亟待爭取的郊區白人中產女性群體。辯論中威脅要將銷毀郵件證據的希拉里送進監獄,不過是他情急下一記蒼白的口炮。
總統大選基本定局,持續大半年的美國政治高燒,卻不會輕易消退。
有人說,對傳統兩黨不滿的選民,通過特朗普、桑德斯、克魯茲乃至加里·約翰遜等非常規競選者的攪局,已經發泄了怨氣,大選后不會怎么樣了。但希拉里內部講話中將這些選民稱為“一籃子可悲者”、“一桶失敗者”、“不可救藥者”,說明她上臺后不會對他們假以辭色,僵局沒那么容易化解。
而混合了反智主義、反自由貿易、反開放邊界、反傳統政客、反華爾街、反激進伊斯蘭的白人底層潮流,也不會因為失去了一兩個反當權派的代表就轉入地下,反而會由于希拉里這樣的“靶子”屹立而持續高亢。
泡沫破滅后的特朗普,不太可能像往屆麥凱恩、羅姆尼一樣作為“敗軍之將”淡出,卻可能將失利歸咎于黨高層的袖手旁觀。這樣一個在社交賬號上擁有2500萬粉絲的“男性加強版薩拉·佩林”,對2018年中期選舉和2020年大選都會形成干擾。
實際上,即便共和黨這次與特朗普切割后,能保住國會眾議院(乃至目前岌岌可危的參議院)的多數議席,它也回不到過去了。美國政治氣候的兩極化,社交網絡的偏聽偏信效應,只會讓溫和的共和黨議員更多地被激進派取代,正如近年來茶黨人士所演示的那樣。
共和黨當權派期待這次“特朗普噩夢”結束后,下次大選就可以由他們自己的人上,只能說是一種政治短視。他們有膽量讓美國最高法院部分癱瘓(因抵制奧巴馬任命已故保守派大法官斯卡利亞的補缺人選,最高院不少判決呈現4比4僵局),有能力聯手民主黨議員投票推翻奧巴馬的否決(以便為“9·11”幸存者和遇難者親屬起訴沙特政府開綠燈),卻不敢丟棄過時的傳統像1980年那樣涅槃重生。
換句話說,這并不是一次讓美國“煥然一新”的大選,它只是讓舊有的黨派和社會矛盾都更加集中暴露了。
“大腦型”候選人希拉里的高效演講機器形象,正說明她是一位“守成”的領導人。她甚至可以為了繼承奧巴馬的左翼衣缽,而拋棄丈夫克林頓的部分中立的政策遺產,比如在醫改問題上。
維基解密抖露的她的政壇“兩面人”說辭,則印證了她受華爾街等利益集團青睞與“通過派發福利及居留權換取少數族裔選票”的雙重角色。
現階段美國主要是選舉政治和種族政治在發高燒,下一步,病情可能在經濟、財政、司法、軍事、反恐等領域顯性化。譬如,美聯儲今年屢屢推遲加息,可能縱容經濟泡沫,釀造來年的股市危機;希拉里任內,計劃在奧巴馬任內基礎上增加接收550%的難民,這會加大出現“獨狼”式恐襲悲劇(近一年已發生在美國多地,如圣貝納迪諾、奧蘭多、曼哈頓、圣克勞)的風險。
這種衰落國家常見的景象,似乎不符合關于美國蘋果、谷歌等大公司在全球高歌猛進的印象,但正如希拉里之外的候選人所說,美國頂層0.1%人口所掌握的財富相當于底層90%人口財富的總和,巴菲特、索羅斯等巨富還享受著“附帶利息”(carried interest);奧巴馬8年任期內美國國債翻了一番,經濟陷入1929年以來最慢的增長;美國黑人大面積返貧,市中心黑人的貧困率高達45%,城市的謀殺率上升到45年來最高;在美國工業的“銹帶”,白人失業者比比皆是,毒品無孔不入……
從世界范圍來看,消除了特朗普這個對美國“盟友外交”的大威脅,不等于美國就能阻止土耳其、菲律賓這些盟友離心離德,或自動化解來自敘利亞、伊朗、朝鮮等國的挑戰,更不等于維基解密和俄羅斯黑客對美國大選史無前例的介入從此銷聲匿跡。
美國的民主遇到了大麻煩,但我們沒有理由期待希拉里的對外政策會柔和化。通常,將視線從國內斗爭上轉移開的最快辦法,是對外發動一次雷霆般的戰役,正如她在國務卿任內,對卡扎菲政權所力主采取的那種打擊。
一個實力相對縮水的美國,如果它對中國愈發看不慣,那么沖突發生的幾率可能與實力對比并無多大關系。懾止戰爭,不能僅僅依賴軍力建設,積極的外交大戰略與刷新內政爭取輿論支持,都應被提到更重要的位置。
美國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