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
意大利的克雷蒙納小鎮是世界小提琴制作“圣地”,那里誕生過很多小提琴制作大師。馬里奧迪出生在小鎮的一個小提琴制作世家,可惜他幼年生病失明,家人認定這個孩子無法從事小提琴制作。然而他偏偏癡迷于家傳的制琴技藝,千方百計摸索學習。
馬里奧迪14歲開始摸索制琴,花了兩年時間終于完成了人生第一把小提琴。克雷蒙納小鎮有不少技藝高超制琴業者,大家并不屑于一個盲孩子的制作;后來他在志愿者的幫助下,帶著小提琴到羅馬的音樂機構,雖然不少人出于憐憫和同情為其試琴,卻無一例外地給出最為一般的評價。
眾口一詞的否定令馬里奧迪倍感失落,這時身邊親人便委婉建議他應該考慮換個活法。畢竟對于一個盲孩子,制琴實在是一件前途渺茫的事。
就在馬里奧迪萌生了退意時,一個消息傳來:享譽樂壇的小提琴演奏家楓丹卡先生要來克雷蒙納小鎮。眾所周知,這位小提琴家除了舞臺上的精湛藝術,生活里的私人愛好就是收藏珍貴的小提琴。在楓丹卡先生工作室的琴柜里,收藏有六把名琴。
楓丹卡先生在克雷蒙納小鎮引起不小轟動。當他光臨馬里奧迪家族制琴間時,小男孩忍不住拄著盲杖撥開眾人的簇擁,將自制的小提琴奉上。楓丹卡先生接過琴,即興拉了一段曲子。樂調沉寂后,楓丹卡先生開口說:“小伙子,如果你允許,我想把它作為第七件收藏品。”
這時,屋子里的人輕輕地驚呼和詫異,因為珍藏于琴柜中的那些名琴,有前輩演奏大師的遺贈;有古老的名匠之作;還有名琴家族的饋贈等,先后出現在大師藝術生涯的六次盛大演奏會,每一次都是大師與名琴珠聯璧合的演繹印證,是無與倫比的藝術臻境。
這時,楓丹卡先生帶著宣布的口吻說:“我感覺這把小提琴不錯,只是腹板和背板選用生長期短的木質,所以尚需時間沉淀——或許,它可以用于我的退隱音樂會。”
滿屋子人會意地笑了,沒有誰去當真,只是覺得這是大師對一個盲孩子的小小安慰罷了。
歲月如梭,楓丹卡先生的事業輝煌依舊。而在克雷蒙納小鎮,馬里奧迪始終堅守著制琴生涯,他制作的小提琴漸入佳境,受到越來越多的肯定。
楓丹卡先生60歲那年宣布退出舞臺。告別音樂會開始前,一位從意大利趕來的不速之客來到楓丹卡先生的化妝間,他一手拎琴盒,一手拄了根金屬盲杖——那是克雷蒙納小鎮的馬里奧迪。
這一次,馬里奧迪給楓丹卡先生帶來的小提琴簡直是天才杰作:北歐高緯度生長的松木制成輕盈而堅韌的腹板;波西尼亞的花紋楓木制成的背板和琴頭;白馬尾棕的琴弓以及琥珀般剔透的金紅琴身,在光影的變換中呈現或深或淺、流艷飛彩的神韻。如此“神器”,楓丹卡先生不覺伸出手指,真是無與倫比的樂音啊,低音沉穩凝重,高音又很透明,振動和共鳴富有出色的質感。
“當年我到克雷蒙納,你父母事先找過我,因為他們不希望自己失明的兒子去面對太多困苦、艱難甚至挫折。”楓丹卡先生告訴馬里奧迪說,“可是當我去試那把再普通不過的小提琴時,卻分明感受到制作者融入樂器里的虔誠和稍顯青澀的天分——所以,我改變了主意,沒有按照我和你父母的約定借試琴去徹底打消你的理想。”
啊,馬里奧迪恍然了,內心充滿對大師的感激說:“我知道,今天音樂會的觀眾都在等待您用第七把小提琴演奏,希望我帶來的這把小提琴能與您的所有珍藏相配。”
楓丹卡先生爽朗地笑起來,他拉著馬里奧迪的手,意味深長道:“這么多年,我一直等待的并不是第七把小提琴,而是一位天才的小提琴制作師。”此時,音樂會開始的鈴音響了,演奏家和制琴者攜手緩緩走向開啟的大幕。
編輯/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