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人甲》的審美訴求

[摘 要] 爾冬升執導的《我是路人甲》是一部青春題材的勵志影片。該片以東北男孩萬國鵬來到浙江橫店追求演員夢為敘事線索，講述了他的奮斗歷程與愛情經歷。《我是路人甲》與當下許多國產青春片有很大的差別，它淡化情節，缺乏浪漫主義色彩，更沒有時下流行的懷舊情緒。它是平淡的，是直面當下的，也是現實主義的。文章從紀實的影像風格、青春勵志主題以及敘事上的開放性結局三方面出發，分析影片《我是路人甲》的審美訴求。

[關鍵詞] 《我是路人甲》；紀實風格；青春勵志；開放性結局；審美訴求

爾冬升執導的《我是路人甲》是一部青春題材的勵志影片。該片以東北男孩萬國鵬來到浙江橫店追求演員夢為敘事線索，講述了他的奮斗歷程與愛情經歷。這座被譽為“中國好萊塢”的最大影視基地所在的城市，每天都吸引著眾多懷揣銀幕夢的青年人，他們懷著各自的夢想和信念來到這里，投身于自己喜愛與向往的演藝事業。橫店這個生產過無數大片的影視城，它光鮮亮麗，每天都伴隨著日升日落迎來送往無數大陣仗的電影制作公司和明星團隊。然而，爾冬升的《我是路人甲》為我們所展現的橫店，卻是一個生存秩序略顯雜亂，但卻充滿了真實感的地方。

影片以萬國鵬為核心，塑造了許多性格分明、生動鮮活的人物形象。為愛堅持的王婷，想得比做得多的王昭，好學樂觀的賈培軍，心高氣傲的魏興，為戲迷失自我的沈凱等。他們既構成了當下“橫漂”者的群像，也代表了現代社會中，那些為夢想在底層奮斗的普通青年群體。《我是路人甲》采用清一色的群眾演員，幾位主人公的本色出演，使影片極具質樸與紀實色彩。若從青春片的角度看，《我是路人甲》與當下許多國產青春片有很大的差別，它淡化情節，缺乏浪漫主義色彩，更沒有時下流行的懷舊情緒。它是平淡的，是直面當下的，也是現實主義的。文章從紀實的影像風格、青春勵志主題以及敘事上的開放性結局三方面出發，分析影片《我是路人甲》的審美訴求。

一、《我是路人甲》的紀實風格

紀實風格是《我是路人甲》這部影片最突出的審美特色。首先，影片的真實感和對生活的貼近性，是其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的關鍵所在。紀實美學作為電影產生之初便出現的一種創作立場，經過許多電影藝術家的傳承與發展，其表現手法和藝術理念都在不斷地變化。但以客觀的態度還原生命的原貌，忠于并呈現出真實的生活，始終是紀實美學不變的審美訴求。紀實美學也是中國電影創作者最重要的審美立場之一。從張暖忻的《沙鷗》、陳凱歌的《黃土地》，到張元的《媽媽》、張藝謀的《一個都不能少》《千里走單騎》、賈樟柯的《小武》《站臺》和《三峽好人》，再到李揚的《盲井》、陸川的《可可西里》等，電影創作者將視線聚焦在社會底層的普通小人物身上，呈現出他們真實的生活狀態，講述他們的希望和失望、成功與失敗、歡樂與悲傷。雖然沒有精美華麗的畫面與激烈的戲劇沖突，但卻因真實而充滿力量，帶給觀眾以強烈和深刻的審美體驗。這是紀實影片最核心的審美價值所在，《我是路人甲》也是如此。影片真實地記錄了這些年輕人在橫店追求夢想的經歷，他們的執著與迷茫、壓力與釋然都真實地反映了現代社會中，追求事業與自我發展的年輕人所共通的精神狀態。

其次，影片中多采用自然光線，以全景鏡頭、長鏡頭與晃動鏡頭跟拍的形式進行敘事。鏡頭之間的銜接也力求自然。正是這樣，影片具有很強的現場感，并表現出現實生活的完整性。如，蒿怡霏、蒿怡帆與林儉尋找演出機會，卻遇人不淑。三人從賓館出來，發生爭執。隨后，在橫穿馬路時，攝影機轉為仰拍，很自然地過渡為魏星的主觀視角。馬路上的三人成為虛化的背景，近景則對準魏星陽臺上裝滿了煙蒂的煙灰缸。一只手，正往其中彈著煙灰。這一銜接十分自然。電影創作者利用這些極為日常化的場景，將人物自然地引入觀眾的視野，更確切地說，不是攝影機在捕捉人物，而是讓人物于不經意間走入這一日常空間。同時，電影也通過煙灰缸與煙蒂這一生活中常見的事物，暗示了魏星郁郁不得志的現實狀態。這種表達方式顯然比通過人物的語言、表情和行為進行闡釋更巧妙，也更加自然。

最后，對于紀實影片來說，電影創作者會力求電影語言的簡潔與樸素，很少運用寫意與主觀性很強的藝術形式。這樣，在人物塑造方面，特別是在表現人物內心世界方面，人物的語言便顯得極為重要。《我是路人甲》中，電影充分借助對白來展現出這些年輕人復雜和不盡相同的內心世界。如，拍攝戰爭片的段落，影片以長鏡頭展現穿著各色服裝的群眾演員在土坡上或吃飯、或聊天的畫面。此時，畫外音是萬國鵬與王婷的對話。鏡頭以俯拍角度，自右向左移動，直到兩人的身影出現在畫面中，畫外音也轉變為畫內音。對橫店和未來有著不同態度的年輕人之間觀點的碰撞，很好地表現出人物各不相同的內心世界。萬國鵬的煩惱和樂觀，王婷的安靜、憂郁和迷茫，既表現了人物性格中的獨特性，也表明了這些年輕人在追尋夢想過程中的心路歷程。

二、《我是路人甲》的青春勵志主題

青春勵志主題是《我是路人甲》最鮮明和重要的審美主題。青春電影是中國發展最早也最成熟的類型電影之一。無論是以主流意識為主的早期作品，還是以市場為核心的現代電影，勵志始終是青春片永恒的命題。《我是路人甲》與時下以愛情為主要審美訴求的青春影片，如《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左耳》《夏洛特煩惱》《我的青春期》等相比，其勵志色彩更加鮮明。雖然影片中有萬國鵬與王婷之間的愛情線索，但在影片中更多的是作為一個輔線存在，起到豐富影片層次，使人物形象更趨飽滿的作用。觀眾看到更多的是不同年輕人在底層奮斗時的不同困難、不同心態與不同選擇。

首先，影片通過不同人物形象的塑造，揭示了現代社會年輕人在追夢旅途中，壓力與機會、競爭與合作并存的狀態。《我是路人甲》中，進入觀眾視野的人物非常龐雜，如何選取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如何突出這些人物的不同性格特征，以及采取怎樣的方式將這些人物聯系在一起，構成一個整體，真實地反映出橫店年輕人生存狀態的全貌，對于電影創作者來說，絕非易事。一方面，影片在形象塑造上采用了對比的方式，使人物個性更突出，展現出他們追逐同一個夢想的不同路徑。王昭外貌俊朗，有不錯的舞蹈功底，卻不肯腳踏實地付出努力，總是幻想著“等你老了，影壇就是我的”。與之構成反差的則是以“人類的幸福和歡樂在于奮斗”為信條的，兢兢業業做演員的賈培軍和張文斌。他們雖然相貌平平，卻積極努力，業余時間看書，去劇組打雜，細心揣摩“群演之道”。蒿怡霏與蒿怡帆姐妹也是如此。前者開朗、樂觀積極，后者內向、謹慎多疑。這種對比使人物個性更加鮮明。同時，也正是這種差別，才激發個體對自身的審視，從而獲得身心上的成長；另一方面，影片通過幾條情感線，使人物形象更趨飽滿和真實，在冷靜現實主義的整體風格上，賦予了影片暖色和溫度。萬國鵬與王婷、魏星與林晨、沈凱與徐小琴之間的情感線，沒有太多的浪漫色彩，實際上也都是圍繞著生存與奮斗展開的。愛人之間的沖突與和解、懷疑與信任、喜悅與憂傷等，揭示了這些年輕人為夢想流浪的旅途中，心靈歸宿對他們來說的不可或缺性與可貴性。

其次，影片采用了散文化敘事的形式來表達勵志主題。影片雖然以萬國鵬為主人公，但其他人物形象絕不僅僅是主要人物的陪襯，而是影片敘事必不可少的重要部分。因此，影片在敘事上體現為一種多線程、分散性的敘事風格。文學上的散文化敘事強調作家摒棄戲劇化的敘事方式，將那些生活中看似并不相關，卻具有重要意義的大量日常現象聯系在一起。同時，散文化敘事方式也強調對個體豐富的情感、認知世界狀態及其復雜變化的展示。《我是路人甲》在這兩方面與散文化敘事具有相通性。影片沒有劇烈的矛盾沖突和鮮明的戲劇性，而是以人物的心理變化來推動影片的情節發展。如，王婷既有為愛和喜歡的事業去堅守的意愿，又有著強烈的悲觀意識。這決定了其選擇上既決絕又猶疑，既勇敢又退縮，始終處于矛盾的狀態。對于未來，她更多的只是無奈地等待，在遭遇挫折后，不僅認為一切都是假的，甚至決定盡早結束與萬國鵬之間來之不易的戀情。影片中情節的發展是由王婷內心世界的變化所推動的，這充分地揭示出人物內心的復雜。也正因如此，王婷最后仍留在橫店的決定才更令人感動。可見，《我是路人甲》的勵志主題，在很大程度上淡化了理想主義與浪漫主義色彩，而是以一種散文化的方式構成生活的主體，從而組合出生活的真相。它讓年輕人從不切實際的幻想中走出來，去清醒地認識現實和夢想之間的差距。而在這種巨大的差距之下，仍選擇堅持和奮斗的人，才是生活的強者。

三、開放式結局

開放式結局是《我是路人甲》最鮮明的審美特征之一。由觀眾自己去想象結局，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設計一個角色較為合理且滿意的結局。很多電影導演采用開放式結局的表現手法，可以增強觀眾對電影作品的印象，也為拍續集做了一個很好的鋪墊。《我是路人甲》的開放式結局表現手法貼切生活，正如生活不提供答案，流逝的時間讓你尋找答案。影片講述的是年輕人心懷夢想闖蕩橫店的不同經歷，這些人物的成功與否顯然是觀眾最關心的問題。但影片在結尾卻并沒有給觀眾一個滿意的答案。這些年輕人還在奮斗著，他們仍是普通的群眾演員，仍是經常出現在屏幕和熒幕上，那些令觀眾過目即忘的路人甲。相對而言，開放式結局更真實，更具說服力。

一方面，開放性結尾是電影表達現實主義立場的一種方式。這種形式更接近真實生活。它表明呈現在人們眼前的事物，只是平凡現實生活的某一個段落，是人們日常生活的某一處切面。對于揭示個體某一特定生命階段方面，這些事件是最具代表性和典型性的。如，王國鵬與王婷的愛情和事業最終會如何，影片并沒有給予定論；王昭在朋友們的幫助之下，也開始積極地面對現狀，努力實踐，不再是那個走到哪里便躺到哪里的人；沈凱沒能抓住所謂的機會，精神上備受刺激，但離家的小琴，再次回到橫店，與丈夫共赴難關；魏星不再幻想和等待，離開了橫店，尋求更好的發展。每一個人都有一個不是結局的結局。它們只是用來表明這一生命階段的落幕，但未來的生活卻仍在繼續。影片最后，群眾演員們穿著各色的戲服，一個個在銀幕前探討關于成功的概念和對事業的憧憬時，觀眾也被引向了遙遠的未來。影片通過開放式結尾，實現了生活的動態性和完整性。

另一方面，開放性的結尾表明了生活的無限可能性。這些奮斗在底層社會的年輕人，他們懷著同樣的激情，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業。影片中，每一個人對成功都有自己的看法和不同的定義。這是對世俗關于成功標準的解構。一個人的成功無法用金錢和名譽來衡量，而是能夠自主地選擇人生的路，并有機會享受奮斗的過程，不管結果是否盡如人意。因為生活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它賦予了每一個個體獨特性。開放性的結尾留給觀眾更多的想象空間，也留給觀眾更多尋找答案的時間。

綜上所述，《我是路人甲》這部電影在于內容意義對于故事意義的超越，即影像中的世界和現實世界的高度一致性，從劇情化出發達到一種超越劇情沖突的高度。而導演爾冬升最為珍惜的又是故事本身的訴求。《我是路人甲》以現實主義立場，揭示了現代社會中年輕人所面臨的生存壓力、成長路程中的迷茫，也肯定了那些為夢想而堅守、努力的平凡小人物。影片風格質樸，既不乏真實感，又充滿了積極向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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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紀元元（1981— ），女，遼寧大連人，碩士，大連交通大學藝術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三維動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