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樵耕讀圖青花海碗

文/蔡　楷

漁樵耕讀圖青花海碗

文/蔡楷

明清官窯瓷器精美絕倫，但是一對民窯青花碗也會帶給我們超出其價值的精神享受，民窯瓷器受眾廣，題材豐富，畫風自由活潑，最能反映一個朝代的市俗生活和民俗文化，富有生活之趣和民間的拙樸味道。

清代舉康、雍、亁、道、光五朝為勝，光緒是中國古陶瓷歷史上最后一個小高潮。此藏品是一對光緒民窯漁樵耕讀圖青花海碗，碗口直徑22.8cm，胎釉堅細縝密，白中泛青，青花發色模仿康熙，但有著色調飄浮不定的時代弊病。漁樵耕讀圖大量出現在青花瓷上是在康熙前后，至光緒盛行。瓷畫藝人完全放開的大寫意手法，自由灑脫，具象中頗有抽象的趣味，逸筆草草，恰到好處。碗放于桌上慢慢轉一圈，仿佛看一幅微觀的中國長卷。

漁樵耕讀以“漁”為首，典故出自光武帝的同學嚴子陵，拒絕做官，一生不仕，歸隱富春江，終日垂釣。為了完成《富春山居圖》花了三、四年時間之久的黃公望，行于富春江上時，是否也和嚴子陵有同樣的心境，君臣一夢，今古空名，唯有大自然的美才是永恒的。“漁”也是道的化身，屈原投江前，一位漁夫對他說了：“滄浪之水清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可以濯我足”這樣了不起的話。在《莊子鳚雜篇鳚漁夫》中漁夫對孔子闡述道家的無為之境，令孔子嘆服。

“樵”所指的是朱買臣，出生貧寒賣柴為生，酷愛讀書，后來由同鄉推薦做了漢武帝的大臣。另一個代表人物是砍柴途中的鐘子期偶遇伯牙彈琴，彼此心意相通互為知音。說到古琴，有首古曲《漁樵問答》，解讀為千載得失是非，被漁夫樵子兩人一席對話解構于無形，山兮自茫茫，水兮自茫茫，漁樵之樂在乎山水之間，正是道家追求天人合一、尊重自然本性的思想。

“耕”的典故是說舜在歷山下教民眾耕種。碗上構勒的是一手牽牛一手扛鋤的農夫，寥寥幾筆卻與物傳神，讓人感覺到農夫輕快的步伐，好像正低著頭，哼著曲兒，一路小跑地下橋，跟在后面的牛也精神地仰著頭，這更像是在陶淵明的桃花源，人們早晚干著最本份的農活，做著最真實簡單的自己。

“讀”的代表人物是戰國時埋頭苦讀、頭懸梁錐刺股的蘇秦。另一個代表人物是春秋時期的孔子，學而不厭，誨人不倦，行游天下，培養了眾多學生，尊為圣人，孔子重視教育，認為耕為本務，讀可榮身，耕讀傳家，修身養德。

漁樵耕讀連在一起，體現了中國文化特有的和諧，中國道家和儒家兩個傳統思想相互補充，把出世和入世、天道和人本的平衡展現在一個青花瓷碗上。讀書人可以成為漁夫樵子，漁夫樵子也可以成為讀書人，文人可以為家為國為了理想做官，有時也可以把自己釋放到山水里做個逍遙自在的漁夫，游方之內，游方之外，達則兼濟，窮則獨善。一個民窯青花瓷畫背后包含了太多深厚的歷史文化和中國傳統的哲學思想。

畫面最后是白鷺、沙洲、遠山，這幅長卷在碗壁上循環，周而復始，水窮處便是云起時，亦如人生雖迭迭蕩蕩常有得失，但要保持從容淡定、明心澄性。當欣賞、研究一件古陶瓷的時候就像在聽一位古人述說，與他交流，重要的不是占有欲和價值，而是找尋知音。

Ablue-and-white bowlwith the design of fisherman， woodcutter， farmer， schoi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