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名人影像與名家收藏：市場主力

聞聲

2012年10月31日，中國嘉德秋拍古籍善本專場中，一批梁思成、林徽音等人拍攝的古建筑照片集以402.5萬的高價成交，成為中國嘉德照片拍賣史上最貴的一組拍品。這組照片一共有682張，是梁思成、林徽音等人在1932～1939年中國營造學社期間，考察河北、山西、陜西、四川、江蘇、北京等地拍攝的古建筑照片。許多照片中的古建筑都是建筑史上首次被拍攝，照片集在中國建筑史上有著重要的學術地位。據資料顯示，當時僅制作了兩套，且主要保存在清華大學，不少在“文革”期間被損毀，因此這些存世的照片更加珍貴，許多照片的背面或底部有梁思成的親筆注釋。

再向前推一年，2011年華辰秋季拍賣會影像專場上，一代歌后周璇的一套照片賣出了218.5萬元的高價。這批照片共有1957張，是周璇的個人藏品，包括了周璇肖像照和生活照（約303 張），劇照、戲裝照和工作照（約1447 張），親友惠贈照（包括明星簽名照），以及家庭親友合影及與友人的合影（約207 張）。

這兩次拍賣在當年都引起過不小轟動，也明確了照片拍賣市場上最受歡迎的兩類品種——近代名人影像與名家收藏。

文化名人，照片和舊藏都有廣泛市場

上文列舉的都屬于文化名人照片和舊藏的范疇。在這一大類影像拍品中，又可以分成近代知名學術名人和演藝明星兩種比較有代表性的子類。為什么這類照片會有穩定的市場？從走訪中我們總結出以下幾個原因：

首先，清末和民國學術名家在其從事工作領域中的貢獻和影響一直延續至今，而且他們的生平軼事是連普通民眾都會津津樂道的話題。因此購買這些老照片的客戶也會比較廣泛，對近現代文化史感興趣的私人藏家、出版機構和出版從業人員、學術研究機構和學者，以及文博機構都是潛在買家。比如，浙江一通拍賣公司2010年秋季拍賣會上，近現代藏書家、版本目錄學家、書法家紹章的一本私藏影集賣出89.6萬的高價，影集內照片的時間跨度自1897 年至1926 年，內容多是紹章參加各類活動的照片和合影，串聯起紹章先生工作生活的大事件。

其次，相比學術名家，中國近代演藝明星的工作和生活更具有話題價值。并且，不論是戲曲名家、電影明星，還是知名流行歌手，他們的照片相對而言較精美，可以算作當年的時尚攝影，也能從其中看出社會審美品味的變化。比如，2016年5月，華辰影像春拍時推出“中國早期的戲曲照片”專題，包括了33件照片和相冊拍品，有19世紀的戲裝照，梅蘭芳、馬連良、碧云霞等民國戲曲名家照片，以及建國后“紅色戲曲”影像，這些照片都反映了當時的時尚。

第三，因為文化名人在他們各自所處的時代、領域和環境中，能夠接觸到當時普通人接觸不到的人和事，所以他們的一些家庭照片和影像舊藏可以成為我們對特定年代、特定歷史環境和近代文化生活的研究資料。比如，在中國嘉德2016年春季拍賣會上，一組35張焦菊隱（中國戲劇家和翻譯家，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創始人之一）個人舊藏照片和3張底片無底價起拍，最終以5.52萬成交。這些照片都是焦菊隱個人生活、合影照片，但是影像資料時間跨度大，涉及人物廣泛，照片的拍攝地點很多，因此也是研究中國近代文化發展史料的補充。而在華夏國拍4年來照片拍賣歷史上，一組民國時期外交家章宗祥私人舊藏的40多張照片也已超過20萬元總價成交，成為其成交額最高照片拍品之一。

第四，近代名人照片和舊藏經常會和名人信札、名人手稿等一同拍賣，而且照片上經常會出現這些名人的簽名或題字，也就讓這類照片的價值和影響超出單純影像拍品的范疇。如前面提到紹章舊藏照片拍品，每一張照片便都配有紹章的文章和題字，也成為其能賣出高價的一個原因。與老照片打了幾十年交道的中國嘉德古籍善本部總經理拓曉堂表示，在古籍善本征集過程中，有些書札會包含相關照片，為了保持資料的完整性，拍賣時老照片就會和相關書信放在一起。比如，在中國嘉德（香港）2015年秋季拍賣會上，有一件胡適照片拍品曾以10.03萬港幣成交，高出估價10倍，照片旁邊便有胡適題字“家麟先生 胡適”字樣；而中國嘉德2016年春拍上，也有一件胡適與印度文學家泰戈爾等人的合影照片，是1924年的泰戈爾訪華之行時在京拍攝的，照片與一張泰戈爾手寫明信片一同拍賣，最終以2.07萬元成交，也高出最低估價10倍。

軍政人物照片，即使合影也能賣大價錢

與文化名人影像相比，近代軍政人物的照片在當今影像拍賣市場上絕對稱得上主流，各大拍賣公司在每次照片拍賣時也都會有這類拍品，而且數量頗多。另外，這類照片拍賣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即使合影也能賣上價。

在泰和嘉成2016年春季拍賣“影像·手跡·版畫”專場上，便有一組民國將領徐永昌的舊藏照片，幾乎全是大合影照片，如《國民革命軍北伐勝利南北各路軍統領北平會議合影》《北平市自治同人公宴華北各將領攝影》《陸軍大學校將官班乙級第四期開學典禮合影》等，這些照片的成交價多在10萬元以上，最高16.1萬元，而其中品相比較差（照片發黃嚴重，人物清晰度低）的《山西省會公安局第二屆校閱官警術科全體攝影》也賣出了5750元。

合影照片之外，近現代軍政人物肖像和參加會議活動的照片也很受市場歡迎。從清代晚期攝影術傳入我國以來，不同時期的軍政人物都是攝影作品中經常出現的主角，在拍攝后有用作官方宣傳用途的，有用來制作攝影集的，有作為新聞活動報道配圖的，有各級軍政機構作為資料保存的，也有當做禮品贈送給當事人的，不少保留到現在的照片品相都不錯，價格也屢創新高。

在軍政人物照片拍品中，中國共產黨第一代領導人的照片也是經常出現的藏品，而且價格不低。華辰2015年影像秋拍中，由吳印咸拍攝的《毛澤東與延安文藝座談會代表合影》最終以80.5萬元價格成交，引起很大轟動，這件起初估計3萬元的照片能賣出這么高超出很多人預料。而近年來，單張毛澤東主席照片的最高拍賣紀錄已達到172.5萬元，是浙江西冷拍賣在2012年春季拍賣創下的，拍品是原新華社攝影部陳石林制作的第一版毛澤東主席標準像的一張，由毛主席親筆題字簽名，贈送給他當年的保姆陳玉英。

西方來華攝影師，百年后熱度不減

在近代名人影像中，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期外國來華攝影師拍攝制作的照片也占據了現在國內攝影拍品的不小比例。

為什么我們將這些攝影師看作是近代名人，原因有二：西方攝影師拍攝的中國題材照片，原本便作為藝術品對待的比率不高，攝影師的主要身份有旅行家、傳教士、商人（含照相館經營者）、外交官、冒險家、軍人、記者等，他們拍攝中國、描述中國、傳播中國，出于很多目的，但是在攝影藝術方面有世界級影響的并不多；二是這些攝影師所拍攝的照片印成影集出版后，他們照片的影響力主要見于傳播層面，成為當時西方人了解中國的視覺窗口，從而攝影師自己也成為當時最了解中國的名人；第三，現在再回首看這些照片，外國來華攝影師的名字因其照片而留在了中國近代歷史進程中。

華辰拍賣常務副總經理李欣認為，衡量攝影拍品價格的因素中兩個重要的因素首先是攝影作品的藝術性，藝術價值越高，市場價格也越貴；其次是攝影師的名氣和照片傳播范圍。從這兩方面來看，不少西方來華攝影師確實可謂名人，而且隨著攝影收藏市場的發展，對近代來華攝影師的挖掘和整理工作必將不斷深入。

采訪中，李欣舉了一個例子，“清末時期，英國人威廉·桑德斯（William Thomas Saunders，1832～1892）的知名度很高，是晚清在華最成功的商業攝影師之一，同時也是“中國最早的插圖攝影師”之一。1862年，他在上海開設了森泰照相館。因為他的商業經營做得好，照片不斷被使用、被傳播，當時很多人出書反映中國社會狀況時會使用他的照片，他便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因為名氣和照片傳播廣度，桑德斯在華拍攝的照片價格也會相對較高。2016年華辰春拍影像專場上，桑德斯拍攝的“廣州、上海等地中國系列相冊（50張）”最終以34.5萬元的價格成交。

與威廉·桑德斯情況相近的還有美國人約翰·詹布魯恩（John Zumbrun，1875～1949），1910年前后來到中國，在北京東交民巷使館區經營Camera Craft照相公司，直到1929年，他由于健康原因離開北京，帶著在北京拍攝的所有底片以及照片，返回美國。他在北京拍攝的照片，內容幾乎包括了所有民國早期在北京發生的重大事件，如1912年壬子兵變、1914年袁世凱天壇祭天、1916年袁世凱葬禮、1917年張勛復辟、1919年五四運動、1925年孫中山奉安儀式等，其中不乏溥儀、袁世凱、張勛、曹汝霖、陸征祥等民國重要人物。詹布魯恩在北京時便活躍于北京的外國人和民國政要社交圈，袁世凱天壇祭天儀式時，也是唯一全程記錄儀式的攝影師。

如果你參加各類攝影拍賣，就會發現在中國近代老照片中，像威廉·桑德斯和約翰·詹布魯恩這類攝影師拍攝的照片數量不少，雖然他們的名字在攝影史上并不突出，但對于中國來說，確實是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