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觀念攝影拍賣：小眾中的小眾

聞聲

2007年5月，繼華辰之后，中國嘉德和誠軒兩家拍賣公司也在春季拍賣會上推出影像專場。和華辰不一樣的是，嘉德的“中國影像藝術”專場和誠軒的“中國攝影”專場更傾向于當代觀念攝影，而且成交率都很高，前者是84%，后者達到92%。再看總成交金額，前者超過600萬元（63件），后者也超過300萬元（37件）。

而在此前一年，兩家拍賣公司在2006年也都嘗試過拍賣觀念攝影作品，并且嘉德在2006年秋拍（北京）中為藝術家封巖的作品《貴賓室》（2005）創下4.98萬元的拍賣紀錄；誠軒則在2006年春拍中為藝術家海波的作品《黃昏》（1983～2002）創下11萬元的拍賣紀錄，也在2006年秋拍中為藝術家王寧德的作品《自拍像》（2004）創下7.92萬元的拍賣紀錄。

讓我們再把視線挪后半年，2007年中國嘉德秋拍“中國影像藝術”專場中，藝術家劉錚的作品《四美圖》（四幅，2004）拍得168萬元的高價，創下劉錚所有攝影作品的最高拍賣紀錄，也是迄今為止中國內地當代觀念攝影作品拍賣的第三高紀錄（最高拍賣紀錄是2013年7月，上海元亨利貞拍賣公司拍賣藝術家袁順在2008年創作的《軟著陸》成交價230萬元，不過攝影并非袁順的主要創作形式；第二高拍賣紀錄同樣誕生于上海元亨利貞拍賣公司，為其2014年6月所拍藝術家邱志杰2009年所做《我曾經七十二變》，而邱志杰的主要精力也并未放在攝影上——編者注）。如今，在全球攝影收藏二級市場，拍賣紀錄比劉錚此件作品高的也只有王慶松、邱志杰、張洹等少數幾人的作品。

在2006年和2007年，中國當代觀念攝影在攝影拍賣市場中可算是迅猛崛起，引得不少藏家和攝影業內人士對中國當代觀念攝影的發展浮想聯翩。在當時，老照片拍賣尚達不到當代觀念攝影的市場影響力。嘉德負責影像藝術專場拍賣的油畫部在2007年的總結中曾這樣說：“隨著藝術家的不斷探索和主觀創作，當代攝影逐漸成為獨立的表現形式，更加直接、有力地觸及到中國社會變革時期方方面面的主題。當代攝影不再是主流藝術形態的附庸，作為一種新的語言，它不僅豐富了中國當代藝術的形態，也為攝影——這個已經誕生了一百多年的技術型工具延伸出了新的可能性……從今年春拍的情況就可以看出，眾多藏家正從觀望的心態逐步趨向實際的操作。”

不過，好景并不長，雖然中國當代觀念攝影在2007年后還在大踏步前進，攝影新銳不斷涌現，經營當代觀念攝影作品的畫廊也逐年增多，但在拍賣市場，情況不容樂觀。

雖然嘉德在2008年春拍“中國影像藝術”專場時，總成交金額達626.64萬元，較2007年秋拍有所提升，其中王慶松的《過去，現在，將來》以98.56萬元的高價成交，林天苗、王功新的《這兒？哪兒？》也以95.2萬元成交，但是經過一年半的實踐，嘉德已經感受到“縱觀三個專場，越來越資本化的藝術市場，不可避免地受到大的經濟環境的制約和影響。”

在《嘉德通訊》當年刊發的文章中，嘉德油畫部這樣總結：“本場拍賣中，不再對高價位盲目追高，出手謹慎，低價位作品廣受歡迎都反映出這種態勢。另一方面，讓我們充滿希望的是，廣大藏家對市場的關注，以及不斷有新的藏家進入，說明人們的信心并沒有喪失，所有上述現象都是正常的市場反映。同時這也對我們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對作品的把握、合理的定價都需要我們在新的市場情況下，仔細研究，做出合理的調整。就像我們對中國的經濟未來充滿信心一樣，我們同樣對中國的油畫、雕塑及影像市場充滿希望和期待。”

此次拍賣也成為嘉德影像藝術專場拍賣的中間點，2009年春拍時，嘉德進行了最后一場影像專場拍賣，總成交金額242.48萬元，此后嘉德至今沒有再舉辦過影像專場，老照片拍賣一直由古籍善本部經營，而觀念攝影作品歸類到當代藝術。

再看誠軒。誠軒的“中國攝影”專場共舉辦3次，2008年春拍時，專場成交率已降到50%，28件拍品的總成交額為67.088萬元，而其中最貴的是解海龍于1991年拍攝《希望工程——大眼睛》，成交價25.76萬元，尚不如2006年華辰首開影像專場時的價格，而且它也不屬于當代觀念攝影范疇。

當然，以嘉德和誠軒兩家拍賣公司來考察中國當代觀念攝影拍賣市場并不全面，拍賣當代觀念攝影作品的還有華辰、元亨利貞、榮寶齋（上海）、北京匡時、北京保利、上海東方、北京榮寶、上海道明、北京藝融、北京九歌、北京永樂等多家拍賣公司，而佳士得和蘇富比對于中國當代觀念攝影的熱情也還在持續。佳士得拍賣公司攝影部主任達瑞斯·海姆斯（Darius Himes）就接受采訪時說：“中國和日本是新客戶主要的來源國，中國的當代攝影作品也正在變多，而且現在很多30多歲和40多歲的藏家會收藏當代攝影作品。”

只是，十年前業內人士所預料的蓬勃市場并未到來。在當代藝術這個大類中，當代觀念攝影仍是小眾收藏，而放到照片拍賣這個本來就不大的市場中，當代觀念攝影亦是小眾收藏。采訪中，我們了解到，嘉德和誠軒兩家拍賣公司均表示眼下或不遠的將來，并未打算再次舉辦以當代觀念攝影為主的影像專場。從全國拍賣公司情況來看，當代觀念攝影拍賣從屬于當代藝術拍賣的現狀仍不會改變。

2009年以后，只有華辰在影像專場中堅持每場都有當代觀念攝影作品，2016年春拍時還加入了“當代攝影手工書”拍品，開發了新門類。不過，如果從成交量和成交金額來看，華辰在這方面的成交率雖然超過了90%，得到了市場認可，但并沒有再出現過“震驚”市場的拍賣紀錄。

影像上海藝術博覽會（PhotoShanghai）總監亞力山大·蒙塔古-斯帕瑞（Alexander Montague-Spare）曾這樣分析：“內地市場當代影像份額不如老照片的行情好有兩個原因：收藏家買黑白老照片，主要是因為他們沒有機會看到其他的攝影作品，在中國專門從事攝影生意的畫廊太少了，所以收藏家只能通過拍賣會來進行購買，而拍賣行有很大的營銷能力，這導致市場的轉向；另外也是代際的問題，目前中國攝影藏家群體普遍四五十歲以上，他們多愿意去購買黑白老照片，看上去具有歷史感、文物價值，更保險。”

而華辰拍賣常務副總經理李欣則這樣認為：“現在的一級市場，多是熟貨在炒來炒去。我們是一個攝影大國，有很多優秀的年輕藝術家，但我們沒有去挖掘，沒有把他們的作品拿到市場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