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的咖啡館

子沫

旅行，被很多人問起最喜歡哪個環節，我說：“去的過程。”

我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很喜歡飛機餐。更多的是，我喜歡在萬米高空喝咖啡吃點心的快樂。所以，我期待著美麗的空姐推著餐車，很禮貌地問我要咖啡還是果汁。我的答案百分之百是咖啡。飛機上不喝咖啡，簡直是辜負了這良辰美景。臨窗而坐，看著云蒸霞蔚，或者落日余暉，那種心情豈止是一杯咖啡的容量，咖啡的意境也成倍地增長了，有了附加值。所以，飛機上的餐點我是一點兒都不會浪費的，慢慢吃完，好好享受。我覺得，一頓飯怎么吃，在什么地方吃，跟什么人一起吃，是不一樣的。

去越南西貢，坐的是越航班機，漂亮的越南空姐穿著傳統服裝奧黛，身材窈窕。飛機餐里有紅酒，我要了一杯，這樣的體驗可不能錯過。想想，萬米高空的一杯紅酒，不只是紅酒本身，而是有了足夠的想象空間。品著酒，微醺的感覺，手上捧的是一本回憶西貢的書，萬米高空的陽光透過機窗照在書頁上，我的臉因為喝了酒有了酡紅，那一刻幾乎成就了我的夢幻。所以，關于飛機餐的回憶總是美好的。經常看到周圍的人把吃了一半的飛機餐隨便當垃圾送回到空姐手里，我不得其解，有這么難吃嗎？難的只是自己的心情吧。我們常常是把一些時間僅當作過渡打發過去，而忽略了旅途本身的一點點享受。我很討厭“打發”這個詞。如果你有心情，免費的飛機餐常常可以吃得津津有味。隨時隨地，有滋有味，這是一生的功課。

記得從吳哥窟飛回時，已是傍晚，天空的光線奇妙地變幻著，玫瑰紫、絳紅、靛藍。機艙里暗了下來，我擰亮小小的閱讀燈，一杯咖啡、一本書，窗外的光線慢慢黯淡下去……

一杯咖啡喝完后，我很不好意思地問空姐：“能否再來一杯？”

我也相當喜歡坐火車旅行。上火車前，我準備很充分，漂亮的咖啡杯、咖啡、紅茶、書、筆記本，還有喜歡的小零食，一個都不能少。火車開動后，看著自己熟悉的城市漸行漸遠，這種感覺實在不一樣，平日生活在其中不覺得，現在冷眼旁觀，會有很多不一樣的感悟。像是在泡一個流動的咖啡館，滿眼流動的風景。山川河流，滿目蔥郁，山水間自由的牛羊馬，曬著紅辣椒和玉米棒的小城民居，炊煙裊裊，滿滿的生活場景，非常生動可親。火車帶來的意境是回味無窮的。一杯咖啡、一冊書、一塊小甜品，我的火車咖啡像模像樣。看累了風景，攤開一冊喜歡的書，寫寫筆記，實在是一件太愜意的事。

曾記得一位朋友跟我講過她在英國火車旅途中遇到的一位老人。這位英國老人，穿得整潔，一杯紅茶、一本書、一塊曲奇，從上車到下車，就這么一口茶、一口曲奇，津津有味地看著書，眼前的桌面上沒有一滴水、一塊餅屑，干干凈凈，這個英國老紳士幾乎就成了旅途中的一道風景，隨時為一杯茶停下。一杯茶喝得相當講究，有背景，有書，有火車的伴奏，有香濃的曲奇……還有什么，似乎內容很多。我們為什么沒想到自己會是一道風景？一個隨時隨地、有滋有味的人才是良性氣場的所在，讓旁人也有幸福感。真的是這樣。

我記得龍應臺有一篇文章中提到了一個細節：有時，她很忙很急，朋友送她去機場，隨手帶了咖啡遞給她，于是，車子就成了車載咖啡座，小小的空間，咖啡的香味，朋友的真情，一切一切，滿滿當當。窗外，是機場高速流動中的大片田野，有青草盈潤的香氣。這也是關于流動咖啡的另一個臆想空間。我對這樣的空間，滿心滿目地熱愛。

當你學會隨時隨地表達和熱愛時，某種意義上，你已為自己的生活加了分。